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九尺寒潭
姜白2025-07-28 18:054,127

  天生万物,万物有灵,越是灵气充裕的地儿,最是不缺一些魑魅魍魉。沂蒙山中多得是一些吃人精血的精怪。

  人分三六九等,妖自然也是。

  说来桑九严格意义上来讲,她其实是一个半人半妖的产物,不能称得上是人。

  所谓天女,不过是世人赋予的一个称呼,人总是喜欢把美好向往寄托在一个人或者物上,赋予她与生俱来无所不能的能力,事实上,这只是一个称呼。

  正如桑九这个名字,不管今天站在这里的人是谁,只要她叫桑九,那么她就是桑九,并非独一无二。

  沂蒙南北走向,分前后两山,世人皆知前山灵脉充裕,万物盎然。却鲜少所知真正的灵脉根系在哪儿?

  它绵延起伏,藏身端倪中。

  也不在后山,或者说是通向后山,再到别处。

  这个别处自然是寻常人踏足不了的地儿,它处在第三空间,非常人所能看到。

  桑九摸着心口微微跳动的心脉,她与灵脉一脉相承。循着感知朝西北走去,越是往北走,天越是阴冷,后山光秃秃好歹还分昼夜黑白,有一年四季。

  可这个地方是一汪寒潭,深不见底。

  越是这个地方往前,入眼一望无际的白。这里没有日月星辰,没有万物横生,有的只是常年雪花纷飞的凛冽,和深入刺骨的冰冷。

  寒潭周遭空寂,远处看,潭底泛着幽幽的冰蓝色微光,像一潭死水。越近距离靠近,却又光怪陆离,令人心生畏惧。

  尤其在它旁边石壁上,刻在古老的铭文,画着饶是桑九也看不懂的禁忌符篆。

  桑九存在的意义,大抵就在于此。

  一虚无声音雌雄莫辨,诡谲怪诞从寒潭深处传来。

  “你来了,…你终于舍得来了。”

  像一汪死水的寒潭顷刻荡动,无数根水须像根根分明的树蔓从潭底爬了上来,顺着桑九脚踝往上爬,直到爬在她脖颈处停下来,用蛇信子一样冰凉的触感抚摸。

  “丫头,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无趣。”

  桑九抿唇,眸色清冷。

  “婆婆身上的咒术,是你弄得?”

  鬼魅大笑,“你说那个老不死的东西?哈哈哈…怎么,丫头你想给她报仇?”它围着桑九上下打量,嗤笑道,

  “报仇?吾活了上千年,别说这世道,就是大过天道,也不过如此。尔等区区一介小辈,也敢有此狂妄,真是可笑。”

  桑九放眼看过去,潭底开出一大瓣一大瓣冰冷的花,绚烂又夺目。倘若不是身处此地,桑九恐怕会觉得这一幕很美。

  花开料峭,见此,桑九明白了,她明白婆婆为什么会那般着急,确实留给她的时日无多,再不找到那个人,恐怕这禁锢了上千年的九尺寒潭就会坍塌。

  届时虚渊重现,会重新放出这尊封印了千百年来的赤头煞。

  桑九素手轻揽,一朵挂着寒霜的碎花凋谢在她手心。

  她波澜不惊对潭底说,“有我在,你出不来。”

  赤头煞放肆狂笑,“好好好,后生可畏,那吾便给你这个机会,看看是你们厉害,还是跟随吾沉睡了上千年的后辈霸道。”

  此话一出,霎时间地动山摇。风卷着树叶齐飞,前后山一片动荡。往日其乐融融的飞禽走兽,顷刻间四下逃散。铃鹿在山中撅着脖子低声呼呼,成群结队的黑鬃野狗大声狂叫,山雀战战兢兢缩在树洞里蜷缩着不敢出声。一群长着白头白身子的短毛狌狌忽远忽近,焦躁难安。

  不说别的,谢怀衣带来的灭霸嗷呜嗷呜叫个没完,它在山脚下追着谢南睢跑,一会儿往前,一会儿往后,尾巴摇得疯狂,可急坏了这只哈巴狗。

  不过从它的反应来看,山上一定出了什么事?

