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秋日围猎
姜白2025-07-28 18:025,044

  这个时候也不知该怪谁,谢南睢只怪自己睡觉不老实,好好的睡一觉怎么做起来这么没完没了的梦境来,说是梦,却也不尽然。

  这里每一个人鲜活的好像真的发生过,谢南睢实在不理解谢江南的脑回路。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姜落落的事到底被捅出去。

  朱红色的大门前,两座昂然挺首的石狮子伫立两边,寒风萧瑟,谢家门前围了不少人。不乏许多看热闹的行人。

  身穿飞鱼服的带刀侍卫毫不留情推门而入,守卫的小厮根本拦不住盛气凌人的一众官兵,带头的一位尤其猖狂,压根没把头顶谢宅两个字放在眼里。

  “谢江南呢,让他赶紧把人交出来。”

  包括谢江南在内,实在没想到这些人竟来得这么快。

  “一个个都哑巴了,要不是君主顾忌谢老爷子体面,这会儿根本轮不到你们这些喽啰跟我摆脸色。告诉你们家主,一炷香时间,不管谢大公子如何不愿意,该交出的人一点给我带出来。”

  姜国将败,听说王女是姜国唯一的嫡系王储。不难猜测君主意图,姜落落当然不仅仅关乎她一人,若是风熵以此要挟姜国余部,怕是不用费一兵一卒就可将姜国收入囊中。

  姜国疆土辽阔,虽比不上风熵富饶,却也是九州之内数一数二的大国。觊觎姜国国土的何止风熵一国,此时不管是哪个小国出来分一杯羹,怕是随随便便都能跻身一跃。

  风熵风东来当然不惧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国,怕只怕他们联合起来共同抵制自己。届时怕是任凭风熵再使出全身解数,也无济于事。

  君子谋略,合该放眼千里。

  风东来称霸九州八荒的野心,普天之下只有谢家家主知晓。

  谢南睢深知,以他一人肯定阻挡不住君主之令,更何况在他上面还压着两位长辈。

  谢江南再混账也不至于为了一个女人,将谢家上上下下一百来口人的性命置于不顾。

  “谢江南,你可要想清楚了,凡事都有代价。差之分毫失之千里。祖父能理解你们年轻人的意气风发,但你不是只活自己。”

  谢江南额头红肿,眼神中带着恳求。

  “祖父…”

  “你今年已有十六,眉眼尚且青涩,还分不清什么是家国大义,什么是儿女情长。”

  大概心存不忍,尤其谢老爷子今年九十有三,上了年纪的人普遍信命。

  他慢悠悠叹出一口长气,由衷道,“不过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但阿南,你要清楚,与虎谋皮无异于刀尖舔血。我谢家军功赫赫,不过区区一个敌国王女,要留自然留得下。可你要知道,你执意保下她,日后她也只会是你后院一位见不了光的夫人。更何况,你与她之间隔着家国情仇,任凭你再喜欢,也改变不了这种身份上的对立。今日祖父为你舍出这张老脸,他日危难之际,你便再也没有了可以开口的理由。”

  谢江南毕竟老爷子一手带大,谢老爷子尤其疼爱这个孙子。

  这其中的再一层意思,想必谢江南再清楚不过。

  谢峥嵘冷哼一声,一双凌厉的眼扫了一眼血迹斑斑的谢江南。

  “不成器的东西,喜欢能当饭吃还是能当水喝,白瞎了老子对你十年如一日的栽培。”他尤不解气踹了一脚谢江南,踹到他嘴角吐出一大口猩红的血,才肯罢休。

  “路既然是你自己选的,以后也不要怨天尤人。从今日起,你和那姜氏老老实实待在这处院子,没我的吩咐,不可带她出来丢人现眼。”

  谢江南嘴角虚弱扯出一抹笑,恭恭敬敬对祖父和父亲磕了一个重重的响头。

  “阿南谢祖父与父亲成全。”

