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看似不起眼的角落。
一个男子正隐匿在角落里时刻注意着身边的动静。
殷桉不动声色地到了他近前才冷笑出声,“你倒是尽职得很。”
男子一惊,连忙转头朝殷桉的方向看过来,见到殷桉,他眼神闪了闪,微微后退一步,并未搭话。
殷桉将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眼底闪过一丝不屑,“只可惜虽然尽职但实力并未上去。”
男子张了张嘴,往某个角落看了一眼。
殷桉冷笑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重出拳,“砰”的一声把男子打得飞了出去。
他下拳的地方正好是男子的太阳穴,重拳一击,滚热的鲜血划过半空,男子倒在地上时已经没了声息。
几乎是他倒地的瞬间,不知从什么方向瞬间涌出来一大批弓箭手。
箭矢跟雨似的,急促地朝这边飞来,将殷桉包围在箭雨中。
殷桉扭了扭脖子,灵活地躲开弓箭的射程,身子倒退着飞上屋檐,瞬间消失在众人眼中。
“王爷,要不要去追?”
宋忱楠阴沉着脸从暗处走出来,抬抬手,“不必了。”
他布下这等天罗地网都没能将他射死,追出去就未必能讨得了好。
宋忱楠走到先前那男子身边,冷哼一声,狠狠地踹了他的尸体一脚,从鼻子里哼出来一声不屑,“没用的东西。”
他抬头望着殷桉先前消失的地方,眼神徒然变得晦暗不明,衬着他那张阴沉的脸,显得尤为瘆人。
他实在没有想到,殷桉的真实身份居然会是那个已经死去的太子!
宋忱楠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冷哼一声。
可惜了这叛徒居然被一击致命,他本来还想着利用这个死叛徒去对付殷桉。
宋忱楠面无表情地转身,见一青衣女子正看向这边,见他转身,她慌张地移开了视线。
“难过了?”宋忱楠踱步到女子面前,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
女子低垂着头,用力地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些藏不住的哽咽,“妾没有。”
“没有就好,这次你立了大功,本王自会好好赏你,回去吧。”
青衣女子点点头,行了个礼之后转身离开了。
直到她彻底消失在宋忱楠的视线中,女子才停下脚步,慢慢地转身,望着虚空处,眼神哀切,眼角滑下一滴泪来。
是她害死了他……
可她又有什么办法?这是她的命,也是他的命啊。
半晌之后,女子转身,窈窕的身影渐渐消失。
如果有殷府的人在场,定能认出这女子就是先前宋忱楠送到殷府去又被殷桉随手送给了别人的那几个貌美女子之一。
……
殷桉回到殷府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
血红的夕阳晕染在西边的天角,一层又一层,越到天际边,就越是红得刺眼。
就像是一摊血。
殷桉一走进殷府,便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
一向严肃的管家眼角似乎染上了一丝哀切。
殷桉不禁停下脚步,“发生什么事了?”
管家叹了口气,微微俯身,语气重是藏不住的悲切和惋惜,“阿眉姑娘去了。”
“阿眉?”殷桉愣住,似有些不敢置信,“去了?”
管家点点头,“大人莫要哀切。”
殷桉皱眉,“安临呢?”
“安侍卫正在处理阿眉姑娘的后事……”
殷桉打断他,“他在何处?”
“在阿眉姑娘的厢房。”
殷桉一言不发,大步朝着阿眉的厢房走去,管家也连忙跟了过去。
阿眉的厢房距离岑东溱住的屋子隔得并不是很远,经过岑东溱屋子的时候,殷桉脚步顿了顿,忍不住伸手按了按眉心。
进了阿眉的厢房,殷桉一眼就见到了跪在床边上的安临。
安临背对着他,穿了一身白衣,低垂着头,嘴里小声地跟阿眉说着些什么。
殷桉站在门口默默地看了一会儿,悄无声息地离去了。
去往自己院子的路上,殷桉眉头紧皱,心情复杂。
“阿眉去世的消息传到我院子里去了吗?”
管家连忙摇头,“还没有,奴才派人去通知的时候,被安封侍卫拦下了。”
殷桉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该怎么告诉她这件事?
“安侪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么突然?”
