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谢南睢疑惑,一道门为什么迟迟开不了时,门外原来有新的动静转移了王长顺注意力,谢南睢稍微放松了一口气,给风翊生回话。
“你回去给他点点头,就说我知道了。”虽然不知道小破孩又在耍什么坏,但谢南睢还是掂量得清孰轻孰重,
别的不说,要是风翊生将这件事告诉了风行止这个大嘴巴,谢南睢有预感到,今后自己将会永无宁日。
驭兽可大可小,他也就懂得点皮毛,召唤得出最低阶的灵物,就好比眼前这只开了窍的耗子。
万物皆有缘分,谢南睢不能做这个众矢之的的有缘人。
耗子对自家主子无奈,“您可真是活得有够窝囊,今天若是不去,放心不了风翊生。今天若是出去,怕是您明天回不回得来都不好说。做人做成您这样,也是别具一格。”
谢南睢吧唧一下嘴,长腿耗子一秒逃之夭夭。
一抬头不经意看见静室大门开了半截,谢南睢嘴角挑起,蹑手蹑脚从矮几站了起来走过去,门外王长顺板着脸应付两人。
光听声音谢南睢就知道那尖嘴猴腮,肥头大耳的两人是谁,也只有他谢二公子身边才会有这般长相不体面的随从。
叶胖子赔着笑,笑得都快看不见眼睛。
“王守卫,我们就是想给少爷送份饭,少爷从今天回来未有一时清闲,您也知道,咱们少爷有多金尊玉贵,是个挑剔的主儿,这俩月在外风餐露宿,都给我们少爷饿得骨瘦伶仃,瘦脱相了。夫人不在,我们这些随从看着心疼,劳烦您通融通融,我们就送份饭的功夫,不耽误什么。”
谢南睢撇了下嘴,“可不,饥一顿饱一顿,能不骨瘦伶仃,幸亏母亲不在,不然看到又会开始掉眼泪。”
谢南睢就是谢夫人的心头肉,磕不得碰不得。这母子俩,一比一的难缠。
谢南睢未至足月早产,自小体弱多病,活得跟只猫儿似得。
胃口更是小的可怜,因为缺少一部分味觉,嗅觉又异于常人,吃食这方面总是挑剔,除了将军府的后厨,吃不惯寻常百姓家的食物,可不大多时候饿着。
谢南睢清楚王长顺板正,他故作哎呦一声,隔着老远发出一声痛呼。
叶茂机灵,瞬间领悟自家主子意思,当即担心的挂不住脸。
“少爷今天和二皇子争斗,没落着什么好,公子也不肯给治,要是饿着肚子怎么熬过这漫漫长夜,王守卫不心疼,我们心疼,若是明日…明日家主回来体罚,可如何是好?”
叶茂递给枝繁一个眼神,枝繁在这件事上很会配合。
“可惜夫人不在,若是夫人在,根本用不着我们操心。”说完两人垂着脑袋,眼神中都是委屈。
两人一唱一和,王长顺本就不善言谈,他板着脸,伸出手。
“食盒给我,你们回去。”
“那怎么行,这里面都是红衣姐姐特意准备,主子味觉特殊,你又不懂照顾,须得我们前去陪侍。”
“静室重地,外人止步。”
谢南睢从门缝里伸出来一只手,从里往外摇了摇。
叶茂连连摇头道,“我们不进去,可以让少爷自己出来吃。”
王长顺脚下不动,没应。
叶茂踮起脚,侧过头扬声问,
“主子,枝繁叶茂来看望您,您方便出来吃饭吗?我们带了您最喜欢的银耳莲子羹。”
谢南睢的声音立马传来,颐指气使。
“王长顺,你是要饿死我还是怎么的,吃顿饭还不可以,小爷什么时候吃顿饭还要看你脸色。”
半晌后,枝繁打着灯笼,叶茂举着食盒,谢南睢蹲在静室门口…埋头苦吃。
主仆三人皆有一种如鲠在喉的窝囊感,谢南睢招了招手,给叶茂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外面,示意他要出去。
叶茂差点吓出猪叫,瞪大了眼睛抿紧嘴巴,坚定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谢南睢眉眼乖张,爷要出去你只能配合。
叶茂眼神惶恐,放主子现在出去,明天我们兄弟生死难料,我们没办法助纣为虐。
谢南睢戳了戳筷子,看过来的眼神隐藏杀气。爷要是出不去,你们现在命在旦夕,福祸相依想清楚了。
这场无声的较量最终以叶茂的屈服告终,借着夜色,谢南睢成功和枝繁完成了偷天换柱瞒天过海。
枝繁代替他进去守夜,谢南睢出去会风翊生这个小滑头。
后来枝繁问叶茂,“为什么每次干坏事你都要拉上我?”
叶茂回,“好兄弟同甘共苦。”
枝繁开始生闷气,“你明知道这样不对,为什么还要由着主子性子胡来。”
叶茂面色凝重,“因为,……他是主子,我们做不了他的主。”
上京的夜晚花灯璀璨,张灯结彩。
风翊生约的小南门,一般人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大概只有混迹在风月场的谢二公子对这里尤为熟悉,说是小南门,不是红楼是哪儿。
风翊生还是那副温顺模样,故作乖巧。
“二哥哥可真是让我好等,翊生以为,今天怕是等不到二哥哥了。”
谢南睢假笑,揉了一把小滑头的脑袋。
“说吧,这个点儿约我出来干什么?反正不管干什么,只要明天你君父传唤,找不到我人,你的目的不就达到了。…你说二哥哥说得对不对?”