  谢南睢仰起头,看向蔚蓝的天空中一抹云彩,要说憋屈吧,好像也并不完全。但你要说开心吧,好像实在开心不起来。

  不知怎么的,他对谢江南与那姜氏女感情尤为复杂。

  好像他们中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牵绊,谢南睢将这种牵绊归结于血缘上的关系。

  他实在好奇祖父那日官服加身,去和那年轻气盛的君王风东来做了什么交易,回来后一病不起,好就好在,这之后的日子风平浪静。

  谢江南自此老实了许多,他也不得不老实,重伤在身,老头儿也是下手真狠,看样子谢南睢估摸着没个两三月,这家伙肯定起不来身。

  事实正如他所料,谢江南从一个皮糙肉厚的混小子,不知怎么变得矫情起来。

  仗着救命之恩,开始无所不用其极。

  最开始他还是有所收敛,“落落,你有孕在身闻不了这股刺鼻的药草味,还是离我远点,免得熏到了你和肚子里的孩子。”话虽这么说着,眼睛里却眼巴巴看着面前的姑娘眼睛都不带眨。

  如果说之前的姜落落是一个没有感知,不懂情爱的木头人。经此一事,她算是彻底接纳了谢江南,从一开始谢江南一个人的独角戏,变成了两个人的一来一回。

  女子声音温温柔柔,“大夫说你不好好喝药,要我看着你,免得你再往床底下藏。”姜落落也是偶然发现,天不怕地不怕的谢江南,尤其怕苦。

  每次喝药不是嫌烫就是口渴,找足了各种理由来推脱。等到姜落落再转过身,药碗里干干净净,一点残渣都不剩。

  喝药喝得痛快,伤口却反复发炎个没完没了。

  大夫绞尽脑汁,为难道,“不应该啊,按理说喝了药即便伤口迟迟愈合不了,也不至于三天两头的发炎。夫人可看清楚大公子老老实实将药喝完了?”

  姜落落不解,还是角落里的谢怀衣来得直接。这么些天,谢峥嵘不许谢府任何人过来探望,非要给谢江南一个教训。

  平日里除了看病带药的大夫,再就是想法设法偷溜进来的谢怀衣。

  小怀衣看也没看姜落落,仗着身子小,钻在床头一侧,费劲巴拉抠出来一盆沉甸甸盛满了不明物的木盆。

  大夫诧异道,“难不成,这么些天,大公子一口药都没喝?”见无人说话,一向谨言慎行的大夫头一次发了火。

  “胡闹!简直是胡闹,他这是完全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再这样下去,大公子这病老夫可看不了。”

  这时小小年纪的谢怀衣挺身而出,即使站直了身体也得仰头看向姜落落。

  他奶声奶气质问道,“你不是哥哥的媳妇儿吗,怎么连喂个药都喂不好,要你有何用?”

  听得出谢怀衣语气中满满的怨怼,姜落落自然不会和一个小孩计较。

  她声音淡淡,眼神却很温柔。

  “之前不知道你哥哥怕苦怕喝药,是嫂嫂疏忽了。”

  “你不知道的多了去,这才哪儿到哪儿?还有,谁允许你自称是我嫂嫂,你不过是一个上不了族谱的夫人,没人会承认你。”

  “小衣!”刚刚苏醒过来的谢江南,眼睛还没睁开就听到自家弟弟冲她媳妇儿语气不好的质问。

  四下无人的夜里,气氛尤其暧昧,窗台上的烛光一闪一闪跳跃,窗壁前的两道影子半天没人动,不清楚这中间的时间有多长。

  谢南睢看惯了红楼里那些男男女女,就连他和桑九都是你来我往最是直接的动手,头一次看见一对纯情男女光是互相看一眼,都能红了半边脸。

  谢南睢无语道,“欸欸欸,孩子都有了,现在搞这种情窦初开有什么意思?”

