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南睢!你个王八蛋你给我站那儿别动…可让我今天逮到你了。”门外传来一声怒吼,视线中,一个性格暴躁,尖嘴吊眉的年轻人,带着一群浩浩荡荡的随从破门而入。
也只有他,能有这道独特的公鸭嗓,听见风尚觉的声,谢南睢控制不住想打人。
暗想,“这家伙怎么还敢找上门,是先前没教训够?看来下次动手还是不能含糊,得再打得狠点。”
原本还在议论栓子叔的一伙人,顷刻闭嘴,脚下动作整齐划一,埋头弯腰让出来一条道。
上京水火不容的两位爷,此时一战即发,个顶个的牛气。
谢南睢偷偷瞥了眼兄长,谢怀衣眸若点漆,眉如墨画,似笑非笑看了过来,谢南睢当即头皮发麻,连忙摇头自证清白。
“哥,我这两月可乖得很,半点没去招惹他。谁知道风尚觉抽了什么疯,满城追着我索命。要是因为两月前那件事,那可太小心眼了,一个皇子,这么记仇一点都不大气。”
风尚觉大摇大摆上前,用鼻子哼气,吊着眼睛斜视谢南睢。
“哼!说得轻巧,什么叫做大气?本殿能容忍你在外蹦跶两月,已经是手下留情。谢二,…你别给脸不要脸。”一身素色的长袍穿在他含胸驼背的身上,显得不伦不类,这家伙处处和谢怀衣比较,就连穿衣打扮也有样学样,可人这气度,一个天一个地,好似乌鸦学鹤,有神无韵。
谢南睢挡在兄长面前,张开双臂,遮住风尚觉窥探的眼神。
“……找爷干嘛?风尚觉,你若是个姑娘也就罢了,爷姑且愿意相信你这是爱慕我,可你我皆是男子,追着我有什么意思。”谢南睢皱眉,“打着找我的名头,整日在将军府门前晃荡,到底是何居心。”
“我呸!谢南睢你揣着明白装糊涂,我找你能干什么?当然有仇报仇有怨报怨,难不成还能找你叙叙旧。”
“找得我好苦,谢南睢,你知不知道这俩月里,本殿来了多少趟将军府?门口那两位死鱼眼,给本殿吃了多少回闭门羹,你们将军府可真是气派,下人都比旁人威风。也不看看本殿是谁?本殿是这风熵国君主最为器重的二皇子,母妃是丹墀王最为疼爱的六女儿,你们谢家,区区一个将相府邸,竟敢如此怠慢本殿!实在可恶!”
“尤其是你,谢南睢,可算逮着你了,今天趁着你兄长在,这口气本殿必须找回来。”
风尚觉唾沫星子横飞,溅了谢南睢一脸,谢二公子皱着眉头揉了揉耳朵,死公鸭嗓吵得他耳朵疼,如果不是兄长在旁,谢南睢真控制不住想和公鸭嗓较量较量,这家伙脑袋大,心眼粗,光着个子没长脑,颠三倒四哪儿像个二皇子。
谢南睢无奈,“说话就说话,口水收着点,小爷都快闻着味了。还有,能别一口一个本殿,听着真刺耳,君主再喜欢你,可这少君一日还在,你就老老实实当你的万年老二,将军府,还轮不到你风尚觉来耍派头。”
谢怀衣沉下眸,语气平平冷声道,
“南睢,慎言!”
“哦…”谢南睢扁了扁嘴,他眉眼浓郁,低着眼眼底漆黑,眼睛和睫毛生得漂亮,高高束起的发带肆意,压根没把风尚觉放在眼里。
谢南睢狡黠探出头问,“那你准备怎么找回这口气?…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过…就连最普通的剑花都耍不出来,风尚觉,你也就胎投的好,不然哪来这么多人拥护?”
风尚觉愤懑不平,“谢南睢,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不也一样,资质平平,无所作为。”
谢二公子别的没有,却有底气,“小爷有灭霸,看来你还是不够怕,再多说信不信爷让灭霸出来咬你,这次照着屁股咬,省着你拿脸出来丢人。”
这话一出,风尚觉首先笑了。
“谢南睢,你不妨猜猜,我今天怎么找回这口气。”
谢南睢看到这坏家伙一脸得意,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吹了声口哨,四下张望却没看到自家心肝大宝贝。
谢二公子急了,口哨越吹越急。
他丢下风尚觉,去问旁边的人。
“你们谁见过爷的狗?就长得耀武扬威一脸褶子的那只癞皮狗,屁股上少了一块毛,光秃秃的有些不好看。”岂止是不好看,简直丑到一言难尽。
谢南睢不受人待见,自然他的狗别人也是一脸嫌弃。
问一个不知道,再问一个没见过。
众人皆是摇头,谢南睢脾气立马上来,语气不好,“刚才有谁明明说要用灭霸和我对峙,怎么现在一个个都成哑巴了。”
人群中冒出来一句,“这话赵婶子说得,可她人都走了,二公子也怪不着我们。”
谢南睢彻底待不住,转身疾步前行,眼瞅着就要夺门而出,身后幽幽传来一声,
“二公子怎么不问问,我……见没见过?”风尚觉说话不紧不慢,拖长了音调,看谢南睢的眼神充满了挑衅。
谢南睢隐约得到一些感知,顿住脚步闭上眼睛,嘴里喊着灭霸的大名。
片刻过后,
谢怀衣看到自家一向散漫不羁的弟弟,骤然红了眼,一个箭步上前揪住了风尚觉衣领,冷着嗓子问,“你把灭霸怎么了?”
