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与虎谋皮
姜白2025-07-28 18:525,639

  倒霉的冤大头不止他们,还有手无缚鸡之力的谢南睢。谢二公子想开口唤声桑九,结果张开嘴不会换气,差点被一口气水给噎死。

  他眉头皱巴巴,忍受着想吐的欲望,觉得刚才那些喷香的肘子吃进胃里搞得现在都是负担。

  “阿九~你再不来,爷怕是真的快要噶了……”

  桑九沉声道,“我在。”见谢南睢摊开肚皮仰着头,没给反应,桑九一道力过去帮忙给翻了个身,进而说道,

  “谢南睢,凝神屏息,集中念力,这里的死水对你影响不大,你别装脆弱那套。”

  谢南睢吐了两嘴泡泡,摇了摇鱼尾巴,水上水下给桑九表演了一把什么叫做鲤鱼跃农门。别看人头鱼尾,比那些本土鱼泳姿不知强了多少,只不过谢南睢这条鲤鱼怪实在有些贱。

  你说他游就游吧,还故意围着那群就连眼睛都睁不开的乡亲们旁边显摆,嘴里还冲桑九得瑟道,“嘿嘿,被你看穿了。不过装柔弱也不是爷的作风,我刚才就是那么故意装一装,现在看来压根就没这个必要。”

  桑九没理这家伙做作,仍没现身用念力传话。

  “你不担心怎么从这里出去?这里不是你家的鱼池子,时间长了你们怕是会成了真正的人鱼。”

  谢南睢咕咚咕咚喝进去几口,又吐出来好几口泡泡,看样子已经熟练掌握了这项水中求生的本事。

  谢南睢仰起头,月色映照下的湖泛起一圈又一圈波光粼粼的水纹线。

  挑起眉得意洋洋道,“我和他们又不同,我有你啊。”

  桑九抿唇,被这无赖噎得说不出话。

  谢南睢讨好笑笑,恢复一本正经接着说。

  “好了,不和你说笑,我来就是想看看这条鲤鱼精到底想干什么?顺便也想弄清楚,裴礼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招惹上这些东西?他以前可是装的一身清高自傲,从头到脚看不起爷。可你看看,他现在这幅半死不活的鬼样子,要是真醒过来,看到自己如今这处境,还不得把自己活活气死过去。”

  桑九的声音从锁灵囊里传出来,闷闷的除了谢南睢,周围没几个人能听得见。

  “你想看他笑话?”

  谢南睢当然不承认,“怎么会?我谢二公子会是那种人嘛?”

  桑九冷声道,“你是。”

  谢二公子干巴巴笑了声,“看穿别说穿,好歹给我留点面子。”

  这时,那些倒霉的乡亲们陆陆续续醒过来,他们一个个瞳孔睁得都快把眼珠子掉出来,还是难以置信这件事。

  其中就数之前那位小哥声音最为尖锐,“啊啊啊啊啊啊!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怎么会变成鱼尾巴?”

  因为距离实在近,谢南睢实在没办法躲开这波音量攻击。

  他弓起肩背,缩回一双耳朵,水中音浪很快,嗡嗡嗡得他简直快要聋了。

  恢复意识的人越来越多,“我们是不是已经死了?不行啊,我还没活够,我娘还等着我回家去娶媳妇儿,我不想这么早就死。”

  “呜呜呜呜……我不就是平日游手好闲了点儿,凭什么要遭这些罪。比起谢南睢那个家伙,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老实的不能再老实。真有什么报应,也不能找我们这些无辜的穷小子。”

  “就是,谁说不是呢?谢南睢家大业大,仙女大人,是他得罪了你又不是我们。小人家里上有八十多岁高龄的老母亲,下还有几个嗷嗷待哺的奶孩子,不能这么无缘无故死在这儿啊!”

  黑漆漆的月色笼罩下,哪怕水质再清透,也总有边边角角看不见的地方。

  谢南睢噙着笑,嘴巴里鼓鼓囊囊含了一大口水,从水里低头而过,趁大伙儿没注意,冒出头来冲着众人一顿乱滋。

  滋完了甩了甩湿漉漉的额梢,百无禁忌嗤笑道,“你们这些黑心肝的家伙,爷好心好意提醒你们,结果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还敢污蔑爷。怎么,就你们倒霉爷难道就活该?”

  小哥回过神看清了谢南睢脸,气得尾巴乱摇,嘴巴更是叭叭叭个没完。

  “谢南睢你可不就是活该,既然知道不对劲儿,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早出现告诉我们石家有问题?”

