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姜苏苏
姜白2025-07-28 18:015,283

  谢南睢原以为一见钟情这件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已经足够荒谬,想不到他们谢家还有比自己更执着的人。

  那人就是他这个素未谋面的大哥,谢江南。

  从那日起,谢江南无事就会带着不知名的姑娘求医问药,想治治她那无药可医的哑疾。

  无中生有的哑疾,看再多的大夫都是白搭。别人不知怎样,反正谢南睢这个局外人看得挺心累,哪有人看起来聪明伶俐四肢健全,唯独在感情这件事上一根筋儿。

  他到底喜欢那姑娘什么了?喜欢得这么执着。

  池子里的王八看对眼也有个两两相望的时候,怎么他家这傻大哥一厢情愿能屈尊到这个份上,就连穿衣吃饭都要过分关心。谢南睢以前总觉得这种婆婆妈妈的事儿不会发生在大老爷们身上,现在看来也不尽然。

  梦里的谢江南与他眉眼极为相似,谢南睢看他有时候总觉得似乎在看自己。他心中暗衬,老头儿该不会对这家伙的讨厌转移到自己头顶了吧?那他可真太冤枉。

  不过该说不说,不愧同一个爹,他们谢家兄弟骨子里都有着同一种名为执拗的倔强,俗称不撞南墙不回头。

  再通俗点,那就是一根筋儿。

  这可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整个谢家怕只有谢江南看不明白,女子对他并无心,真有心怎么会有意装哑巴。

  谢南睢这个局外人,看得真替他这个老大哥心寒,女子无心无情也无爱。对谢江南的态度小心中带着警惕,顺从中不接受不拒绝不排斥。

  谢江南却勤勤恳恳好似在养花,每日清晨带着露水的新鲜清兰。因为不放心侍奉在旁的婢女,他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竟然知道往水盆里倒提前温好的热水。还知道女子怕凉,红糖水煮得比谢南睢这个门外汉还要讲究,知道往里面放两块姜片驱驱寒。

  更夸张的是,一向少年意气的谢江南,不知规矩为何物的谢大少爷,破天荒的赶大早排队去城南如意斋买点心。

  这还不算完,谢南睢冷眼瞧着,傻大哥估计这些时日将他这几年零零总总攒下来的月例银子,差不多花了个精光。

  光是锦绣坊的掌柜差不多来来回回,差不多来了能有十多次。

  次次满载而归,离开时笑得脸上的陈年老褶子都快裂开缝,一口一个大少爷大气,姑娘家就得娇养,她们可不像咱们这些老少爷们糊弄着也能对付。爱人如养花,只有精心呵护,以后她才能朵朵绽放。

  做生意的掌柜都是些人精,他越是这么说,谢江南江南就越是不手软。

  姑娘家的胭脂水粉,珠环玉翠,什么绫罗绸缎,素衣华服,凡是谢江南能想到的,能在这儿的差不多都在这儿了。

  令谢南睢心塞的是,同样是谢家的少爷,比起百般阔绰的谢江南,谢怀衣也就不说了,只有他谢南睢好似一个穷要饭的,吃口热乎饭都不是很容易。

  摸爬滚打活了这么些年,除了自己命大,还有一部分原因更是因为自己头硬,扛得住老头儿三天两头的家法伺候。

  祖宗伺候里戒训堂前,那条皮鞭子都不知被聂叔换了多少条,小时候谢南睢天真以为,只要将那条碍眼的皮鞭子神不知鬼不觉给扔了,老头儿打他就没办法。

  结果前一天扔的,谢南睢隔天就看到,那东西原原本本还在桌子上立着。他不信邪扔了好几次,直到聂叔笑眯眯现在他身后,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谢南睢忽然就没了劲儿。

  他原以为每个人都是这么过来的,结果悲催的谢二爷发现,从开始到现在只有悲催的他一直受穷酸的苦,遭大家的恨。

  为什么同为少爷,谢江南就可以为所欲为,他为讨姑娘欢心,都快把家底搬空了。

  幸亏这是梦,这如果不是梦,谢南睢都想直接冲进去抽这家伙一脑门,“糟心玩意儿,你把家底送光了,爷以后拿什么娶媳妇生孩子。”

  谢南睢曾经还励志要生三四五六七个大胖小子,还要活到七老八十儿孙满堂那个时候。现在看来,还活什么活,活个屁!

