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韩竞和莲桢两个往泰乔山上走时,看着这一路飞禽走兽不少,却是没有见到一个出来拦着他们上山的,只觉这一路十分畅通,他两个心里忿地不安。
莲桢诧异道“你不觉得这一路太平安了吗?若是这山上无人称霸也就算了,可是明明有个风火大王坐地,为何你我两个陌生人上山却是一路畅通无阻?难不成风火大王是没发现咱们、还是看在我这个邻居的面子上?”
韩竞与莲桢一边走着,一边不时地抬眼看看四周,分明看见那密密麻麻地树丛里、草堆里、山洞里三三两两地藏着些小妖,都拿着眼睛盯着他和莲桢的一举一动,韩竞看见了便也装作没看见,继续和莲桢走着,他道“看来即不是你这个邻居的面子大,也不是他风火大王呆傻——他半点都不傻,精明的很!”
莲桢“如何说?”
韩竞“我们身前身后数百双眼睛盯着呢。”韩竞刚一说完,莲桢脸上突然现出了个惊异的神色,韩竞看见有两个小妖登时便往山上去了,韩竞气道“我还不如不跟你说了,跟你说了你只会坏事!”
莲桢伸手便捏了韩竞的胳膊一把,气道“你敢如此跟我说话?”
韩竞被她捏了那一把,便不开口了,并非是他真被莲桢捏得怕了,只是他忽地想起,当初在白芙山时,第一次遇见那个人,她也是这个样子,野蛮、无礼、喜欢打人、骂人、经常捏韩竞……
韩竞在心里盘算了一回,却是跟兰苑玉分开已经有半年了,韩竞心里暗忖“不知她现在过得如何?”
韩竞跟莲桢道“你再捏我一回!”
莲桢不知韩竞是何意,以为韩竞是故意惹她发怒,莲桢瞪着眼睛跟韩竞道“你作死么?我捏你捏得舒服是不是?”
韩竞“是!你再捏我一回!”
莲桢伸手便又使劲在韩竞的胳膊上捏了一回,韩竞只觉得胳膊上的肉都快被莲桢捏下来了,但韩竞也是忍了,因为胳膊上的虽然很疼,心里却似乎不是那么想她了。
莲桢忽地骂道“男人真是贱!”
韩竞正愁着思念兰苑玉,却听不见兰苑玉的骂,正好听见莲桢的骂,便道“你骂吧,我听着舒服!”
莲桢见韩竞如此,更是气愤,便道“男人都去吃屎吧!”
韩竞没想到莲桢竟然会这样骂,只好打住她,道“你还是不要骂了吧。”
随后,两人这才消停了一会儿,继续望那山上走,直到走了将近七八里路,才渐渐耳闻有些呼喝之声,韩竞和莲桢一听便听得出来,那分明是些小妖小怪持着器械搏击的声音和它们的叫喊之声。
韩竞和莲桢便随着那声音走过去,约莫又走了两里地左右,眼前才现出了一个洞府,而那洞府之前便有一块大石板铺在地上,那地上有百来个身着红衣的小妖各个手持各样器械在那里操练着,韩竞和莲桢看在眼里,只觉得这风火大王绝非等闲之辈,只因其它的山大王多半是不管自己的手下的,而那些小妖小怪们平日里无事便只管吃喝玩乐,而那样的山大王也是风光不了几年,而再看这风火大王的地界,手下训练有速,衣着整齐,样貌虽然都还是些山精妖怪,但是各个有穿有戴,没一个是野兽摸样的。
韩竞叹道“看来这风火大王果然不是个等闲。”
莲桢指着那小妖们身后的十个大油锅,道“那看!那些东西是干什么的?”
韩竞看了半响,只得摇头道“不清楚。”
这时,那对面过来两个红衣小妖,将手里的兵器对着韩竞和莲桢,道“来着何人?报上名来!”
莲桢见韩竞不开口,便只好出头,道“我乃九莲山莲花奶奶,是你家大王的老邻居,这位是我的朋友,我两个此番前来有事与你家大王说,你且快去禀告了。”
那两个小妖却道“我管你是什么‘爷爷’、‘奶奶’?我只问,有请柬没有?”
韩竞诧异“一介山大王还要请柬干什么?”
小妖道“混账!我们大王有令:无请柬者一律不见!”
莲桢“我是看在与你家大王有些交情才对你们两个如此客气,我告诉你们——不要给脸不要脸!”
那两个小妖见莲桢突然如此说话,知她是要发作,心里多少有些怕,不免稍稍往后退了几步,韩竞看见,便拉住莲桢,耳语道“你且不要发作,我们此番前来可是来要人的,万一人家矢口否认,事后受罪的总是郑桢。忍忍吧。”
莲桢听韩竞如此说,便只好忍下了,道“那我们好不容易来一趟,总不能就这样让我们走吧?”
韩竞“我们确实是有事,你们且说,到底如何才能见你家大王?”