  山上的人尖叫着往山下跑,仓皇逃窜,不见平日镇定。从听见犬吠叫开始,天忽然变了颜色,整个沂蒙好像发生地龙,却又不似这么简单。

  山下的人发现,刚才还掷地有声的老妪慌了,旁人看不见,可至少谢南睢看得清清楚楚。

  “喂喂喂,你要走也得先把我放下来,这样的姿势倒挂,爷都快吐了。”

  老妪冷笑,“哼,想不到那丫头竟如此看重你。老身前脚刚走,她就给捅出这等乱子。还走什么走?好好在山上待着去。”

  又是一阵凉飕飕的风席卷而来,带着谢南睢吓出了残音,“哥哥哥哥哥哥…你们快走,山中有怪物。”

  话音刚落,谢南睢被盛怒中的老妪,从半空中,用一道蓝光抛进了山中。

  山下众人惊了,“这是怎么了?”

  谢怀衣忍不住蹙起眉头,回头冷着嗓子吩咐。“都随我上山。”

  江白玉急匆匆刚下来,还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情况,就被齐刷刷的谢家众人给吓得呆滞,

  “这这这…这是干嘛?”显然他没看见刚才的动静,迎面而来的冷无霜强硬带着他转个头,重新往山上走。

  “怎么了这是?”

  聂蓝尘在他身旁小声警告,“别问,没看到公子脸色都快掉在地上,再问就是找死。”

  江白玉两腿酸软,“那你得至少让我知道,我们这样兴师动众去干什么?”

  聂蓝尘板着脸,“进山,找少爷。”

  江白玉欲哭无泪,“啊?不是…啧…”好吧,就知道没有这么顺利。

  可江白玉还是忍不住想要骂娘,心里恨恨道,“最好别让我遇见那个祖宗,遇见了非扒了他的皮。”他第一个饶不了谢南睢。

  没走两步,前面人忽然停住,江白玉一头撞了上去。

  “咦?你动呀,你不动我怎么走?”不光聂蓝尘没走,周围的人通通停下了脚步。

  聂蓝尘侧身一步让开路,示意江白玉,“你往山上看。”

  山上黑气萦绕,站在这里的人纷纷变了脸色,严阵以待。

  不光他们,廿白识廿白叙脸色难看的要命,山中鬼魅横行,一些魍魉小鬼全部跑了出来,大口大口吸着新鲜空气,刚才还晴空万里的沂蒙,现在灰蒙蒙都快看不清山路。

  廿白叙哭丧着六神无主,“怎么办?怎么办?这是要干什么?谁把这些东西放出来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廿白识一步没动,沉默片刻才控制着嗓子担忧道,“快!去找…找…去找姑娘。”

  他大概猜到了怎么回事?可那个地方,除了婆婆与姑娘,他们兄弟连入口在哪儿都不晓得,两人磕磕绊绊相继往后山跑。

  他们身后,花冯时绕着槐树林走了两圈,还在原地踏步。

  山中鬼魅一出,最是喜欢这种身子骨薄弱的男子夺舍。花冯时扶着树干歇了会儿,思绪万千。

  以前总听闻沂蒙有多神秘,只从旁人口中得知,如今一遭,怕是晓得了个什么神秘法。

  这山中十有八九,束缚着什么惊世骇俗的大魔头,不过具体是什么不为人知。

  他忽然一顿,看向空中。

  谢南睢被抛下来那声凄厉惨叫,正好落在花冯时旁边。

  也正好扫见了谢二公子裤裆开路,一路闪电带火花炫酷的出场方式,谢南睢岔开两条腿,过猛地惯性冲击迫使他,不得已选择了如此自保的方式。

  他埋头缩脑,好死不死的用裆部劈开了一棵半人粗的榑木,谢南睢卡在半树腰闭着眼睛吱哇乱叫。

  叫声吵得花冯时耳朵疼,花冯时好奇的点是,为什么每一次出现问题的时候,谢南睢对他来说都是那个最大的意外。

  上一次是,现在也是,

  他闭着眼,侧身用耳朵去听。

  两只盘旋在他身后的鬼魅猖狂大笑,“想不到我们沉睡多年,今日刚醒过来就有这么好的运气,真是王不负我。”

  “闻着这味道,还是地上这个比较香。”

  另一鬼魅不是很认同,“香有什么用,弱成那样一步三喘,想来身子骨也是个累赘。我还是觉得树上挂着那个比较好玩。”

  “那好吧,公平起见我们猜丁壳。”

  结果就是,两只鬼魅半天分不出胜负,一着急相互都不服输还给打起来了。

  被他们说挂在树上那个好玩的谢南睢叫苦不迭,他苦哈哈冲着花冯时无言嚷嚷。

  看口型说得是,“快走呀傻子,这地方危险。”

