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什么问题?”应真和尚问道。
“你争了个屁的先手!”
许师长没有坐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应真和尚,一字一顿地对他说道。
“姓洪的已经提前跑了!”
“你说什么?”
应真和尚闻言不由地一震,但仍故作镇定落了子之后,才继续说道。
“先不要慌……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洪樵昨晚突然带着他的几个心腹不声不响地失踪了,等我的人早上得知消息赶到他家的时候,人早就跑没影了!这下好了,不用再猜他之前是不是虚张声势了,肯定他妈的有奸细在通风报信,合作的事他肯定知道了!”
“谁泄露出去的?你的手下么?”
应真和尚略微思索了片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于是他将手中的古籍盖在棋盘上,仰着头对许师长连发了三问。
“这话应该我来问你!”
许师长终于按捺不住怒意,一脚踢翻了棋盘,欺身向前对应真和尚说道。
“兵变计划我是昨晚才和曹醇,还有侦查、警卫的两个连长商议出来的,天亮之前连下面具体执行任务的排长都被蒙在鼓里!昨晚分发实弹,彻夜待命的命令也是跟禁止出入的戒严令一起下达的,即便洪樵的眼线在我的军队里,他也不可能提前把消息送出去!”
“所以,问题只有可能出在我这边……”应真和尚喃喃道。
“我他妈的怕的就是这个!”
许师长伸出手指着应真和尚的脸说道。
“如果那双眼睛是埋在我的军队里,姓洪的对于合作最多只能听到点风声,逃出去之后无非就是报纸上再骂我几句,不痛不痒。可万一那双眼睛不是埋在我这……”
“那么,洪省长很可能得知了合作计划的详情……”应真和尚接下话茬。
“如果我是姓洪的,在得知咱们和北疆铁道株式会社的合作之后一定会把风声透出去!”
许师长又将话茬抢回,厉声喝道。
“京城的方大总统和南京姓吴的知道了还不打紧,胳膊再长,一时半会儿也伸不到北疆来,如果海城的胡莽知道了,一定马上就能明白一切!他要是想尽办法阻挠铁路运输,到时候就全毁了!”
“应该……还不至于。”应真和尚想了想,回答道,“你先别吵,容我好好想想……”
“我没有那么多闲工夫容你子丑寅卯地从头梳理!”许师长不耐烦地喝道,“我要你马上给我一个判断:洪樵提前逃走这件事,会对咱们造成多大的影响?我要最坏的那种估计!”
“应该……不会有太大影响。”应真和尚想了想,答道,“即便这个内奸真的在株式会社里,他获知的消息也必然很有限,就算海城七十二师知道了,要阻挠,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你哪来的自信?”许师长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一方面,合作的具体内容是由我这边和日本总部直接联络的,还没有落在纸面上的证据。另一方面,时间地点和运输路线这些最核心的消息,目前尚未敲定,海城那边的分社回复说会派专人来商议,商议结果只会通知给少数几个高层知道。所以,你不必担心被拦下!”
“一切都在你计算之内,叫我完全放心。昨天中午你也是这样跟我说的!”
许师长一摆手,对应真和尚的保证表示不屑。
“我告诉你,我们当兵的每次上战场,都抱着人头落地的最坏打算!既然你跟我许某人上了同一条船,我劝你最好也早点养成这种习惯!”
“你今天到底是来商议对策的,还是来兴师问罪的?”应真和尚皱起了眉头,反问道。
“我是特意来给你上课的!别以为在军校教过两年书,你就算无遗策,堪比诸葛了!没那么容易!书本上那些之乎者也的废话,背得再溜也是死东西,屁用没有!”
许师长站起身来,对应真和尚吼道。
“因为人是活的!知道‘活’这个字意味着啥么?意味着这世上不会有多少倒戈卸甲坐以待毙,更多的是困兽犹斗,不死不休!意味着没有多少事能如你所愿,更多的是各怀鬼胎的尔虞我诈和一着不慎满盘皆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