  送那么多东西有什么用,人家还不是不愿意搭理谢江南,就连衣服还是穿着她不知从哪儿搞来的乞丐服,也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捡回来,破破烂烂甚至都能看到毛絮边。

  谢江南千金难买一开心,已经成了上京头版风流佳话,酒楼里的看客从来都不少,这不,说书先生又有了最新的段子讲给众人听。

  “诸位可曾猜猜,今日谢大公子不远万里从南疆请回来的这位巫女是什么来头?”

  不乏一些散客哄笑,“还能是什么来头?左不过是一些哄姑娘开心的能耐人。我听说啊,这上京城内,大大小小会点能耐的手艺人,差不多都被谢家少爷威逼利诱,软硬兼施请回谢府转了一个遍儿。”

  就有不知情的人要问了,“请这些人回去干什么?”

  “这就有得说了,捏糖人的捏糖人,斗蛐蛐的斗蛐蛐,唱小曲儿的唱小曲儿,什么马戏团的人形喷火龙,应有尽有,谢江南可谓想出了招儿。”

  太多人感慨,“谁说不是,不过你们有谁见过那姑娘,她真有长得那么天姿国色,美得不可方物。我们堂堂谢家大少爷什么漂亮姑娘没见过,还真能被一丫头折了腰。”

  众人摇头,“你别看进去的人这么多,可我们一个都没见过,那姑娘到底长什么样子。”

  这时就有人急了。“你说谢将军怎么想的,怎么就能任由他家这个祖宗瞎折腾。”

  “还能怎么想,战事大捷,君主把酒言欢,谢将军这几日忙得不可开交,哪有这么多时间搭理自家这点牙缝大点儿的事。左右不就是花了些银子,这些银子对我们来说,金山银山,对人家来说,不过九牛一毛。哪儿用得着我们操这门子心。”

  “你说姜国城都投降了,怎么谢将军到现在还不算完?我们可有些日子没看到,没看到谢家鸡飞狗跳父慈子孝其乐融融的大场面,这要是我儿子这么败家,不说别人,老子头一个饶不了他一个兔崽子。”

  “这你就不懂了吧,那么大一个国快要亡了,周围虎视眈眈,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趁这会儿有时间,我们风熵自然趁机会抓紧时间布署,后面自然还有一堆事。”

  “就这,谢江南还有心思去逗姑娘笑,姑娘笑不笑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为什么心里总有一种不是很舒服的难受感,总觉得会发生一些事。”

  店小二为新来的散客砌壶热茶,“客官还是别想这些有的没,反正天塌下来有个高的人顶着,和我们关系不大,哪怕换了主子变了天,我们该讨生活的还是要接着讨生活。”

  用热水烫过一遍的茶干顷刻散开茶香,变成一片一片嫩绿的小叶片,茶香四溢,那人轻咂唇舌,不甘落后人接着问,

  “你说那姑娘不为人,不为财,那到底是为什么?…谢江南也是个死心眼,放着上京这么多世家姑娘不挑,非要喜欢这么个野路子,你说两厢情悦也就算了,结果搞了这么老半天,原来是他一个人搁这儿和自己较劲儿。”

  “不怕两情相悦的人,就怕一厢情愿的狗,谢江南这事儿做得可真够丢份儿。”

  尽管周围人都不认同,可谢江南还是用他那股执拗傻劲儿,终于引得姑娘愿意开口说话。

  姜苏苏倒不是外界所说,那么不知好坏的人。她声音轻轻柔柔,意料之中的好听。

  说出来得话,却像数九寒冬里的梅,可远观不可近视。“谢大公子,如果我一直不愿意说话,难道你还能一直不离不弃?你带我回来的时候就应该知道,我是一个很麻烦的人。”这难道不是废话,谢江南做得还不够明显?

