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说韩竞在滂沱山庄住下之后,便打发他的团队都回去了,单留自己在这里,免得遭人诟病。
眨眼之际,韩竞已然在山庄里住了半月有余,老太太的丧事也早过了,而今山庄离一切都已经回复了正常,上千门客又在院子里有事没事便聚合起来,本来他们是各干各的,而今却已然大不相同了,三五个聚在一起,共同说出各自知道的事情,互相交流,山庄里一片热闹景象。
信京河一早便出来在院中与管家议事,正说到为老太太办事共花费的银两时,便看见梅雨安过来。梅雨安道“庄主,韩竞此番前来,明显目的不纯,任由他长久地住下去,指不定是要在这庄里搞些什么坏事,还是今早将他撵走才好!”
信京河叫管家先回了账房,而后便与梅雨安去了书房,道“妹夫,韩竞他那日口口声声都说着他是以擒伥教监官的身份来的,这便说明,他也是奉旨办事,身不由己的,咱们不能难为了他——自然也是不能叫咱们被他给难为了,既然韩竞按兵不动,那咱们也就这样叫他住着好了。”
“韩竞这个人喜怒不形于色,他平日里想什么,谁也猜不到,他表面上风平浪静的,肚子里到底装得是什么东西,谁又知道?万万不要等到感觉什么东西不对劲了,才动手赶人。”
“无碍的,叫他住着吧。”
梅雨安见自己根本劝不动信京河,便也不再多说,只拜了一拜,便走开了。
……
韩竞此时正在自己的屋子里逗鸟,只见,那本来是开着的窗子突然便‘啪’地一声关上了,韩竞定睛细看时,便看见,那窗户上渐渐显示了几个字“速战速决,勿要耽误”。
韩竞会意,挥了一回袖子便将那窗户上的字抹去了,而后对着那鸟儿吹了一回口哨,摇头叹气一回,便出了门去。
韩竞一路走来,看见那院中的门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互相切磋,完全便似自己之前来的那回——门客们各个闭门不出,有事也是各自干各自的,完全不管不问庄上的事情。
韩竞寻了一个门客,问道“请问,滂沱三杰在哪里?”
那门客道“早不在了,凤銮山回老家了,尸霆慎在半年前死了,现在只有洛千海尚在,但是他每日都只烧香念佛,你要找他?”
韩竞听见,却是震惊了一回,随即便坐了下来,问道“‘滂沱三杰’因何落得如此下场?”
那门客看了一眼身边的门客,却是没有一个回答他的,一个一个一语不发,呆坐了一阵子,便各自走开了,而后,韩竞坐到哪里,哪里的人便一一走开,韩竞看见,心里不禁一阵冷笑“我又不对你们怎么样,问几个问题罢了,你们越是如此闭口不提,便越是有事情,看来,滂沱山庄的切入点就在这里!”
韩竞寻了一个下人,问清了洛千海的住处,便过去寻了洛千海。
韩竞走了多时,他一边走,还一边回忆,那时看见的洛千海是一个酒肉道人的打扮,性情孤傲,专门喜欢刁难别人……韩竞而今想起那洛千海,仍然心有余悸,深怕洛千海再多说什么,刁难自己。
韩竞越走进洛千海的住处时,闻见那佛香越清晰,韩竞只觉这不足一年的时间,洛千海似是有了什么事情发生,以至于才有了这翻天覆地的变化。
韩竞走进了那别院时,看见,这别院却是与其他门客住的地方完全不同,其他的门口住的院落各个红墙绿瓦,生机盎然,纵是屋子的主人声望不大,信京河也回给一个像模像样的地方住,可是眼前这屋子……韩竞看在眼里,实在不敢相信“这真的是洛千海住的地方么?他不是‘滂沱三杰’之首么?凤銮山回家养老,尸霆慎丧命,洛千海不做酒肉道人转做和尚烧香念佛……”韩竞越寻思越觉得这事情蹊跷得很,韩竞抬脚踢了踢门口的石子,推门便踏进了洛千海的院子。
韩竞刚要开口招呼时,不料想,这门却是如此的不经推,韩竞一碰,那门便‘咯吱’一声险些倒在地上,韩竞眼疾手快,一把将那门推了上去,韩竞叹了一回,看向那院子里时,登时便呆了——那院子当中萧条满布,蝼蚁成灾,放眼望去,好似空旷了多年的地方,韩竞难以想象,当初那么骄傲的洛千海,到底因何会落得如此下场。
诗曰:
葬尽铅华后世安,一梦一生一世幻;
东川抖落金陵阙,西山承蒙烈火蛇;
仙娥只恨贪青春,霸王一气乌江刎;
莫怪旧时未三思,留作后世作谈资。
韩竞走进了那院子里,渐渐往那屋子里面走时,韩竞根据念佛的声音,便走了过去,那声音乃是出自于一个里屋里面,韩竞往里走时,掀开跟前的一个破布帘子,再进去时,便是进去了一个几乎不见任何光线的屋子了,那屋子里头黑压压的,一进来便是烟尘、佛像扑鼻,韩竞为防有诈,便赶紧用袖子掩住了鼻子,借着跟前的正燃着的香,韩竞勉强可以看见,离自己约莫一丈远处,有一个和尚正跪在那里敲着木鱼,口里朗朗做声,念得分明都是超度的经文。
韩竞试探着问了句“洛千海?”
