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寿本是面对韩竞信誓旦旦,但是一听韩竞要问‘滂沱三杰’,一下子便呆住了。
韩竞见状,便道“怎的?你不是说没有你不知道的么?就算有你不知道的,也没有你打听不到的么?怎的现在却是哑巴了?”
陈寿愣了片刻,便笑道“英雄却是高看陈寿了,那是陈寿对别人说的笑话,英雄当真了……”陈寿正说着,一看,韩竞将那茶杯放下,果断抽出了腰上的屠羊剑开始细看了起来,只见韩竞一边看着屠羊剑,一边道“你若是说你不知道‘滂沱三杰’的事情,那我‘请’你来还有什么意思?”
陈寿赔笑道“英雄不是要陈寿有去无回吧?陈寿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尺小童,各个张嘴都等着陈寿养活,陈寿若是回不去了,那不是都饿死了,英雄宽恩厚德,怎能如此伤人性命呐是不是?”
“你家死不死人,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说过,我只想知道‘滂沱三杰’的事情,其它的我一概不过问。”
陈寿见韩竞软硬不吃,便赶紧跪下来,哭道“英雄还请放过陈寿一回吧,陈寿真的不知道这事情……”
韩竞见屠羊剑放在火盆里烤了起来,只是听着陈寿在那便求饶,权不做声。
“英雄怎么不说话了?”
“你现在最好能说几句便多说几句,若是再过一会儿,我手起剑落,你舌头没有了,那便是想说也没得说了,到时候后悔可万万怨不得我。”
陈寿赶紧给韩竞叩头道“英雄莫要再吓唬陈寿了,陈寿打娘胎了出来的时候便是个老鼠胆子……”
韩竞将屠羊剑轻轻放在了陈寿的脖子上,道“你说我‘吓唬’你?”
陈寿赶紧连连摆手道“不不不……陈寿失言了,英雄一言九鼎,是陈寿一时口误了……”
“你看,这屠羊剑确实是把好剑,我用火炼了那么久,它连颜色都不变,不变就算了,我相信它照样一下子便可以将你的舌头割下来——你放心,我自认为身手还是不错的,眨眼的功夫,你纵是舌头不见了,也不过就是疼一下子罢了。”
陈寿见状,便赶紧道“英雄饶命!我说!我说!”
韩竞听见,便先将屠羊剑拿了下来,重新坐回了位子上,道“你且说,‘滂沱三杰’是因何解散?”
陈寿道“那便是一年前的事情了……
原来,滂沱山庄于韩竞和郑桢走的半年后,信京河得知离山庄三千里处有个归弥海,海中有一个天元神鼎,可以吸取妖魔鬼畜之灵,而后自行炼丹,食用其丹药可以使功力大增;可惜,这天元鼎乃是擒伥教的宝贝,放在了归弥海这种妖孽四横的地方,亦是有一个海怪看守的,信京河知道此物难得,但是这千载难逢的宝贝,丢掉又觉得可惜,于是,便派遣三杰千万归弥海,目的便是取回天元鼎。
三杰到了归弥海后,便开始想方设法打听海怪的喜好,看看能否得到海怪的欢心,从而换取天元鼎。
在三杰一番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那海怪喜好食童子肉,最好是七岁以下的男孩子,三杰为讨好海怪,便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去寻七岁以下的童子,可是海怪食量甚大,一顿最起码便要吃下几十个小童,三杰一时之间也没有地方去寻,洛千海头脑机敏,便道“不如我们便这样……”
只见洛千海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说道,而后尸霆慎和凤銮山便按照洛千海说的去做,而后洛千海黄袍袖子一挥,登时那归弥海边便现出了一派灯罗景象,好似海边放灯,岸边还有不少红红绿绿的彩灯,煞是好看,洛千海捋须笑了一回,只道敬候佳音。
当晚,因不知是哪里传来的消息,说是这归弥海边有人放灯,数之不尽的彩灯!那附近的村民便一一前来观看,当中村民便少便是带着小孩来看的——必然有无数的七岁的以下的幼童在内!
只见,那海便光景真是好看!更有善男信女互相许愿,真可谓‘佳郎拾流灯,少女炫霓裳’。正是:
一海三重六鸾弦,双双对对把纸鸢;
黄发折皮欢声里,垂髫纳笑卧牛意;
阑珊百出荒唐尽,滂沱暗处非蝼蚁;
西山有色哪里去?尽是归弥无处觅。
归弥海边此时正是一番美景,处处欢声笑语,人们各自只顾着欢乐,却均未发现,那不远处的海中一个偌大的漩涡正朝着岸边袭来!
