“小珏,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沈珏坐回原位,一口喝干了剩下的啤酒,而后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家盛,没人规定过人生之路该怎么走。”沈珏靠在椅子后背上,看着董家盛的目光很深很深,“没房没车没存款,也可以活,所以我们这么拼命为了什么呢?”
董家盛一愣。
“为了一个目标。”沈珏说出了董家盛心里的话,“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比自己更重要的人。”
就像庄琳之于董家盛,王芸之于沈珏。
不是为了实现什么冠冕堂皇的自我价值,人生意义,而仅仅是因为你的身后依附着需要你不断强大起来的人。
“可是……”董家盛不是不明白沈珏说的这些话,他可以为了庄琳什么都不要,但他绝对不允许庄琳和什么都没有的自己在一起受苦,这比让他死还难受。
可是他心里,总觉得膈应得慌。
“家盛,我们……别无选择。”
感情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你说你喜欢,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也只有你自己知道,被喜欢上的人也不过是从你表现出的言行举止里判断一二,摸着石头过河,自己骗自己罢了。
可这真没法说理去,就好比你去投资一个风险很大的项目是一个道理,你投进去钱,就得做好血本无归的准备,这是你想要赚大钱必须承担的风险。
董家盛当然知道硬是这么说,实在太不近人情……可现实原本就是如此残酷。
袁笙他会不知道自己正在做的是件什么样的交易吗?他恐怕比他们都要心如明镜,所以才愿意冒着损失一千两百万的风险去换一个空口白牙的承诺。
为了庄琳,他可以生死不顾,更逞论是开启一段终点为成功的捷径呢?
风险与收益并存,道德……不得已与人伦背驰。
都说成功之前得先定一个小目标,目标很好定,甚至一拍脑袋就可以定一个,可为了达成目标需要付出的努力就没那么容易了。
递了辞职信,面对公司上下的不看好,他没辩解什么,更没觉得从此以后自己就可以轻松自由了。
相反,在盘下了当初大学时兼职过的那家小公司后,才开始了真正的艰辛历程。
沈珏之所以会接手这家几近破产的公司,是看中了公司的资质。
再小再弱,好歹各种资质齐全,一切手续完备,不用他自己费心劳力地去找人挂靠资质。
再者,这家公司经营了那么多年,手底下有一两个相对可靠的施工队,虽然后期公司撑不下去时跑了不少人,但要是公司再起来,自己再诚心邀约,他相信会有人愿意回来。
也就是说,他现在最起码已经有了个带轮子的交通工具,只要添柴加油就能动起来,总好过什么都没地东拼西凑起来强。
只要车开上了路,总有办法让他跑起来,越跑越快,甚至起飞,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这些天,董家盛跟着沈珏几乎把整个S市都兜了个遍。
过去那家公司开在居民区,在形象上不够高大上,办公场所也拘谨,于是他们就想找一处新的办公地。
可S市的市中心,那可真是寸土寸金,随便哪里扒拉一块外墙都掉光了的商务楼,一年的租金都高得让人瞠目结舌!
于是只好退而求其次地选择近郊,好是挺好,环境和价格都不错,可就是位置偏远了些。
你说你约个客户上公司谈项目,你还得让人家开个一个多小时的车过来?这要是遇到塞车,恐怕还得再加一个小时。
况且设计院,质监站,一些供货商大都聚集在市中心,平时需要沟通联络得机会不会少,要是把公司搬到郊区终究不方便。
为了找新的办公场所这件烦心事,沈珏连着好几天在外面跑,没休息好,嘴角起了好几个热泡。
沈珏一个愣神,差点就闯了红灯,一脚油门踩得实实在在。
董家盛一口水没喝成,倒是觉得身上的外套可以不用拿去干洗了。
“别急,总有办法解决,实在不行,咱们还找那种商住两用的,便宜,地方也大。”董家盛知道这些天为了找办公楼的事,沈珏有些急火攻心了。
“商住……”沈珏皱了皱眉头,分析道,“环境太乱太杂,公司和民居混一起,不太好,让人觉得开在那里的公司不够专业。”
“也是。”
又是无功而返的一天。
董家盛在下车前和沈珏商量:“对了,周末不用陪琳琳,我们找个时间去你那儿喝一杯吧,顺便把后头要做的事再理理,趁着过年ZF部门放假前把要办的事都给办了,等年后就得开始出去跑跑了。”
沈珏犹豫了一阵,回了句:“还是找个茶室吧。”
“喝茶?又不是老头,谁喝那种东西……”董家盛突然回过味儿来,“那人不会……现在和你住一起吧?”
所以才不方便让自己周末过去!
沈珏避开董家盛审视的目光,握在方向盘上的五指紧了紧:“我现在住的地方,到年底就到期了。”
到年底,也就没几天了。
董家盛知道这是人家的事,他管不了,管了也没什么用。
于是只能收敛起感同身受的挫败感,逼着自己扯出个淡然的笑:“那行,什么时候搬家告一声,我去帮忙,到时候开我爸的小面的去,跑上一批就够了。”
沈珏笑道:“你可真看得起我,不过几件换洗的衣服怎敢劳驾董叔的‘五菱宏光’!”
沈珏直接将车开进小区地下车库,熄了火在车里坐了半个小时,才从地下一层直接坐电梯上楼。
他和董家盛说租的房子年底到期,其实,他早就不在那儿住了。
刚开始隔三差五地还回去住住,后来,也就不折腾了。
刚走出电梯,脚边就踢到了个什么东西,接着看到走道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瓶瓶罐罐什么都有,不知道什么东西黑乎乎一片,洒得地砖上到处都是。
听到身后的动静,正蹲在地上和一株发财树较劲的袁笙条件反射地转过头,看到沈珏站在走道里,皮鞋上已经不可避免地被踩上了一脚营养泥。
袁笙满脸歉意,下意识尴尬地抹了两下手,将手上的泥蹭了自己一身。
白衬衫黑手印,看得小有洁癖的沈珏眉峰一个劲地往中间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