  “就是,谢南睢你平日里胡闹也就算了,都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矛盾,我们也就和你不一般计较。可你也要分清大事小事,人命关天啊!这里大大小小几十条人命,你怎么忍心看我们受这罪。”

  早先知道谢南睢名声臭,臭到整个上京压根没几个人看得过他。

  人怕出名猪怕壮,这不,谢南睢还没做什么?满屏的谴责声比比皆是,他们也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一致对外将谢南睢盯成了活靶子,众矢之的,大概如此。

  桑九一向清心寡欲,此刻被这些迂腐的人逼出了几分情绪。

  感受到桑九情绪的谢南睢好笑道,

  “不至于,不至于。和这些人置气没必要。出了事,他们指责不了自己当然得去指责别人,不然清楚自己的愚蠢还怎么活?”

  谢南睢水里一个漂亮后空翻,扑腾的水花乱溅迷了一众人的眼。

  趁他们始料未及,谢二公子给众人演示了一下什么叫做有仇报仇,绝不含糊。

  “咳咳咳…谢南睢你疯了。”

  以前听过虎啸龙腾,还头一次看见浪里白条,谢南睢水性好当然无所顾忌,怎么畅快怎么来。几下功夫,刚才那些嘴贱找虐的人被他折腾的有气无力,感受过几波清楚的窒息,众人老实多了。

  谢南睢当然不可能什么都没顾,那个小小的孩子,被他有意避开过去。小孩见到众人一身狼狈,还乐呵呵露出一排小米牙无声在笑。

  谢南睢一个横空摆尾,掌握了主动权。

  “要是各位还学不会说话,爷不介意继续教你们学学乖。”

  在场再无一人说话,空气中忽然多了一道女声。

  “你们还真是活跃,不枉费我费劲一番功夫,请你们来我家里来做客。”

  是那个身穿红嫁衣的假新娘,月色莹莹下,她站在湖泊边惨白得像一只溺水鬼。

  不光谢南睢看到,一众乡亲们更是不寒而栗,接连打了好几个冷颤。

  一人哆嗦问,“你不是虎妞,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新娘惨白一笑,“我当然不是石虎妞那个傻子,只不过借了这幅溺水的身子暂时做个躯体。待我找到更好的,立马换了她。”

  她盯着谢南睢的眼神冒着蓝光,“这位小公子,我倒是欢喜得紧。可惜这么好的脸,啧…竟然是个男人。”

  谢南睢探出头摇着鱼尾巴,要多得意有多得意。

  “爷要是个姑娘,怕你自相惭愧啊红鱼怪。”

  新嫁娘也不生气,倒是对谢南睢很是纵容。

  “说起来,奴家与小公子可是旧识。只不过小公子贵人多忘事,怕是想不起来曾经的一面之缘。”

  谢南睢挑起眉,嫌弃道。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要不是你特意提醒,爷差点快要忘了,一年前在城南一老翁手里为了一尾胖头鱼,爷差点和裴礼这家伙差点打起来。那尾胖头鱼应该就是你吧红鱼怪。”

  新嫁娘笑笑不说话,忽而想到什么,谢南睢眉头的紧蹙简直能夹死苍蝇。

  厉声道,“原来那天,你是有备而来。”

  新嫁娘用一湿漉漉的竹竿挑起谢南睢,学他当初那般评头论足打量了番,挑剔说。

  “想不到过了一年,公子还如当初那般狂妄不可一世。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落到奴家手里,也算一报还一报。公子你说是不是?”

  离了水的鱼缺氧,谢南睢倒真感受了一把当初胖头鱼的绝望。

  新嫁娘声音幽长,“现在知道痛苦,可惜晚了。当初我也是如公子今天一般绝望,可惜公子并未对我心生怜惜。奴家修炼数百年,从未有一刻迫切想要化成人。好在遇上了裴家丰神俊朗的裴大公子,侥幸躲过一命。”

  谢南睢趴在竹竿一端艰难喘气道,“早知今日,爷当初就该一屁股坐死你,省的你今日出来祸害人。人家报恩报的是救命之恩,你这鲤鱼精倒是没长心,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你折磨我也就算了,你回头看看,裴家大公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遇上你。”

  新娘眼中没有一般待嫁新娘的含情脉脉,倒是多了一些妖精的势在必得。

  “你们人间不是有句说法叫,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奴家提了,可惜裴大公子不愿意。若不然,今日也不会是这般场景。”

  谢南睢翻了个身,气不打一出来,顾不上一身死鱼样张开嘴大骂,“你放屁,以身相许那也要看看你是不是个人?古往今来,你见过哪个傻了吧唧的呆子,会和一条鱼成亲?裴礼真要答应你,那他才是真有病。”

  鲤鱼精当然没有人的伦理纲常,“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奴家就看上他了。”

  多说无益,红鱼怪没理喋喋不休的谢南睢。

  死水湖边长着一颗干枯的阴槐木,上面挂着一只半死不活的眼熟人,不是裴礼又是谁?