  “为什么说麻烦?”谢江南先是一愣,后来想通了什么,看姜苏苏的眼神坦荡道,“其实无所谓,我带你回来的时候就说了,一定会给你一个家。至于你愿不愿意接受我那是另一回事。”

  谢南睢气不过大骂,“傻子,你把钱丢进水里还知道听个响儿,这么花了,简直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最后搞不好,还什么都落不着。”

  “那你为什么想和我成亲?没人愿意娶一个花娘,还是被人卖进红楼里的哑巴姑娘。如果我一直开不了口,你就会被他们一直看不起。”姜苏苏说得是,那日在看台公然嘲笑谢江南的那些人。

  她介怀的事,结果谢江南压根没放在心上,谢江南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道,“自然是因为喜欢啊。”他的眼神纯粹,感情直白,可惜对面的姑娘一脸不信,神情中仍透着一种不安感。

  姜苏苏抿唇说,“以前和我在一起的婆婆说,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的嘴。”

  她说得一脸无辜,谢江南却听得满肚子气。

  谢大公子受不了丁点儿委屈,这点倒是和谢南睢挺像。“哪个婆婆说得,让她出来和我对对质,看看爷是不是她说的那种人。”

  “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可爷都做到这个份上,你难道仍信不过我?”

  “我…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姜苏苏说得吞吞吐吐,谢江南气极而笑,“那要不要爷把心刨出来给你看?砰砰砰的,指定热乎的很!”

  姜苏苏没说话,一双琉璃眼眸转了转,盯着谢江南定定的瞧。

  谢江南说大了,认命道,“得得得,我就多余说这一嘴。…不过丫头你可算是遇上了,不是爷吹,在这上京城里,还真没几个赶得上我的主儿。比爷俊的没爷有才华,比爷有才华的没爷富。遇上我,你可真是算赚大发了。”说完谢江南甚至自己觉得不好意思,哪有人自卖自夸,为免尴尬,他自己给自己及时找台阶下。

  恐怕只有谢南睢听得出,这家伙到底有多嘴硬。“反正你就等着瞧,我以我爹的名义发誓,我谢江南要是那种上不了台面哄骗姑娘的窝囊废,就罚他一辈子不认我这个亲儿子。”

  姜苏苏满脸不解问,“发誓不应该拿自己来说,你这样说听起来就有点不靠谱。”

  “诶诶诶,你这就不懂了,用我爹的名头比我好使的多。”

  “可你为什么说喜欢我?”看来姜苏苏仍对谢江南心存警惕心。

  喜欢这个词有多奢侈,她在红楼里的那几日,每一个搂着漂亮花娘的男子都说很喜欢,有喜欢到一掷千金,却也有吝啬到一毛不拔。

  当然人有穷富,不可攀比。不过见的多了,姜自然而然觉得全天下的男人大抵都是一个样,不管长得有多人模狗样,最后还不是里外不一。

  隔天就能和另一位花娘眉来眼去,转头就忘了前面自己刚刚说过的话。

  管事的嬷嬷说,男人口头说得喜欢其实那不叫喜欢,叫新鲜感。

  这东西来得快,去得自然也很快。

  你要是当真,那你这一辈子大抵也就是个被人遭弃的命。

  教她知事婆婆也曾说,红颜易逝古来稀,与其去计较那些有的没,还不如踏踏实实靠自己。

  姜苏苏如何靠自己,从国破家亡的那一刻,她就注定了要流浪。

  姜国虽说还在,实质上已经名存实亡,摇摇欲坠经不起一点儿风吹草动。

  反观谢江南,喜上眉梢不知愁滋味。

  姜苏苏这话倒是问住了谢江南,为什么?大概是从半月前的一天,他陪弟弟在南郊城外放纸鸢,脱了线的纸鸢随风而去,谢江南追了一路被它带到了一群叫花子人群中。

  那些时日,城中陆陆续续有很多从姜国逃难过来的流民,这些不足为奇,稀奇的是,他在一群人中竟然看到了一姑娘,身穿破烂不堪的乞丐服,一双眼睛璀璨夺目,一时定住了谢江南这颗心。

  姜苏苏忽然开口说,“你说想娶我是真的吗?”

