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得你，姜丞相出了名的洁身自好，正妻都未娶，不可能要什么通房丫头。”
“听说西街张员外的千金，日日往丞相府送手帕，宛如残石坠海。”
“得了吧，往姜丞相府丢去的手帕满天飞，寻常女子入不得他的眼。”
“他过来了，他过来了，我头发乱不乱？妆容花了没？”
“……”
姜丞相？
黎昱往人群那边看去，他是听说朝中有位文丞相，名唤姜旦瑜，北安第一才子。
年纪轻轻就深得皇上器重，文韬武略，满腹经纶。
更是皇城里出了名的俊俏郎。
人群中，突然自觉的让开了一条道路。
一身素色长袍的男子，手持玉骨折扇，束发也是一条素净的白绸带。
仙气飘飘，端的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不过如此。”
黎昱收回视线，懒得看这种装模作样的人。
显然姜旦瑜也要来桂芳斋买糕点，不急不慢的走到景容身边，打量了几眼，才抱拳拱手。
“见过燕王殿下。”
“姜丞相有礼。”
景容就是典型的窝里横，也就在景白洲面前骄纵一些。
虽然内里想法不得深究，但表面上一见到外人，还是腼腆的。
看见姜旦瑜过来，也连忙回礼。
周围的百姓们驻足盯着两人，大多都是女子。
北安国民风开放，太平盛世年，百姓们也大胆一些。
“这就是近日刚刚受封的燕王？才不满十四就出落的这么好看了！”
“嚯，一身粉衣，我还从未见过有男子能把粉衣穿的比女子都娇俏。”
“目光浅薄，只有我看到那边的黑衣公子惊为天人吗？”
“这是皇家侍卫吧，武服袖口上有个洲字。”
“啊，太子殿下也出来了？在哪里！”
“你变脸也太快了，刚刚还说要嫁进姜丞相府。”
“恕我直言，与太子殿下相比，这里的三人都逊色不少！”
“切，说的好像你跟太子很熟一样，不过就是隔着一条街远远瞧过一眼。”
“你不懂，红衣宛如朱砂痣，一眼足矣！”
“从哪学的词儿，皇城新出话本子了？”
“……”
桂芳斋门前，三人都不聋，被一群女子围着指指点点，再厚的脸皮也经不住。
“天香楼新上了几道菜，燕王殿下一同尝尝？”
“甚好！姜丞相请！”
随意找了个由头，几个人可算是逃进了隔壁大酒楼。
“小二，随意上一桌好菜。”
“是，姜大人来了，可有些日子没见您过来了。”
一片混乱后，三人都来到了天香楼厢房里。
黎昱走到窗台边，伸头往外看了一眼。
街道上的女子们还没散去，看他露面，又是一阵惊呼。
“……”
这辈子没想到，上街会被女子们当猴看。
“这位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侍卫吧，坐下说话，看来一时半会儿，咱们是出不去了。”
姜旦瑜笑的温和，拎起茶壶斟了三杯。
伸手不打笑脸人，黎昱走过去，低声道谢。
那边的景容也是心有余悸，刚刚被围观的时候，他都觉得那些眼神似要把他活吞了一样。
“这些姑娘实在可怕，宫里的宫女们只是红着脸偷偷看。”
景容拍了拍胸口，也道谢后才端起茶盏，啜了几口。
“宫中规矩甚严，其实民间反倒更自在些，往后燕王常出宫就知道了。”
姜旦瑜笑了笑。
“姜丞相说的不错，我还真想多出来看看。”
景容有些落寞，他要是出了宫，再想看到景白洲就不方便了。
黎昱听着两人说话，并未搭腔，只是皱眉有些不耐，他想尽快买了豌豆黄儿， 回马车等着小太子。
“这位怎么称呼？”
姜旦瑜跟景容闲聊了几句，似乎是怕冷场，把视线落在了黎昱身上。
“黎昱，见过姜丞相。”
他站起身朝这人拱了拱手，对方连忙抬手示意他不用多礼。
“原来你就是数月前，一个人在兵部单挑三十多位精将的黎昱，年轻有为啊！”
姜旦瑜眼里闪过惊讶，他没想到那么能打的人，竟是眼前看着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
黎昱也没有推诿着瞎客气，只轻轻点了头，算是应下这句夸赞。
他自小被南越寻名师教导，苦练十载，有这个自信和实力，没什么好谦虚的。
“看来，往后太子殿下身边算是有了得力帮手，皇上也可放心了。”
姜旦瑜笑的友善，提起太子时，眸子更柔和了些。
但是眼下，桌上的另外两个人都没在意。
困在天香楼里出不去，三人索性就在这里用饭了。
景容也只是偶尔在宫道上偶遇过姜旦瑜两次，没有搭过话。
今天阴差阳错的接触下来，觉得这位文丞相还算温和好脾气。