  当然更害怕还不是这,更可怕的还在后面。

  谢南睢站的高,望的远,要么怎么说不知者无畏。

  一只沉睡了多年的混沌兽,长得像条死狗一样,长毛四脚没有爪子,有眼睛但好像看不见,能听见好像动不了,好多小怪围着这东西打转儿。

  看样子它是这里的头头,俗称山大王。

  谢南睢怕得灵魂都要出窍,上下牙齿都在颤抖,“这这这…什么怪物呀!怎么一个比一个可怕。别过来,求求了千万别过来。”

  花冯时虽看不见,听谢南睢描述也知道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仰头冲树干哆嗦的胆小鬼建议,“你先下来。”

  花冯时喊了几声,不见谢南睢答应,他逐渐没了耐心,当即决定自己走。

  半空中的谢二公子急了,“哎哎哎,你别走呀,你走了我怎么办?”

  两人年岁相当,花冯时怎么总觉得这家伙心智发育不成熟,幼稚得像个三岁稚童,互相对望一眼,谢南睢垮着脸委屈。

  “我下不来,好人你帮帮我。”谢南睢岂止是下不来,更要命的是卡住裆了。

  花冯时靠近了些,微微有些无语。

  按照他原本的印象,和别人诉说中的描述,谢二公子应该是一个极聪慧伶俐,英勇无畏的少年郎。怎么两次看来,这家伙除了长了一副好模样,别的一概对不上。

  印象逐渐幻灭,花冯时失了耐心。

  见此谢南睢急得大叫,关键时候他还不忘卖乖讨巧,“别别别…走呀!你看你一个人横竖也走不出这里,我们两个人还是个伴儿。”

  伴儿?花冯时很是怀疑看了谢南睢一眼,要是别人他没准还信,在他有限短暂印象中,好似谢南睢就等同于麻烦。

  不过他心思一闪,脚下没再动。四周鬼魅声纷乱,好像有无数双眼睛在窥探他们,动物扑食通常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伺机而动。

  花冯时又多了些考虑,山脚下谢家那些人也不知道上没上来,带着谢南睢确实比他一个人要好的多。

  有事做个活靶子,没事还能落个好人情,何尔而不为?

  考虑清楚后,花冯时抬头,袖口飞出一只飞刀。

  咔嚓一声,半截粗的树干拦腰而断。

  谢南睢四仰八叉从树干上空掉了下来,埋头吃了一嘴的碎叶沫子。

  他呸呸两声,抬头给了花冯时一个憨憨的笑。“姑娘,你可真是个大好人呐。”

  就这么一句,两人之间气氛凝结成冰,花冯时咬着牙冷斥,“谢南睢,你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站在你面前的人究竟是男是女。事不过三,再认错,信不信我挖了你的狗眼丢在这里做肥料。”

  谢南睢被人训了也不生气,呲着牙爬起来追着走在他前面的人,嘿嘿傻笑。

  “哎呦开个玩笑嘛,再说凡事有来有往。如果不是为了救你,爷也不会被抓来这种鬼地方。”

  花冯时冷冰冰没给好脸,“你既然当时醒着,就怪不到我们。”

  谢南睢追上前去,站在花冯时面前手舞足蹈。“话不能这么说,我当时可是以为你是个如花似玉大姑娘,搞了半天你和爷都是带把的。”

  见花冯时沉下脸,谢南睢笑嘻嘻补救道,“不过性别不重要,爷就喜欢你们这种冷飕飕的冰美人,一个两个处起来都带劲。”

  花冯时嗤道,“没皮没脸,贱骨头。”

  谢南睢气呼呼不满,“你说话归说话,好端端干嘛骂人呢?”

  花冯时恢复从容,慢条斯理看着谢南睢笑,笑得风华绝代充满蛊惑。

  “我没在骂人,……我在骂狗。”

  谢南睢看呆了眼,控制不住嘴边跟着,“汪汪!”

  花冯时笑得更为真心,眼角控制不住溢出笑意。“蠢货。”

  谢南睢嬉皮笑脸跟着逗乐,“开心了?开心了一来一回我们就是朋友,爷最喜欢和你们这些长得好看的人交朋友,尤其…尤其是你…阿嚏!”

  谢南睢表情一滞,看向花冯时的身后久久说不出话。

  下一秒,就看见我们无所不能的谢二公子,抓着身后那人满树林乱窜,叫声惊得谢家众人越发神情肃穆。

  江白玉对他身旁的公子说,“前面就是离界石,公子我们确定要进去?”

继续阅读:第47章:英雄救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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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二祖宗所战披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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