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上路，谁也不言语。
直到车上了高速，路况稳定下来，沈珏才像是终于平复了心情，更是酝酿好了某种情绪，他略微不自然地开口问：“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袁笙从挡风玻璃的反光中扫了他一眼，神色平静，只是这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在深沉的目光之中潜藏着不知名的东西。
这一眼，让沈珏再一次不安起来。
袁笙默不作声，沈珏没再开口，两人像是在比赛谁更沉默，一路气氛诡异地开进了S市的地界。
折腾了大半夜，两人都有些精疲力尽。
在把袁笙丢进床后，沈珏不再管他，自己拿着衣服去洗澡。
袁笙盘腿坐在床上，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一时间竟然有些不敢相信。
他刚才不是还睡在自己那张狭窄的单人床上吗？
老公寓没空调，冬天的室内比室外更阴冷，寒气钻心入肺，冷得他时常呆不住。
可这里不同，徐徐暖风从头顶的通风口扑面而来，掠去从外边带进来的一身寒气，他刚才赤脚踩过地板，因为有地暖，就算光脚踩在上面也不会感到冰凉。
而这个卧室，比他那个一室居还要大。
他想他现在是真的很有钱了呢，比过去的自己更有钱。
这样一套位于市中心的高端公寓大平层，不比当年他卖掉的老洋房便宜。
他如今的身价，早已不同往日，而这“身价”不仅仅指金钱。
从前他再有钱也不过是某某公司老总，而他现在，可是S市著名的年轻企业家，这样的名头并不是每一个有钱人都可以拥有的。
这么着又印证了当年他无情无义丢下自己的那个决定是多么明智，他要是还和自己混在一起，说不定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达到现在的高度。
有时候在生意场上，客户，客户的女儿，客户的秘书，都是关键人物，送出去的每一份礼物，潜藏暧昧的每一次接触，都是一种助力。
身为沈珏这样的男人，各方面的条件卓越非凡，也许都不用他费尽心思也照样有人主动倒贴……
而过去自己的存在，只会阻碍他的脚步。
聪明的人，总能从取舍中抓住最有利于自己的所在。
沈珏洗好澡回到房间，发现袁笙已经睡着了。
从H市把人“掳走”，他到底悬着颗心，现下瞧他适应得挺快，总算松了口气。
他不知道袁笙因为胃炎发作吃过药，现在是药力发作，哪怕是个陌生地方也能睡得深沉。
袁笙做了个梦，梦到了一个他很少提及平时更不怎么会想起的人。
在梦里，他还小，不过五六岁，见她躺在床上，他非要钻进被子里让她抱。
她那时病得不算太严重，精神还行，将他抱在怀里靠在床头，她温柔地问：“小笙，等妈妈病好了，带你去游乐园，好不好？”
他不说话，将手里的一本书递给她，然后双手环住她的腰，静静地趴在她的怀里。
他哪里也不想去，他只是希望，她能给自己讲个故事。
袁笙因为生物钟的关系，第二天醒得挺早。
但显然有人的生物钟比他更顽强。
袁笙不确定他是一大早就起来了还是一整晚没睡……要真是没睡，那就是连着三个晚上了吧？
这个人，是钢筋铁骨吗？
“怎么不多睡会儿？”发现床上的动静，沈珏停下手里正在翻看的文件，转过身，看向已经坐起来的袁笙。
“你一直……没睡？”
他站起身，走到床边，袁笙才看清他下眼睑上一片浓重的青色。
“睡了会儿，不过接连几天没去公司，事情有点多……”他朝他俯下身，直直地看进他的眼睛里，“做梦了吗？我看你睡得不踏实，翻来覆去的。”
袁笙垂下视线的同时掀开被子下床。
“你不能把我关在这。”他岔开话题。
“关”这个字让沈珏失笑。
他走到他身后，将原先自己穿着的一件羊绒外套脱下披在他身上，又替他理了理睡歪了的睡衣领子。
他的触碰和毛衣上的温度让袁笙的四肢有片刻的僵硬。
在被发现自己的不自在前，他往前走了两步，像是要去看书桌上的资料。
无聊地翻了翻，他问：“身价上亿，不容易吧？”
他这么句满含嘲讽意味的话，却让沈珏苦笑不得，连带着眼底里的疲惫都消了一大半。
“嗯，确实不容易。”他又跟到他身后，双手环住一副纤细的腰身，将他拉进自己怀里，再将自己半张脸埋进袁笙清瘦的肩窝里。
沈珏深吸一口袁笙的味道，满足地闭上眼睛：“早知道还不如……吃软饭算了。”
“那碗饭，已经馊了。”玻璃反光中的一张脸嘴角勾笑，眼底却只有苍白、阴郁。
“我喜欢……”他声音低沉诱人，“我刚才说想你并不是随口说说，你可以好好感受一下……我到底，有多想你……”
袁笙任由沈珏，而他的不拒绝让后者更加得寸进尺。
“阿袁，阿袁，阿袁……”他一遍遍轻唤他的名字，在终于从袁笙身上得到了他想要的回应后，嘴角勾起迷人的弧度，他满意地笑了笑，“阿袁，你骗不了自己，你看看你自己，也是想我的啊……”
袁笙始终不言语。
这是这么多年，久违了的放肆，他几乎瘫倒在了身后那人的怀里。
沈珏将他抱上床。
看他昏昏欲睡毫无防备的样子，忍不住在他嘴角落下无数细密缠绵的吻。
“阿袁，再睡会儿，我得看点东西……”
袁笙很努力地睁开眼睛，伸手拽住他的手腕，沈珏被拉扯得回过头，“怎么了？”
他重新坐回床沿，俯下身，却被袁笙拉弯了腰，直到两人的额头相抵。
沈珏的心里一热，他想他这是在向自己撒娇。
“如果你说的‘想我’，是这种程度的想，我倒是可以理解你之前的所有行为了，也是啊，口味这种东西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改的，可我不明白的是，五年多的时间，难道就真的找不到一碗‘合胃口’的软饭？是不是，你要求太高了？”
他现在全身乏力，困顿得厉害，说话也是有气无力，软绵绵的，可说出口的一字一句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刃，直插入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