  更令谢南睢无语的是,天,亮了。

  再一睁眼,他被人五花大绑绑在车厢里。

  马车左一下右一下颠簸,睡懵了的谢南睢有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荒唐感,这种做梦做一半导致他的起床气尤为严重。

  他们谢家的马车一直都是这种熟悉的颠簸感,说过聂叔多少次,也不知道找个靠谱的工匠过来修一修,想也知道,能使出这种粗鲁法子的鲁莽人,除了他家这个老头儿不做他想。

  谢南睢抬起双腿,狠狠踹了一脚车厢右侧,马车更是不稳,前车更是传来马儿一声嘶鸣声。谢南睢脾气火大。“人呢?都死哪儿去了,趁爷现在心情好,赶紧过来给爷松绑顺道儿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儿?”

  就在这时,一个圆头圆脑圆身子胖乎乎小厮打扮的人,鬼鬼祟祟撩开帘子压着声音安抚谢南睢的暴脾气。

  “哎呦,我的小少爷,您可小点声吧。这前后左右都是等着看你笑话的公子哥,今日围猎,您可万万不可闹出笑话来。”

  叶茂贼眉鼠眼的左右张望了两眼,细心嘱咐道,“爷,我刚才可是瞧过了,今日上京有名有姓的公子哥可来得不少,就连花城那位体弱多病的花二公子今日也都来了。怪不得家主这次如此重视,公子临走前特意交待,让我好好看住您。您可千万争点气,别在这个节骨眼上,让小的难做。”

  眼见谢南睢表情不郁,叶茂及时溜须拍马。

  “不过爷放心,小的一向以爷马首是瞻,您说往东走小的绝不忘西看。”

  谢南睢语气很是不好按捺道,“废什么话,还不赶紧滚进来给爷松绑。”叶茂一脸为难,“要不爷您再等等,过会儿,过会儿小的一定给爷松绑。”

  “怎么?刚才不是还说以我马首是瞻,现在松个绑都推推拉拉,难不成我谢南睢说话现在已经不大好使了。”

  谢南睢半眯着眼,叶茂身为他的贴身随侍,最是清楚自家主子这个表情,通常这个情况下,没睡好的谢南睢尤其难伺候。

  他哭丧着一张大饼脸委曲求全,“爷不知道,公子刚才特意交待,要是半道儿因为小的疏忽放走了爷,我爹我娘我年仅六岁的弟弟,可都要因小的一时心软,驱逐出府。小的难啊!!呜呜呜呜…”

  平日里叶茂最是机灵,谢南睢差点忘了,他也是爹生娘养的家生子。

  “好了好了,别嚎了,哭得难听死了。”叶茂当即收回哭腔摆出一脸谄媚相。

  谢南睢扭动身躯,艰难将自己上半身挪至车厢旁,找了一个舒服姿势全身心依靠,随即满脸嫌弃问,“我哥真这么说?他平日不是最体恤下人,你别是故意诳我来。”

  叶茂连拍胸脯保证道,“天地良心,小的怎么敢。自从那个所谓的云家家主住进来,也不知给公子灌了什么迷魂药,现在就连公子的贴身随侍江白玉,现在说话都不太好使。”

  谢南睢虽是见不惯云知术,不过听到向来相看两厌的江白玉那家伙难得吃瘪,他心头多少还是多少觉得痛快些。

  清晨带着白霜的寒气直逼人心,红玉一样的朝光透过车窗打在谢南睢刀削一般的下巴处,他懒洋洋拖着腔调问。“是吗?”一想起昨夜江白玉对付自己那手,谢南睢直到现在还有种不可言喻的窝囊感。

  他心中暗恨,此仇不报非君子。

  叶茂满脸愤慨,半跪着身子,一手娴熟喂东西给自家主子吃,另一手捏着一方锦绣云帕替谢南睢擦嘴角。

  嘴里叨叨叨个没完,“爷是不知道,今早儿如果不是云家主提议,爷再怎么也不会毫无尊严,被人从睡梦中挖起来。原本按照公子的意思,还是想对爷好点,至少让爷睡个好觉。可谁知,谁家的那个姓云的家伙,风轻云淡来了一句。”

  谢南睢问,“他说了什么?”