……
“救命啊!有海怪啊!……”
海怪见村民慌张之中,却似个无头苍蝇一般乱打乱撞,海怪长大血盆,一个吞掉一群村民,吃得痛快时,便是连嚼也不嚼,直接咽下了。
三杰见海怪兴趣正浓,便抓准时间,赶紧涌进了归弥海中,因归弥海本来就不大,再加上海怪资质愚笨,不懂得掩藏,只是日夜守护天元鼎罢了,所以,三杰一到海底,便直奔海怪的住处,不多时,果然便寻到了那擒伥教的天元鼎,三杰喜不自禁,只觉回去之后可以邀功请赏了,三杰便赶紧收了天元鼎,痛快上了岸。
三杰一到岸边,登时却是傻了眼,只见眼前一片狼藉,那些被海怪吃掉的村民个个横尸在岸边,残骸有的还漂进海中,血水一缕一缕在海中来回飘荡,洛千海本是修道之人,纵使做事有时心狠手辣,但是毕竟也是修行多年,知道‘人命关天’的道理,一看见这情景,不禁心头一紧,那杏花扇在手中攥得紧紧地,可是嘴巴却是闭得好紧,一言不发。
尸霆慎虽是平日里好酒好肉,跟着洛千海做事,自己完全没个主意,但是一见这尸横遍野的场景——尸霆慎毕竟也是肉体凡胎,怎能够不心痛?
三杰之中最有人情的便是凤銮山了,只是他只知道‘愚忠’、‘愚孝’,当他看见那地上还有个幼童的残骸时,凤銮山便过去将那幼童的尸体抱了起来,声音亦是不禁颤抖了“这孩子最多也只有五岁!他还这么小!他……我们……”
“你们还有良心没有!”
三杰正被那些尸体震惊得没了言语时,只见眼前出现了一个男子,三杰见多识广,一看这男子手持黄玉剑,一身白衣,英气逼人,一身的正气浩然,猜也猜到了,说话的便是白虎门的大弟子华胤。
尸霆慎知道自己理亏,赶紧便将身子转了过去,凤銮山抱着幼童的残骸,亦是轻轻地放下了,腾出手来赶紧抹了一把眼泪,同样将身子转了过去;唯独洛千海嘴硬好面子,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回应华胤道“我们做我们自己的事情,与你何干?”
华胤怒着,用黄玉剑指着洛千海道“亏得你还敢穿这身道袍,还敢自称是修道之人,你们说!这些村民是不是都是你们害死的?你们万万不要否认了,我明明听见白日里这两个没脸的到处散播,说是今晚有人放灯,所以这些村民才会来看,所以才叫这海怪有了得逞之际,你们看看!这些村民如此单纯,他们跟你们到底有何深仇大恨,竟然落得如此不堪的下场,这里面还有八十岁的老人、还有刚满月的小孩、还有怀孕的妇人、还有……你们良心被狗给吃了是不是?”
洛千海眼里明显有泪,但是始终不愿承认一个字,只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华胤心里好恨,但是实在不愿意再与这三个人多说一句话,便从身后丢出一个东西后,便席地而坐起来,为这些无辜丧命的村民们开始超度。
三杰一看华胤丢出来的东西,却是海怪的头颅,三杰知道,华胤这意思便是“我打得过你们,但是不愿与你们有任何的交集,哪怕是多说一句话都觉得脏!”
三杰此时却是都默不作声了,洛千海左脚一跺,运作了腾云术后,便与尸霆慎和凤銮山一齐回了滂沱山庄。
而后不久,凤銮山便收拾了行囊,与信京河辞别了,只声称是要回老家养老,信京河也没做多挽留,便由得他去了;又过几个月,下人便发现尸霆慎在自己的屋子里坐化了,看面容却是半点疼痛没有便好生地去了,信京河命人将尸霆慎的尸首厚葬了,而后便了事了;只有洛千海,三杰之中也就只有他还活着了,只是不知道他是从何时开始的,滴酒不沾,是荤不动,脱下了那飘飘洒洒的道袍,丢掉了幽幽淡淡的杏花扇子,搬出了自己原来的屋子,默默地住进了山庄离原已废弃了十年之久的屋子,每日躲在那灰尘满布、蜘蛛扯网的屋子里念经诵佛,再不问世事,由此,‘滂沱三杰’便是因一无心追名利、一无颜面世人、一无意修真身,从此便是走得走,死得死,出家得出家了,滂沱山庄最为出名的‘滂沱三杰’从此便销声匿迹了。
……
陈寿道“英雄,‘滂沱三杰’的事情便是如此,小人可是从头到尾的跟您说了,您这回该放了小人了吧?”
韩竞寻思一回,心里暗忖“如此,那我也不须再继续留在山庄离找茬了,留着这个陈寿回去做个证人,以证明信京河曾派‘滂沱三杰’盗取天元鼎便就完事了。”
韩竞道“留你的命可以,只是你还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