昨晚他急着找岑东溱,也没去注意阿眉的伤势,没想到她的伤势居然这么严重。
管家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一一道出,“阿眉姑娘被刺中心脏,虽然她的心脏长偏了,没有刺中要害,但是不知何故,她突然大出血,就……”
后面的话他没继续说下去。
竹园离殷桉住的松园并不远,在殷桉还没想好要怎么跟岑东溱说这件事的时候,他就已然站到了松园的门口。
蹲在树上的安封见到殷桉的身影,暗暗松了一口气。
殷桉在门口站了半天,迟迟没有进去。
安封不解,“嗖”的一下从树上飞了下去,出现在殷桉身边,“主子。”
殷桉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安封敏感地察觉到可能发生了大事,心里一慌,正准备试探着问问,殷桉已然跨着步子进了松园。
见到一旁的管家,安封眼睛动了动,低声问道:“主子今日是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管家低低地叹口气,站在门外没有跟进去,“阿眉姑娘去了。”
安封一愣,有些不敢相信。
“阿眉死了?”
“是的。”
怎么可能?
这是安封的第一反应,他实在不想相信。
他们这群人,都是从小就一起跟在主子身边,陪着主子一起长大的。
相比于对主子的恭敬,他们这些人之间的感情更像是兄弟姐妹。
而阿眉从小就是个耐糙的,他似乎从没想过她有一天会死。
今天早上他见到安临拎着安侪去看阿眉的时候,也并没有想到原来阿眉的伤势真的有这么严重……
他只以为安临说的阿眉要死了是夸张而已。
毕竟沉溺在爱情之中的人对另一半的事情总是会产生一些在外人看来无比夸张的情绪。
他没想到,安临说的居然是真的。
一想到自己那时候还伸手拦住了他们,说不定还耽误了治疗时间,安封就恨不得给自己一个狠狠的耳光。
安封,你他娘的是个罪人!
他失魂落魄地站在院外,整个人瞬间就消沉了下去。
管家只以为他是伤心的,伸手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人生无常,这事是谁也没想到的,安封侍卫要节哀啊……”
院内,殷桉走得极慢,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演示着等会儿见到岑东溱要怎么跟她说阿眉去世的事情。
院子里静悄悄的,就好像没有人一样。
他轻手轻脚走到屋子门口,安静地透过半开的门去看里面的画面。
夕阳的余晖透过木窗一缕一缕地照进屋里,平白给屋子添加了一层鲜艳的色彩。
但那色彩此时看在殷桉眼中,却是冰冷冷的。
他轻声叹了口气,往里面走去。
绕过屏风,他才见岑东溱正安静地躺在床上,三千青丝散在枕边,眼眸瞌着,眉头却紧紧地拧着,仿佛睡梦中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撑着下巴坐在小杌子上眼一眨不眨地守着岑东溱的蔷薇听见动静,连忙转头看了过来,见是殷桉,她起身朝他行了个礼,轻声道:“小姐在睡觉。”
殷桉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压低了声音道:“你先出去吧。”
蔷薇犹豫了一下,福福身,退了出去。
殷桉走到床边上,盯着岑东溱的睡容看了一会儿,脱了鞋子,轻手轻脚上了床,将岑东溱整个人连同被子一起抱在自己怀里。
他一趟下去,鼻间便传来一种说不出来又让人极其舒适的香味。
紧绷着的神经忍不住松动了许多,他不忍就这样把岑东溱叫醒,一边抱着她一边在心里推算着各种岑东溱听到阿眉死讯之后会有的反应。
想着想着,他竟然沉沉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睡梦中,他突然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对上一双带着些刚睡醒的慵懒和水润的眸子。
“你醒了?”岑东溱轻轻拿开他箍在她腰上的手,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一头浓密的青丝散落下来。
殷桉也跟着一同起身,见岑东溱要下床,忙伸手拉住她,“我……我有事要跟你说。”
岑东溱闻言转过头来,淡淡地望着他。
“有什么事你说吧,说完我想去看看阿眉。”
殷桉见她态度疏离,心中一惊,一味她已经知道了阿眉的事情,一时有些哑然,半晌之后才道:“你已经知道了?”
他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居然有点哑。
往日里低沉有磁性的声音带了些嘶哑,倒是有些不像他的声音了。
岑东溱皱眉,见到殷桉的表情,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浓浓的不安,“我知道什么了?”
殷桉张张嘴,才知是自己误会了她那句话的意思,沉默了。
在殷桉的沉默中,岑东溱心中的不安渐渐扩散。
她再开口的时候,声音也带了些嘶哑,“阿眉……怎么了?”
殷桉嘴唇翕合,吐出一句残忍的话,“阿眉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