“还有啊,今天那会儿看二哥哥和风尚觉打架,翊生弟弟有没有觉得很解气。”
小孩故作认真思考了下,天真无邪一脸烂漫。
“可是这些达不到目的,二哥哥打架已是常态,翊生约二哥哥来,是想到了一个好法子,一来二哥哥没什么损失,二来明天还可以出出风头。”
谢南睢看了眼红楼的招牌,一脸无所畏惧,
“这地方二哥哥去了不知多少次,里面哪个花娘唱得曲儿甜,哪个花娘腰肢最软,二哥哥最是清楚不过,看久了也没什么新意。……咦?等等…你该不会……不会想让……二哥哥……进去当伶人吧?那可使不得,老头知道准会灭了爷!”
要是明天谢家军回城,谢老将军的小儿子站在红楼扮伶人唱戏,那可不就是一场风头的事。
风翊生装作懵懂,又故作惊讶。“二哥哥也有怕的事?”
“废话,谁没事嫌活得命长,你就看在二哥哥今天受了这么重的伤份上,饶了二哥哥算了。”
风翊生顾左言他,问了另一个话题。
“翊生听说,今天红楼里来了位姑娘,长得国色天色,倾国倾城。”
“凡是她在的地方十里飘香,二哥哥现在闻这桂花香,就是这位姑娘身上自带的体香。”
小东西不对劲,尤其他今晚带了不少护卫。
谢南睢惊觉,谨慎开口,“风翊生,你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红楼来了位姑娘…我怎么不知道,而且你为什么这么清楚?”
风翊生一脸嫌弃,“本来想让二哥哥带我进去见识见识,谁知道二哥哥这般没用,连这都不知道。”
谢南睢大着舌头,没当回事。
若无其事显摆起来,显摆他谢二公子的威风。
“只要你不耍滑头,什么就都好说。也是你年纪小,要是你有风行止这么大,二哥哥上次就带你去见世面,风行止那个家伙怂的要命,看个什么都脸红心跳,一点拿不出手。”
“下次要有机会,我带他光明正大从正门进,看算什么,到时候看中哪个挑哪个,这地儿爷混得开。”
谢南睢大放厥词的后果就是,他被人蒙头闻了一口脱骨散,卸了力道像只牲口扛起来,丢垃圾似的丢进了一姑娘闺房。
前一刻风翊生板着小脸,语气不快,“这种福气二哥哥还是自己享受吧,别带坏了我家兄长。”
后一刻表兄弟俩反目成仇,谢南睢根本不是人家对手。
之后,之后谢二公子怕是真要哭出声来。
“谁?”
水雾缭绕的屏风后,一妙龄姑娘正在沐浴。
浓郁的桂花香味,差点闻得谢南睢背过气去,他四肢使不出力气,口齿更是发不出半点声音。
那姑娘没得到回复后,若无其事转回身子,继续沐浴。
手指撩动水波,发出稀稀啦啦的水流拨动声,扣人心弦。
谢南睢心塞,“这姑娘好生胆大,明明都听见动静了,为什么不穿衣过来看看?或者喊个人也行。…还有这房间熏得什么香啊,这是腌咸菜呢,都快把自己腌入味了,熏得爷头疼。”
谢南睢走街串巷,见过有妇人用陶瓷罐子腌制酸菜,头一次见有人将自己沉在桂花池子当酒泡,天可怜见,现在的姑娘爱美,已经到这种走火入魔的程度了嘛?
谢南睢不理解,兄长告诫他,人各有志,不理解的时候要学会尊重。
谢二公子闭着眼,试图蠕动身躯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未曾想,那姑娘已然来到了自己身旁。
从小天不怕地不怕的谢二公子,仓惶紧紧闭上双眼,摇着头有气无力为自己解释,
“爷…爷不是登徒浪子。”
姑娘目光如炬,如芒在刺。
冷声冷调,冲谢南睢开口,
“睁眼!”
谢南睢不敢,卡着喉咙稍微能发出点声,赶紧为自己解释。
“爷是被人丢进来的,不是故意冒犯姑娘,老话说非礼勿视,已经有够失礼,不敢再唐突姑娘。”
姑娘没了耐心,踢了谢南睢一脚,疼得他抱头蜷缩,
“嘶…姑娘…脚下功夫了得。”
“我让你睁眼,费这么多话干嘛?”
谢南睢颤颤巍巍睁开双眼,试探性抬起了头,在他眼前,出现了一个身材魁梧,身高八尺的明艳型……女子,女子一双美眸流转,顾盼生姿,肤如白脂,面若桃花。
就是…就是…这美艳女子…脸色似乎不大好,还有…还有她身上的香味,真的腌入味了,怕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谢南睢熏得睁不开眼,泪眼婆娑。
他面前的女子冷声问他,
“看出了什么?”
谢二公子发了昏,脑袋开始有些转不动。
“啊?……”
“我问你看出了什么?”
能看出什么?谢南睢对花味过敏,失去意识之前,还是挣扎着回了这个问题。
“姑娘长得千娇百媚,风华绝代,是世间少有不可多得的美人。要是姑娘不嫌弃,小爷愿…愿娶姑娘为妻,负起这个责任。”
女子怒不可竭,“你想得美!”
谢南睢嘴角喃喃,没了意识。“就是…就是姑娘的胸,好像…好像…比爷的还平。。。。。”
谢南睢昏倒前一秒,还在努力负起责任,他真的……好令人泪目!
【作者题外话】:希望身体赶紧好,真的影响状态,没了嗅觉吃饭都没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