身上也没有武丞相刘家那种倨傲自负的模样。
吃完了饭，外面街道上的人也散的差不多了。
“太子殿下该是快忙完了，咱们一同过去吧。”
姜旦瑜站起身，朝着桌上另外两人说话。
景容一愣：“姜大人也要随我们一同去找二哥？”
“关于秋收大典的事情，皇上有些要叮嘱的，托我转告太子。”
“啊，既如此，咱们就一同过去吧。”
景容点点头，把衣襟整理了下。
黎昱刚要抬步走出去，就听那边的姜旦瑜又说话了。
“劳烦二位等我一下，太子素日喜食豌豆黄，我去买一些带过去。”
“……”
“……”
黎昱莫名其妙的跟景容对视一眼，彼此眼里都多了些什么。
“不用了，二哥已经托本王去买，本王现在就去！”
“不劳烦燕王和姜大人，殿下吩咐让我替他买。”
“……”
三人站着都没动，高手过招，有时候仅仅只需要一个眼神。
桂芳斋门外，景容和姜旦瑜站着等里面买豌豆黄的黎昱。
刚刚席间还一派祥和的气氛，现在荡然无存。
姜旦瑜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身边这个小王爷怎么对他突然就带了些敌意。
“姜大人跟我二哥很熟？”景容似笑非笑的问话。
“从前在御书院读书时，曾与太子三年同窗，太子天资聪慧，与我颇为投缘。”
“……”
“同窗三年啊，我也没听二哥提起过姜大人，想必二哥倒没觉得有多投缘。”
景容声线凉凉的丢下一句。
姜旦瑜一愣，没有接话，只是眸子里的笑意也退了些。
——
户部大门前，几个穿官服的人客客气气的送景白洲出门。
“殿下放心，臣等一定竭尽全力办事，绝不让秋收大典出丝毫差错。”
“是啊，殿下尽管放心。”
景白洲在几个人脸上转了一圈，随后才点头应声。
“几位大人劳苦功高，自然是会尽全力的，若是出了差错，本太子倒是无所谓，只父皇怕是要怪罪的。”
“啊，是，殿下放心，也请皇上放心，臣等一定尽心职守。”
“恭送太子殿下——”
景白洲双手背后，带着身边的小福子和宫女们，溜溜达达朝马车走去。
马车前，黎昱一身黑衣提着一盒豌豆黄。
景容一身粉衣，眼巴巴的正等着他。
另外还有一位——
“鱼蛋！真的是你！”
景白洲看清楚那一身白袍的人是谁之后，脸上瞬间浮出喜悦，跑着就过去了。
“参见太子。”
姜旦瑜拱手弯腰，听见太子对他的称呼一如往昔，眼里的柔光更加温和。
景白洲跑到人眼前，脚步也不停，结结实实的给了姜旦瑜一个拥抱。
“你当了丞相以后，父皇不许我去丞相府找你，非说我会带你一起玩物丧志，许久不见你了！”
姜旦瑜也顺势搂住怀里的人，轻拍了拍背部。
“朝中公务繁多，早就想去东宫拜会，只是脱不开身。”
景白洲这才撒开手，笑着朝眼前人打了一拳。
“怕是宫外的繁华热闹牵绊你了，我那东宫无聊至极，你来了也没什么好玩的！”
“旦瑜时刻都有惦念殿下呢。”
姜旦瑜收回手，把玉骨扇又展开，脸上有些绯色弥漫。
“鱼蛋，你今日有事忙吗？离宫门下钥还早，咱们找家茶舍坐一会儿？”
景白洲再见好友，十分激动。
上一世，姜旦瑜是他最为衷心的心腹使臣，两人少年在宫内御书院相识，交情匪浅。
景白洲一直觉得，姜旦瑜跟他才像是亲兄弟，可称之为挚友。
上一世姜旦瑜为了护他，被扣上了贪污受贿的名头，抄家后诛九族，死的惨烈。
当时的景白洲自身难保，压根儿没有办法能救他。
“单凭殿下做主。”姜旦瑜笑着应声。
“生分了，从前你都喊我白粥，咱们在御书院出了名的鱼蛋粥双侠，你快改回来，否则我要不高兴了。”
“好。”
“……”
两人一起朝不远处的香磷茶舍走去，彼此还说着话，笑声弥漫。
后面两个被彻底忽略了的人，脸色都跟活吞了只苍蝇一样。
黎昱没有犹豫，提着豌豆黄抬步就跟了过去。
那边的景白洲好像突然想起来后面还有人，这才转头喊着。
“景容，你先回东宫吧，晚膳我就不回去用了，不用等我。”
“二哥，我也——”景容着急喊着，也想跟过去。
但景白洲直接摆了摆手：“听话，我跟姜大人有要事相商，你回去吧。”
“……”
“哦，二哥，你早点回来。”
景容无奈应了一声，但已经走远的几个人，都没回应他。
站在马车前看着那边几个人的身影，他暗自攥紧了拳头。
如果能突然长大就好了，他就不会总被当成小孩子看待。
站了半晌，景容钻进马车，声线饱含无奈，朝着外面的宫人们喊。
“回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