  叶茂恨恨道,“他说玉不琢不成器,若是放任爷一直这样逍遥,日后恐难当大任。”

  谢南睢对此不意外,他好奇的是,“我哥怎么说?”

  叶茂面有难色,“公子对此很是认同,听从了云家主建议,围猎中的骑射比拼,光是头三项,处处有爷名。”

  叶茂一脸好自为之,虽然没说出口,不过眼神中的同情溢于言表,他喂饱了谢南睢功成身退,还不忘对自家主子加加油。“爷,丢人不可怕,可怕的是落荒而逃,谢家丢不起这个人。”

  “你大爷的,爷什么时候怕过事儿。”

  赶在谢南睢再一次发火前,叶茂识时务脚下立马溜之大吉。

  马车还在前进,车厢晃晃悠悠,谢南睢满脑子都是刚才梦里的人和事,也不知道现在接着睡,会不会看到后来发生那些事。

  他可真是太好奇了,好奇到根本无瑕顾忌劳什子的围猎。

  一年一度的月夕围猎声势浩大,此次围猎的地点自然是万众瞩目的象牙山,这里距离沂蒙不过数十里。马车浩浩荡荡走了大半天时间,谢南睢憋得膀胱都要炸了,终于捱到了目的地。

  这头他刚溜下车,远处三三两两聚集了不少世家公子好整以暇看过来。

  “哟,这不是我们英明神武的谢二公子吗?今年是什么风把你给吹过来,我们还以为你继续躲在你兄长身后当缩头乌龟。想不到啊想不到,想不到我们谢二公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今年不光人来了,诚意倒是挺足,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铁三项处处都有二公子大名。”

  一个再是眼熟不过的人,那人就是浓眉大眼的闻肇,他看不惯谢南睢又不是一天两天,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挖苦的机会。

  “谢南睢,不说别的,今日当着君主和一众世家大族的面,你应该不会和平日里那样动不动耍无赖让人瞧不起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围猎最是公平公正公开,哪怕今日有他兄长做局,谢南睢也受不了袒护。”

  “我们可就等着瞧,可得好好看看谢二公子如何大展身手一战成名。”

  哄笑声不绝于耳,谢南睢懒得和这些家伙计较。

  他迫不及待想找处安静地方小解,结果左顾右看,处处都是人。

  我们不可一世的谢二公子当然不能让尿给憋死,他艰难控制住面部表情,板着一张脸嘴角抽搐和周围的人寒暄两句。

  “谢二公子来了,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谢家后继有人啊。”这些人可真会睁着眼睛说瞎话,拍马屁好歹也看看人,恭维谢南睢还不如骂谢南睢来得真实点。

  谢南睢抿紧下嘴唇,尴尬道,“呵呵…”这不由不了自己想不想,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找个地方去嘘嘘。

  就在这时,救世主一样的兄长从天而降,谢南睢就差哭出声。

  岂料谢怀衣只是过来叮嘱一句谢南睢,“阿睢今日人多,万不可像平日那样随意滋事。一会儿老老实实跟着那些世家公子,围猎是大事,家里没想着指望你出风头,但你千万要记住,不能随意丢人。”

  谢南睢满腔热血,一瓢凉水浇个稀透。他随口敷衍道,“好好好,你们说什么是什么?”

  谢怀衣声音温和道,“阿睢乖点,一会儿比拼完了就可以直接走,有哥哥看着,不会让人欺负你。”

  从小到大,只要谢怀衣开口要他乖点,谢南睢没有一次不听话。

  这次也一样,哪怕再不喜兄长和那个道貌岸然的家伙混迹在一起,谢南睢还是对兄长的嘱咐没有办法拒绝。

  他老老实实答应道,“哥,你就放心吧,既然我来都来了,自然不会给你和老头儿丢人,这么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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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二祖宗所战披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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