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日一早,代礼又与韩竞同去山中林里搜集晨露,这回韩竞已知如何收集,便早早独自走开,巴不得与代礼各自搜集的各自的。
代礼正专心收集晨露,见自己已然收集了大半时,回头欲看看韩竞收集了多少,却发现韩竞已然不见了人影,便大喊起来“蠢驴!蠢驴!”
韩竞离他不远,听见他如此叫嚷也不愿搭理,干脆走得再远一些,待自己搜集完晨露后,独自回教。
代礼叫了半天却也不见回音,干脆闭口,脚步放轻四下搜罗韩竞踪迹,一边查看,一边继续收集晨露,待晨露收集得满了,盖上了盖子,代礼将竹筒挂在腰上,开始到处找韩竞。
找了不多时,却在一个下坡看见韩竞,此时韩竞已然集满了晨露,亦将竹筒挂在了腰上,代礼知他已经收集满了晨露,刚要下去与他会合时,心里恨道“这小子竟敢耍我,反正我现在站在上坡,不如给他点颜色瞧瞧。”代礼随即便想到了主意,一脸贱笑。
韩竞本打算从这条小道绕回教里,低头时,却发现脚前尽是些抢眼的兰花,花瓣上晨露点点,俏皮讨喜,兰花由黄蕊点缀,绿叶做陪,任周边尽是参天大树、奇花异草,在韩竞眼里,却唯独这一丛兰花俏丽,独树一帜,与众不同。
韩竞伸手欲摘,却又不忍,常言道‘爱人不睬,爱花不摘’,说的便是心里爱慕那人便不要理那人,可叫那人魂牵梦萦,欲罢不能;喜欢那朵花便不摘那朵花,却是只为叫那朵花开得更艳、更美。
韩竞不知怎地,脑子兀自现出许多兰苑玉的样子,挥之不去,犹似这兰花,韩竞又有心欲摘,却总不愿伸手。
韩竞正犹豫时,‘天上’忽地下起‘雨’来,韩竞欲躲时,顿时觉着不对劲,韩竞想起这是西牛贺洲,是佛祖境内,向来都无风霜雨雪的,但那‘雨’仍旧下着,韩竞只得用袖子挡住,却闻见这‘雨’有股异味——尿骚。
韩竞一抬头,正看见代礼往自己头上撒尿,韩竞心里怒火陡然而起,拽下腰间挂着的竹筒便朝着代礼下身扔过去,韩竞只顾着赶紧擦掉头上的尿,却听见代礼‘哎呦’一声,待他再抬头看时,只见代礼已然倒在地上,手里捂着下身在地上打滚,韩竞知事情不妙,三步并作两步奔到上坡,急忙问道“你怎么样?”
代礼腾出一只手来紧紧拽住韩竞,脸憋得通红却仍旧恶狠狠地道“你敢伤我!我若残了你日后的日子也别想好过!”
韩竞见他威胁自己,料想就算把他送回教里救好,那自己日后的日子更是不如从前的了,韩竞抬头看看天上——此时合该是其它师兄回了教吃早饭的时间了,他起身向后退了两步,代礼见韩竞要跑,强撑着指着他道“你不要走!……你不要走……!你若走了,谁来救我?……”
韩竞忆起这十多天被他的欺负,恨他都还来不及,哪里还愿意救他?转身撒腿便跑,韩竞不识得下山的路,见四周都是树林,便只顾埋头往树林里跑,一直往下,往下……
教内正阳、代忠见所有人都回来吃饭,唯独代礼、代仁(韩竞)没有回来,搜集晨露的时辰都早过了,正阳忆起那时韩竞的样子,每次看见韩竞都是他孤零零的,而且有一次韩竞脸上还带着块紫,代礼是正阳一手带大的,又怎会不知他秉性、为人如何?那次正阳特意告诉韩竞‘若有哪里不适应还需隐忍’,便是用话点他——代礼盛气凌人,还需多多忍让;只是这些被韩竞过耳即忘,韩竞心里只道“若是知道这代礼人品不好,却为何还让我跟他住在一起?”
韩竞在这无厄教里,自然是有倒不尽的苦水,而这无厄教,亦是有摆不完的道理和永远让他理解不了的规矩。
正阳跟代忠道“代忠,快要日上三竿了,代礼和代仁还没有回来,你带几个人去树林收集晨露的地方看看吧。”
代忠应着,带着十几个师弟便去晨露最多的地方搜寻代礼和代仁,代忠一路寻一路喊,寻了两个时辰却始终不见人影。
一弟子指着不远地方的一棵树下,道“二师兄,你看那里倒着个人,好像四师兄啊!”
代忠往那里一看,果然是代礼,急匆匆地便奔了过去,却见代礼衣衫不整,脸色惨白,此时口里疼得已然说不出话来,代忠看着代礼的龌龊样子心里老大不悦,只道“把他的裤子穿好,抬回去。”
代忠只道是在山里遇见了女妖一类的吸取男子精血的怪物,而代礼一时犯了色戒方才导致的下场,心里只是责怪代礼,那几个人将代礼抬走后,代忠身后还剩七八个人,代忠道“我们继续寻代仁。”
几人又继续在山内寻着,暂且不提。只道,代礼被抬回去后,正阳看见问那几个弟子怎么回事,那几个弟子也闭口不谈,此时正好正罡出来吃饭,正撞见代礼被放在地上,正罡过去,问正阳道“怎么回事?”