  众人躲在水面缩着脑袋不敢探出头,眼睁睁看着那个女妖精对树干上的裴家大公子动手动脚,甚至动起了嘴,真是没眼看呀没眼看。

  谢南睢为这位老兄弟掬了一把同情泪,这时怀里湿漉漉的口袋忽然窜出来一道光。

  那是桑九出去了。

  送出桑九,谢南睢实在支撑不住,挣扎开腰间束缚,扑通一声落入水。

  湖边的缠绵还在继续,湖中的谢南睢养精蓄锐。

  沉睡了好些天的通灵兽这会儿终于有了动静,苏醒过来。

  严肃说,“主人,那是一尾受邪气供养的鸢尾鱼,不是普通的红鲤鱼。寻常的术法对她作用不大,更何况,她附身的这位姑娘并未完全死透。你得告诫那位姑娘不可轻举妄动,稍有不慎这里的人就会有生命之忧。”

  对于桑九,谢南睢倒是不担心。他担心的是,再这么下去怕是人还没救出来,他自己就快要噶了。

  胸腔处一阵火烧火燎,不光他一个人这样,这里的人无一例外。面色通红,烧得神志全无,个个探出头扑腾得像在热水里沸腾的一锅炝锅小鱼干。

  危难之际,终于有人想起了要求饶。

  “鱼姑娘,放了我们吧,我们这些人都是小老百姓,无权无势,平日里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这样对我们不公平啊。”

  这时河边多了两道人影,定睛一看,不是石大与那裴夫人,又是谁。

  一改往日沉默寡言的性子,老实人石大冷嗤道,

  “公平?你们竟然和我说公平,过往二十年,我石大在各位手里吃过多少哑巴亏。你们当我不说话,难道还真以为我会不计较。”

  说话那老人不自在道,“平日里大家都是乡里乡亲,你做什么这般斤斤计较?大不了我们以后好好相处行不行?”

  石大声音骤然拔高道,“斤斤计较,我娘,我媳妇儿,还有肚子里未曾出生的孩子,整整三条人命。三爷你告诉我别计较,如何才能不计较?!”

  有知情人不甘心,“那又能怪的了谁?要怪只能怪你自己不争气,连看病买药的钱都没,还想让我们搭把手。大家都是小老百姓,你没钱难道我们就有?再说,谁家没个老弱病残,凭什么就你这么硬气。”

  石大呸了一声,忿忿不平厉声道,“我硬气?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几年几月你们谁欠了我家多少银钱,又是用于何处。难不成因为我爹死了这笔钱就不用还?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多数人不自在,扛过了那阵难捱,一些人恢复理智对这事咬死不认。

  不见棺材不落泪,仍嘴硬道,“这谁欠的自然要找谁去要,你找我们这些小辈作甚?再说,现在死无对证,谁知道你是不是在诬陷。没道理你这么说,我们就得这么信。”

  虎妞的父亲,石大忽然笑出了声,边笑边哭说。

  “人心不古啊,我爹活了一辈子舍己为人,怕是临死都没想到养出了一批白眼狼。也罢,既然诸位不认,那就好生待着。听说这黑河的水能治嘴硬,我石大今日倒是想看看,看看到底是诸位的嘴硬,还是这湖死水来得霸道。”

  翻腾的水花突如其来,湖底忽然腾空跃出一水怪,没头没眼没身子,有得只是一张倾盆大口,水浪一卷,那些人猝不及防被水怪吞噬入腹,甚至连一声求饶都来不及哭叫。

  月朗星稀,关键时刻,谢南睢只来得及在水怪嘴里抢回那个咿咿呀呀,只会流口水的年幼小孩。

  怪不得幼童一直被人抱在怀里,原来他是天生的肌无力。

  就在这时,消失已久的桑九忽然对谢南睢传声说。

  “我牵制住这些人,你去湖中心找一块镇魂石。裴家公子的生魂还有石虎妞,应该都在那里。记住,要快点,再晚一会儿,等到天狗吃月,就来不及了。”

  谢南睢放眼看去,果然映在湖面上的的一轮明月,周围藏了一只清晰可见的阴影黑团,他看了看怀里的小孩,一脸为难道。

  “那他怎么办?”