  谢江南不明所以点点头,心存忐忑问,“可你不是不愿意?”

  姜苏苏在一堆花花绿绿的衣服中,找了一件看起来不那么打眼的罗裙。

  “可我现在愿意了,难道过时不候?”

  “候!什么时候都候!”谢江南着急到差点咬上自己舌头,表情难以控制的欢喜。

  这天傍晚,整个谢家上下都能感受到谢江南的欢喜,尤其谢怀衣。

  谢江南抱着不足他腿高的弟弟激动的转了两个圈儿,谢怀衣被放下来晕头转向,差点站不住脚。

  他那缺心眼的哥哥,甚至没看到自己崴了脚,一个劲儿冲着他傻乐。

  小怀衣抿嘴不开心,“哥哥现在整天张口闭口都是媳妇儿,你之前不是对我说,大丈夫立于天地,应该不拘于此。怎么这会儿,被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困住心智,哪儿还有以前的半点意气风发。”

  谢江南揉了揉弟弟脑袋,眼睛里的笑意星星点点,像极了缀满星河的夜空,璀璨夺目,眼是眼,情是情。

  “你年纪还小,自然不懂什么叫做情不自禁,为此而生。等小衣长大了遇到喜欢的男子自然会知道。”

  听到这句的谢南睢,陡然睁大眼,心中满是疑问,怎么这会儿谢江南就可以未卜先知,知道谢怀衣以后一定会喜欢男人。

  小怀衣很少情绪外露,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一副温温软软的好性子。

  他苦恼道,“我只喜欢哥哥,可哥哥不能只喜欢我。”

  谢江南满脸笑意揶揄道,“你前几日不是还这么对娘说,说只喜欢娘,怎么今日又改了口说喜欢我。”他故意装作失落道,“看来小孩子的话果然不能信,想不到你年纪不大,竟也学会花言巧嘴糊弄人。”

  小怀衣大声反驳道,“才不是,娘是娘,哥哥是哥哥,都是独一无二,我才不会分不清。”

  他说得义正言辞,小身板紧绷绷,后来长大的谢怀衣,很少有这么情绪外露的时候。

  他对谢江南的依赖,恐怕连他自己都会想不到。

  兄弟俩坐在之前他们亲手打得秋千架,谢江南好笑到看弟弟一脸别扭,他不自觉笑出声。

  “你不是说了独一无二,小衣是小衣,苏苏是苏苏,你们对我来说都是独一无二,哥哥也不会分不清。”

  谢怀衣又不是三岁小孩,过了年他就有六岁了,分得清什么是喜欢,什么是敷衍。在他看来,谢江南现在就是在敷衍他。

  “骗人,你明明之前答应过我,要教我骑马射箭学术法。可我一直等到现在,也没等到哥哥过来教,自从有了这个叫苏苏的姑娘,哥哥就跟被夺舍了似的,怕是完全忘记了之前答应我的话。”

  “不是你说的,做人不可言而无信,我已经等了你三回。”

  谢江南一脸尴尬,想摸摸谢怀衣的头,被小家伙侧身躲过去。

  谢怀衣不高兴,摆明了就是不高兴。

  这事就连谢江南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他太知道满腔欢喜等待一件事,最后付诸东流是什么样的感受。他尚且会觉得难过,更何况小小年纪的孩子。

  知错就改,谢江南态度“哥哥的错,哥哥以后答应你的事一定得做到。”

  谢江南还是太自负,他答应谢怀衣的从始至终都没做到过,如果不是谢怀衣性情温和,换谢南睢来,指不定会和他老死不相往来,眼不见为净。

  这家伙自从成亲以后,整个人就像开屏的孔雀一样烦。

  谢南睢原以为他这位未曾谋面的大哥,会是那种执迷不悟贪生怕死的小人,不然怎么最后即便死了,老头对他也是绝口不提,就连供奉灵位也是藏头藏尾,盖着一块不显眼的白布。

  后来发现有些事,未知全貌不予置评,谢南睢忽然对他就有了一种心疼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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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二祖宗所战披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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