正阳道“无从得知呀,他只是带着代仁去收集晨露,几个时辰没回来,我便叫代忠带人出去寻他们,不料寻回来一个受伤的,那一个还没寻回来呢。”
正罡看代礼面色惨白,似有不小的痛处,便问“代礼,那何处难熬,告诉师叔,师叔给你好生医治。”
代礼哪里还能开口说话?就算他能开口说话,这痛处他也不好意思开口,只伸手拉住了正罡的袖子,眼神里满是求救的眼神,正罡会意,便急道“快!快把他抬到我药房里去!”
几人又将代礼抬到了正罡的药房里,正罡将门关上,把所有人都赶走,只有他和代礼,正罡悄悄问道“代礼,你说吧,你不说师叔如何给你医治?”
代礼言语不得,便勉强伸出哆嗦的手指着自己的下身,嘴里吱吱呜呜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正罡初见时,亦冒出了跟代忠同样的想法,只因代礼平时无能,蠢事办尽,所以,一旦他身上有事难免别人总会往最坏的地方寻思。
正罡给代礼医治时,却发现情况并非是自己所想,代礼的伤是被人打的!
正罡先给了代礼一个药丸,使他咽下后昏睡,不知疼痛,而后正罡便开始给代礼医治……
门外十多个弟子跟着猜测:代礼与代仁平时便势同水火,这回代礼受伤被代忠捡了回来,而代仁却没有回来,十成有九成是代仁害了代礼,随后判教私逃,代忠正紧密追踪……
渐进夜时,才有一弟子奔回,跟正阳道“师父,代忠师兄回来了,还带回了代仁。”
正罡此时亦医治完代礼出了屋,跟正阳道“代礼醒了。”
正阳跟正罡过去,看代礼时,代礼却是泪流满面,张口闭口就要正阳给他报仇,正阳已然因为‘报仇’二字失去了爱徒代意,又怎会再去提那二字?
正罡劝道“代礼,你性命已然保住,只要你日后潜心修炼,必然有所成。”
代礼哭道“师父,我东西虽然保住了,但我本身已然残缺,我家香火在我这里便是断了……”
正罡看了正阳一眼,不做声。
正阳道“代礼,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师父定然给住持公道。”
代礼边哭边把事情缘由道出,他只道是韩竞如何私逃,后被他发现,他要带韩竞回教是韩竞不服并用竹筒击中他下身,而对他是如何辱骂韩竞,欺辱韩竞之事却只字不提。
正罡听罢,问道“这代仁如此嚣张跋扈、不服管教,我却为何从未见过?”
正阳道“你整日在丹房、药房里呆着,怎会见过他?”正阳转念想想,又道“他有一头白发,你可曾见过?”
正罡忆起那日独自在墙角吃饭的无礼少年,便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他。”
正阳诧异“你见过?”
正罡“那日代忠捉回寻烟四鬼之时,唯独他没去看热闹,正好我过去吃饭,见他一头白发,十分好奇,谁知我身为长辈主动与他说话他时他却不理我。”
正阳寻思片刻,道“这孩子平时跟我说话时还是挺是有礼貌的。”
外面突然有人敲门,道“师父,师叔,代忠师兄回来啦!”
正阳与正罡听闻,便出去了,走时代礼仍旧道“师父、师叔,定要为代礼住持公道!”
正阳、正罡到了大殿,只见代忠一脸煞气立在一旁,远远看去好不威武,而韩竞却被代忠按在地上,绳子捆了半身,颇似那日代忠对峙寻烟四鬼的意思。
正罡道“这样不好,毕竟师出同门,赶快叫他起来。”
代忠气道“万万使不得!这小子存心判教,趁代礼受伤之际他却弃代礼于不顾,可见其秉性恶毒,无厄教万万不能留这样的人在,师父!师叔!只要你们一个点头,我一掌结果了他!”
正阳道“慢着!无厄教连那四个恶鬼都容得了,为何一个代仁却容不了?你且把他身上绳子卸下,让他起来,有事好好说。”
代忠心有不甘,但师命难违,只得给韩竞松了绑。
韩竞起身,立在中央,看着周边尽是鄙夷的神色,他心底早有离教的想法,他一脸愠色,似是故意做给正阳与正罡看的。
代忠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师父和叔叔在这里你就摆着这张臭脸?”
韩竞此时已知自己被捉拿回来的下场,便早不把代忠放在眼里,随即反击道“鼻子、眼睛长我的脸上,我爱怎么摆就怎么摆,你如何管得?也是了,是我韩竞道行不够,隐忍之心不足,如今才会授人以柄,落在你们这帮人的手里!任是我心有不甘!也是无可奈何!”
代忠“你休得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