  桑九没说话,但显而易见,除了带着暂时也别无他法。

  小孩眼睛灿若星河,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不哭也不闹,看得谢南睢心软乎。

  他无奈妥协道,“那好吧,你就跟着哥哥一起走。”

  好在,他还有一双手可以使劲儿。

  游啊游,穿过一堆烦人的水草,躲过那只没眼水怪的袭击,谢南睢终于找到了所谓的镇魂石。

  令谢南睢跌破眼球的是,等他历经千难万阻找到裴礼这家伙时,结果人家躲在镇魂石中悠然自得,不厌其烦教一位傻姑娘下棋。

  傻姑娘除了石虎妞,还能是谁?

  这家伙真是半点没为自己接下来的悲惨遭遇心生忧虑。也不知道那尾鸢尾鱼晓不晓得,她心心念念的裴公子,这会儿正在和别人你侬我侬。

  不是谢南睢眼瞎,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真正的裴礼竟然真会看上石虎妞这个胖丫头。

  五大三粗的胖姑娘,下一步棋,腻腻歪歪看一眼面前清俊的贵公子。

  裴礼温和宠溺说,“丫头,下棋讲究专心致志,不可三心二意,若是再悔棋,这次我怕不能再让着你了。”

  虎妞多了点女儿家的娇羞,别别扭扭含糊道,“那也怪不着我,要怪只能怪裴郎长得太好看,令我分了神。”

  两人相视一笑,这时,看不过眼的谢南睢酸不拉唧凑上前,阴阳怪气酸溜溜道。

  “裴礼啊裴礼,想不到半年不见你竟堕落到这种地步,啧啧啧,就连眼光也变得这么……荤素不忌,真是荤素不忌。”

  他又看了眼虎大妞,故意轻佻说,“爷记得以前裴大公子,以前明明只喜欢那种杨柳身姿的柔弱姑娘。怎么一朝落魄,就连上京没人要的老姑娘都能看上眼,裴礼,不是爷说你,你啊啧啧…真是堕落了。”

  裴礼见到乍然出现的谢南睢,似乎毫不意外。

  只不过听闻这些话,一如既往冷眼相待沉声警告谢南睢。

  “裴某之事,与谢二公子无关。虎妞心善不与二公子计较口失,我却不行。姑娘家心薄,怕是由不得别人这样轻视,还请谢二公子现在,对我心上人虎妞道歉。”

  谢南睢抱紧怀中小孩诧异问,“不是吧,你个老古董竟然真铁树开花,看上这个胖姑娘?”

  裴礼没搭理口无遮拦的谢南睢,深情看向虎妞承诺说。

  “你不胖,也不是什么老姑娘,十八的姑娘美如画,在我眼里你很好。”

  谢南睢轻啧一声,“得得得,敢情坏人就由我来当呗。好吧既然你们郎有情妾有意,爷也不当这个坏人了,祝你们百年好合。”

  两人没动,谢南睢催促道,“别耽误时间了,快赶紧说。爷该怎样才能不惊动上面那位,轻轻松松解了这道禁术带你们走?”

  无人说话,谢南睢怀里的小孩昏昏欲睡,他也没了耐心懈怠道。

  “都不说是吧,不说爷走了。”

  虎妞见状终于开口,“谢二公子请留步,…裴郎不说主要怕你为难,这块镇魂石是至亲用心头血作祭封印住,一连加了两道禁锢一般人根本动不了。”

  言至此,谢南睢看了眼脸色格外不好看的裴礼,心头忽然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虎妞接着怅然若失道。

  “除非,当初封印的亲人身故,否则我和裴郎根本没办法出去,可那是我爹和他娘啊!”

  怕是已经晚了,谢南睢一脸凝重对二人说,“看来你们确实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现在,诶!应该已经晚了。”

  ——

  湖边两道人影略显沧桑,石大到底比裴夫人理智的多,可真到这一刻他对其失控道。

  “黄四娘你糊涂啊!你到底知不知道这样做,无异于与虎谋皮。”

继续阅读:第88章:恩怨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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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二祖宗所战披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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