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我这条连大米和白面馍都吃不起的贱命去搏这么昂贵的秘密……”
青衣边说边再次划燃一根火柴,然后左手伸到嘴边掀起黑纱,向火苗上吐了不知什么东西,微弱的火苗刹那间如爆炸般剧烈燃烧了一瞬,闪烁出一道刺眼的光芒之后才熄灭。
“有什么不值的?”
青衣的话大大出乎了孟若初的预料。
最开始,她见青衣没有直接将自己交到许师长手上,还以为有机可乘,于是才故意配合她的质问,打算用以利相诱的方式让青衣放自己一马。
现在看来,她实在是太幼稚了,这个女人的贪婪和胆大妄为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哈,你个小丫头片子终于知道害怕了是吗?我还以为永远没机会在你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了呢。”
青衣注意到了孟若初脸上的惊讶与恐惧,于是蹲下身来,一把捏住了孟若初的下巴。
“知道像你这样又年轻又漂亮的女孩子,一旦落到了那帮赚卖命钱的畜生们手上,会是什么下场吗?我敢打赌,像你这种生来就有福的人,即便再聪明也想象不出来……”
孟若初被捏得十分难受,几乎喘不过气来,但是出于恐惧,又不敢乱动,只得闭上眼睛,脖子尽量向下缩,头尽量向后仰,与青衣尽可能拉开距离。
“你以为摆出这么个可怜兮兮的眼神,这该死的世道就会对你心软么?”
青衣见状,欺身上前,直接在她耳边低喃道。
“听着,这世上只有两种人以为自己可以靠别人的善意活下去,一种是躺在书本上的人,另一种是街边要饭的乞丐,这两种人的共同点便是……他们都是傻子!”
孟若初被吓得浑身颤抖,眼角不禁流出了泪花。
“我一会儿出去之后,你可以试着求求佛祖,保佑你爹真的知道那个让许师长狗急跳墙的秘密,并且愿意告诉我……”
“我……我撒谎了……”孟若初忽然带着哭腔说道。
“哈?”这回又轮到青衣一脸诧异了。
“许师长在今天这个敏感的时间选择兵变夺权,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那个七十二师的胡公子来滨城就任警察署署长这件事……”
“什么意思?你刚才是在唬我?”听到这话,青衣眉头一皱,“把话说清楚些!”
“我没有骗姐姐,只是隐瞒了一部分会对我不利的可能性。”
孟若初着实是被吓到了,保持着扭头闭眼的姿势,解释道。
“许师长突然决定对洪省长发动兵变这件事,除了‘许师长找到了合适的理由’和‘洪省长找到了许师长的把柄’这两种可能性之外,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双方之间的平衡已经打破,许师长不必再为洪省长和南方革命党可能的反击而担心了。”
“是因为什么打破的?”青衣一时没能消化孟若初的思路,于是追问道。
“既然许师长的计划是在七十二师胡公子的欢迎宴会上兵变,那最有可能的当然是与此有关。许师长和洪叔叔之前的确势均力敌,但如果他与七十二师之间真的达成了什么合作,让他没有了后顾之忧,那么突然决定动手驱赶洪叔叔,也就不奇怪了。”
孟若初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解释道。
“如果这才是滨城此番变故的真相,许师长并不存在什么秘密可以让姐姐从中取利,你打算怎么办?我的建议还是从家父手上多要点赎金比较靠谱,不过钱到手之后,姐姐还是尽快离开滨城甚至离开北疆比较好。许师长实在不是个适合谈生意的人。”
“你个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小丫头片子,非要老娘动真格的,才肯老实。”
琢磨透了孟若初的分析,青衣才松开掐住她下巴的手。
“姐姐你究竟打算怎么做?”孟若初干咳了几下后,顾不上嗓子难受,追问道。
青衣没有急于回答,沉思片刻后,从衣服贴身的口袋中掏出一块大洋来,放在握成拳的右手拇指和食指上,拇指一动,大洋被弹起,随后她又用左手手背将大洋接住,并把右手手掌盖在上面。
“我猜是人头朝上,你敢不敢跟我赌?”
“赌什么?”孟若初不解地问道。
“当然是赌许大光头决定兵变的真实原因。”青衣解释道,“如果人头朝上,就是洪省长抓到了他的秘密,逼他动手的,我会去问你爹那个秘密是什么。如果不是人头朝上,许大光头就是因为找到了理由或是跟七十二师谈好了,才动手的。我去找你爹的时候,就只谈赎金。”
“姐姐,你真的是……”
“疯了,是吧?”青衣笑着向孟若初挑了挑眉,“疯的不是我,是这个世道。”
说完,青衣掀开右手,露出了人头朝上的大洋。
“看来,老天爷并没有打算保佑你这个聪明的大小姐。”
青衣走到门口,并掏出了一把大铜锁,孟若初将目光移向别处,不再看她。
“记着,不要指望会有人从天而降来救你……”
“咔”地一声,房门被紧紧锁死。
“要知道,庙里的那些神佛雕像,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石雕泥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