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把药喝了吧,喝了药我再告诉你。”男子带着点沧桑的嗓音让岑东溱出了神,半晌之后她突然恍然大悟,“哦,你是……”
这人是那天跟着她跟苏鹤安的那个中年男子啊!
只是他今天换了另一张脸,还将自己伪装成了微微驼背的人,她这才没有认出来。
将人认出来之后,岑东溱的心情反倒更加复杂了。
“先喝药吧。”男子又将手里的碗往她这边递了递。
岑东溱伸手接过,看着黑乎乎望不见底的药,犹豫片刻,鼓起勇气一口灌了下去。
苦涩的药入了嘴,她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
男子眼神有些微微的波动,盯着她的脸有些出神。
喝完药缓过神来之后,岑东溱才抿抿唇角,轻声道谢,“谢谢你的药,也谢谢你救了我。”
昨晚多半也是眼前这人救了她。
这人身上杀气虽重,但她能看出来,他对她是友好的。
“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是我救了你?”男子回过神来,接过她手中的空药碗,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也许就是我把你掳来的呢。”
岑东溱定定地望着他,摇了摇头,“不是你将我掳来的。”
“哦?”男子突然来了兴趣,“你就这么肯定?”
岑东溱点点头。
一个人是善还是恶,是能从眼神中看出来的。
男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传进人耳朵里,忍不住让人心情变得愉悦起来。
岑东溱的心情莫名放松了些,等他笑够,才问道:“请问前辈昨晚是在什么地方把我救上来的?”
眼前人看起来至少得有四十岁了,叫一声前辈也不为过。
男子笑了笑,“你怎么就断定我是前辈?可能我只是顶了张中年人的面具呢。”
岑东溱摇摇头,“您的声音并不具备少年人声音的特质。”
男子饶有兴趣地看了她一眼,不过眼神中并没有让人不舒服的冒犯。
“我昨晚是在河边救你上来的,你得罪的人好像要把你带上萍岛。”
岑东溱眼神暗了暗,再次跟男子道谢,“多谢前辈出手相救。”
男子摆摆手,没有说话。
说实话他昨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鬼使神差救下了这个小姑娘,可能这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吧。
岑东溱伸手去摸自己的手腕,见手腕上的玉珠串还在,有些不好意思地从里面取下几样药粉,“前辈,这是一点小小的谢礼,不成敬意,如若您不嫌弃的话,可以收着,也许会对您有些用。”
这几样药粉都是她今日新研制出来的,一味叫踪迹,将它带在身上,只要有人跟着,这药粉就会自动黏着到那人身上,使其昏迷。
这药粉是她费了很大劲研制出来的,不对外出售,兴许能对这位每次出现都是不同面孔的前辈有点用。
男子听她说完这几样药粉的用处,倒是惊讶地打量了她一番,赞道:“小姑娘年纪轻轻,没想到在医药方面造诣竟如此之高。”
岑东溱笑着道:“前辈过谦了。”
“不知此地是何处?晚辈该回家了。”她被人掳走,殷桉肯定很着急。
她得尽快赶回殷府。
“这里是城西的一条小胡同里。”男子看了她一眼,将她给的药粉收进了怀里,“你等等。”
他说完之后也没等岑东溱应答,转身去了另一间屋子,等他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件绣着木笔花的白色衣裳。
“你换身衣裳再走吧。”他轻咳一声,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岑东溱愣了愣,突然意识到自己此时身上只穿了中衣,也有些尴尬,连忙接过衣裳,轻声道谢之后进了屋里。
换上衣裳,她才发现这身衣裳竟然十分的合身。
衣裳的布料虽算不上多好,但是穿在身上却十分舒适,只是衣裳上有股淡淡的木屑味。
像是已经放在木柜中多年了。
岑东溱出去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没了人影。
她转了一圈,并未找到前辈的身影,只好轻声冲着空空的院子再次道了谢,转身出了门。
这小房子的木门起初应该是朱红色的,许是多年无人保养,已经褪成了白褐色的,看着有几分破败。
岑东溱出了门,轻轻将门合上,见外头日光正盛,且有渐渐西移的趋势,心知这会儿已是午后了。
她加快脚步走进了人流之中,并未注意到身后有人悄无声息地跟了上来。
从城西走到城东,岑东溱足足走了一个时辰。
她身无分文,也雇不了马车,只能一步一个脚印往殷桉走去。
好在她穿的鞋不是往日的软底,不然这会儿脚底板怕是已经废了。
一直跟在身后的某人突然懊恼地拍了拍头,嘀咕一声,“我真是老糊涂了,怎么就忘记给人家小姑娘钱了呢。”
以小姑娘的脚程,这要走到猴年马月才能回去啊?
他虽然懊恼,但实在无颜面这时候出去,只好一直悄悄跟着岑东溱走回了殷府。
到了殷府,岑东溱见府门大开,顿时松了口气,擦擦额角的汗,嘴角露出个松快的笑容来。
等她进了殷府,一直跟在身后的人才松了一口气,转身要离开。
只是他刚一转身,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回头,盯着殷府的牌匾看了半晌,神色突然一震。
这小姑娘居然是殷府的人吗?
岑东溱一路进了殷府,才发现府里的人似乎比往常还要更少一些了。
管家见到她,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随后快步走过来,恭敬地朝着她行了个礼,“程小姐,请跟奴才来。”
岑东溱愣了愣,跟在管家身后一同往殷桉的院子走去。
在外人眼中,她目前的身份是程沁,一个江南落魄商家的女儿。
到了殷桉院子,岑东溱才意识到院子里的气氛似乎也有些不对劲。
看起来一片死气沉沉。
岑东溱心里一咯噔,转头看向管家,“管家,可是出什么事了?”
管家摇摇头,正欲开口。
一个人影风一般从里面跑了出来,一把将岑东溱抱住。
岑东溱愣了愣,转头对上管家的眼神,有些尴尬地推了推身前人的身子。
管家面色倒是一点也不尴尬,识趣地退了出去。
人走了,岑东溱感受到抱着自己这人身上传来的温热,眼眶忍不住一酸,声音也有些闷闷的,“我回来了。”
殷桉身子一颤,将她抱得更紧了。
两人静静地相拥,这一刻,时间似乎是静止的。
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冲刷在殷桉心头,让他整个人颤栗了起来。
他实在无法再次经历失去她的感觉了。
岑东溱对此感触倒是没有殷桉那般深刻,抱了一会儿就伸手推开了殷桉,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殷桉说了一遍。
“你说昨晚来掳我的人到底是什么人?”
殷桉抚摸着岑东溱秀发的手顿了顿,眼神一暗,眼底闪过一丝杀意,“是宋忱楠。”
宋忱楠?
岑东溱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