那和尚并未回头,权不搭理韩竞,仍旧是自顾自地念经诵佛,韩竞见状,干脆便走到了那和尚的跟前,看清楚那和尚面容——不错!正是那当初的‘滂沱三杰’之首、盛气凌人、芒鞋破钵的洛千海!
“这……若非是我亲眼看见,我还真不相信,像你洛千海那么自负的人,竟然也会出家?还甘愿居住在这里?”
“阿弥陀佛,贫僧法号苦海,洛千海已死,施主请叫贫僧的法号——苦海。”
“苦海无涯,回头是案。你这法号起得别有意思,只是不知你怎的便给自己起了这‘苦海’的法号……我不过是问问罢了,你若不想说便不说。”
“贫僧不想说。”
韩竞“……,罢了,那我便在这里陪你坐一回,听你念经诵佛,洛千海念超度文,那也是千载难逢的。”
“阿弥陀佛,贫僧这里没什么好听的,而且这里又脏又臭,施主还是回去吧。”
韩竞见他如此,便知道,多说也是无用,这洛千海显然是不愿意多加透露的,韩竞便起了身,与洛千海拜别,出了这破旧的院子。
韩竞出了院子后,心里暗忖道“想来要想完成此次的任务,切入点必定就在这洛千海身上!可是这洛千海对过去的事情根本闭口不谈,这也是个难题……”韩竞正犯愁之际,便听见那墙角两个门客聊天道“你可打听清楚了?周家的小姐今年十八岁?”
那一个道“你还不知道我么?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就算我不知道,也没有我打听不到的事情,这点小道消息,对我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上至三皇五帝的宫闱旧事,下至平明百姓的左邻右里,什么鸡毛蒜皮还是天机,没有我陈寿不知道的,以后只要你想得到什么事情,就找我陈寿好了!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这消息打听得到快,可是……”
“哎呀!还有什么可说的,真是的,不就是三十两银子么?想姑娘,这点银子还舍不得?”
……
韩竞听到这里,便会心一笑,“不愁了!”
韩竞回去,便拿出了自己的全部家当——一共三百多两,随即便找了两个随自己同来的擒伥教教徒,韩竞笑道“洛千海啊洛千海,尽管你不说,但我今晚照样查出你的故事!”
晚饭过后,韩竞正在自己的屋子里喝茶之时,两个汉子突然便进了门来,韩竞看见,纹丝不动,只道“放下吧。”随即,韩竞从荷包里拿出了二十两银子递给那两个汉子,两个汉子便一声不吭,说走抬腿便走了。
韩竞饮下了杯中的茶水后,便过去解开了那袋子上的绳子,解开来看时,里面首先便露出了一个嘴巴塞着黑布的男子的脑袋,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白日里帮着人家打探消息的陈寿。
陈寿一看见韩竞,登时便连连点头,跟韩竞讨饶,韩竞笑了一回,便道“咱们先说好,我只想知道我想知道的事情,只要你一五一十地说了,我不光饶你的性命,我还会给你相应的酬劳,反之,你若是不回答我,我不会给你银子不说,下一次见光便是要等到下一世了,听懂我说的话了么?”
陈寿听罢,便是连番的点头,韩竞这才拿出了陈寿嘴里的黑布,而后亦是解下了陈寿身上的绳索。
韩竞复又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倒了一杯茶来,自己饮着。
陈寿退下了绳索,先跟韩竞鞠了一躬,恭恭敬敬地道“不知道英雄要知道什么事情,陈寿不要酬劳,一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若是陈寿在这当中有半句谎话,诅咒我天打五雷轰,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韩竞连连摆手,道“用不着发这么毒的誓。我只想知道,‘滂沱三杰’因何落得如此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