“阿睢冷静…”可惜谢南睢听不进去,
谢怀衣站起身想上前,冷无霜拦住自家公子,对他摇头。
眼见风尚觉被勒红了脸,喘不上气,有人急了。
“谢南睢你大胆!”风尚觉身后侍卫相继拔出剑来,怒目而视。
他们的二皇子抬了抬手,一个动作,侍卫们即使再心不甘情不愿,也只能退后一步,看二皇子自己发挥。
风尚觉仰着脖子,还在挑衅面前这位二世祖的底线,“没怎么,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治不了你,我还对付不过一只狗吗?”他被谢南睢勒住脖子,难得还能笑出声来。“我不过啊,把你对我没做成的事儿,给它还回去了……哈哈哈哈…”
他,把灭霸给阉了。
犬类认主,心意相通,谢南睢能感知到灭霸此时奄奄一息,听得见他召唤却没了力气。
谢南睢红着眼,一拳头挥了过来,打在风尚觉左脸,两人你一拳我一腿厮打了起来。
“风尚觉你怎么敢?”
“…有什么不敢的,不过一只畜生,我没打杀了它还算仁慈。”
“小爷打死你个狗东西,今天不教会你什么叫做硬拳头,我谢南睢以后跟着你姓。”
“我呸!风大也不怕闪着舌头,就凭你也配?谢南睢,有种你敞开了来,今天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拳拳到肉,谢南睢出拳迅速,疾如闪电,每一下都是冲着上半身来,少年棱角分明,抿着唇一言不发,下了死手没留余地。
风尚觉虽然脸上挂了彩,但他也不甘示弱,还击了回去,每一下重击都往谢南睢的胸腹去,平日里没几下功夫,可见今天有备而来。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雕花的桌椅板凳四分五裂,又是一声脆响,青瓷白底的上官名窑乍然裂开一条缝,碎了一地碎渣。
场面一片狼藉,打斗声不断,两人从东头翻滚到了西头,就差打到谢怀衣端坐的这块净土。
围观的百姓躲闪不急,心疼得直抽抽,“真是造了多大的孽,才能摊上这两位祖宗,暴殄天物呀暴殄天物,可惜了这些好东西。”
前厅本是会客厅,这里的屏风架子上,搜罗了谢老将军多年带回来的心头爱,有楚南绣娘锦绣云团的双面折屏,有天南海北流传下来的名瓷古画,有历代君主赏赐的奇珍异宝,还有从各地搜罗回来的珍稀古木,特意请有名的师傅打造出的镶花桌椅,全都毁之一旦。
武将也有几分雅兴,谢老将军独爱茗兰,可这玩意儿娇贵,养得不少,成活的却不多。
其中最好的两盆,拜谢南睢之手,此时盆破花凋。
谢怀衣似乎很平静,平静到又坐了下去。
江白玉不解,“公子为何不接着劝了?少爷发起疯来,只有您劝得住。”
“无妨,接着让他打,不出完这口气阿睢心里不会舒服。”
江白玉嘴角抽搐,看着眼前这片兵荒马乱,一地狼藉,他有些不忍,“明日老将军就要回来,若是看到此景,怕不是…不是得气晕过去。”
谢怀衣眼神没有波动,“不死人就成,其余都是小事。”
江白玉嘴边干笑,心中腹诽,“公子还真是胸襟宽广,纵容弟弟没有上限。”如果不是谢怀衣纵容,怕是谢南睢根本没有这么无法无天。
好吧,谢二祖宗开心就成!
那边争斗进入白热化,最终还是谢南睢占了上风,不过也没讨到什么好,谢二公子乱了发带,肿了眼睛,一嘴的血。
谢南睢慢条斯理擦了擦嘴角的血丝,风尚觉被他钳制着动弹不了,呲牙咧嘴,鼻青脸肿看不出个人样。
“嘶…谢南睢你属狗呀,人的事你是一点都不干!打不过人就学狗咬,谁教你这么打架的,高手过招都是点到为止,你这瘪犊子真下死口,要是伤着我了,我看明天你怎么见你家老头。”
“灭霸呢?”
风尚觉心有不甘又不得不屈服,“为了一条狗你至于不?”
谢南睢没了往日嬉皮笑脸,眼睑垂下来,眸中全是冷意。
众人心里咯噔一下,和谢南睢常打交道的他们知道,
骄矜的谢小少爷,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谢南睢只有真的生气,才会没有表情。。。。
【作者题外话】:丧失嗅觉的第一天,感觉好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