那两个红衣耳语片刻,一个红衣便道“你两个且在此候着,”言罢他便走了,单留下一个,仍旧用那兵器对着韩竞和莲桢。
只见,那小妖走了不久,便带了一个一席白衣的男子过来,韩竞将那男子看在眼里,登时便觉得那男子乃是个十足的柔奸、阴险之徒,且看那男子如何样貌:
细眉长目闪鎏金,玉面朱唇挂阴损;
横笛白衣青丝汇,步履款款若云纷;
谈吐一笑礼节频,公子茗嵩是柔阴;
若非识人千百万,只道他是良善人。
那款步而来的白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沈公子茗嵩。
韩竞提前跟莲桢耳语道“此人一看便知是个阴险狡诈之徒,小心小心!”
沈茗嵩先笑道“二位大驾光临!茗嵩有失远迎,失礼失礼!”说着,沈茗嵩便作起揖来,韩竞和莲桢看着,却也不得不还礼,韩竞未开口,莲桢便只好回道“有礼。”
沈茗嵩笑道“听闻二来来寻我家大王,乃是身有要事?”
莲桢道“这个是自然,没事我寻你作甚?”
沈茗嵩听见莲桢如此说,却是一时哑巴了,韩竞见事情不妙,赶紧开口道“公子勿要见怪,我们因为来得急,未能事先带着请柬,只是已经到了贵地门口了,不知能否让我们进去见一见你家大王?”
沈茗嵩佯装为难,道“这个却是不好说了,因为要见大王,须得请柬,这可是多少年的老规矩了,只是——既然是莲花奶奶大驾光临,我们也不好拒之门外。”
莲桢看沈茗嵩说话时一扭一扭的样子,十分厌恶,偶尔那微风拂来,莲桢鼻子极其地好使,似乎能闻见沈茗嵩身上还有一股狐臊味儿,她也不管沈茗嵩面子如何,只管自顾自地捂着鼻子,一脸厌恶道“你一个男子,怎的一身的狐臊味儿?你且离我远一些!我可不爱闻见你那味道!”
沈茗嵩听见莲桢如此说,登时那脸色就变了,脸上表情亦是好不尴尬的样子,他身后的两个红衣小妖赶紧用兵器逼着韩竞和莲桢道“你们好放肆!此乃我们大王手下第一谋士——沈茗嵩公子!你们如此口无遮拦,还想不想见我家大王了?”
韩竞瞪了莲桢一眼,赶紧又跟沈茗嵩道“沈公子勿要见怪,她是一介女流,脑中无物,说话便是口不择言的。”
沈茗嵩尴尬笑笑“无碍。”
韩竞道“不知可否让我二人见一见风火大王?我们确实有要事。”
沈茗嵩道“没有请柬,要见我家大王却是不难,只是不知公子你是否愿意。”
韩竞“你且说是何事?”
沈茗嵩指着那十口大油锅,道“二位可看见我家那十口大油锅?”
韩竞“此物作何?”
沈茗嵩带着韩竞和莲桢往那油锅跟前走去,道“二位,不是我们泰乔山有意为难二位,只是规矩在前,不能违抗,若是二位当中有一个愿意牺牲一下,那见我家大王便是件极其容易的事了。”
韩竞和莲桢看着十个大油锅,底下都还着着大火,油锅里的油已然烧得滚了起来,莲桢看着只觉心里极乱,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茗嵩笑道“这十口油锅里,有一个里头有现成的请柬,只要敢把手伸进去,将请柬捞出来,便可见我家大王了。”
莲桢听着,登时便怒了起来,指着沈茗嵩骂道“你个狐媚的东西!出得个好阴损的下马之威害我们!”
沈茗嵩一脸无辜道“我好冤枉啊!你哪只眼睛看见、哪只耳朵听见这是我出的计谋了?再说了,我与你二位素未谋面,我无缘无故地害你们作甚呐?”
韩竞看着那油锅,只见那层层油都翻着花,根本看不清哪个里面有请柬,韩竞暗忖“想着我与郑桢数百年交情,如今他有难,我能帮便要帮了,总不能让他的未婚妻子冒这个险——”韩竞道“沈公子,你话可当真?”
沈茗嵩笑道“句句是真!”
莲桢见韩竞有要动的意思,赶紧拉住他道“你休得在这里犯傻了,你看那油层层翻花,你把手伸进去只怕是炸得骨头都酥了,到时候你废人一个,人家不认账你能怎么办?”
韩竞面对莲桢的大喊大叫,却是极其地冷静,韩竞道“那郑桢怎么办?”
莲桢“他是我的男人,这油锅要进也是我进!”
韩竞把莲桢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退了下去,道“一介女流,少在这里逞能!我好歹是个男子,什么时候用得着你替我出头?我今日若能救得郑桢出来,你只管与他回了北海,日后好生过活,勿要再来这里招惹我,一遇见你们,我准没好事情。”
莲桢看着韩竞,眼泪却是要下来了,她见韩竞如此决绝,只得道“这十口油锅,你如何寻得那请柬?”
韩竞笑道“我自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