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咱们在你们宅子里接走三少是事实,总不能什么都不做的。以后爷若是好了,知道我作为他的属下,居然没有感谢他的救命恩人,恐怕是要责罚在下的。还请李姑娘务必受收下这些银票吧。”
而后,胡六上前一步,双手把厚厚一叠银票奉上。同时对着李芸熙身后偷偷看着他的三少说:“爷,跟属下回家吧。侯爷和夫人都十分想念您呢!”
三少丝毫不理会胡六,只是突然伸手搂住了李芸熙的腰身,“娘子,我不要走。”
李芸熙刚刚庆幸今天穿的十分宽松,被三少这么一搂,李芸熙傻了,胡六也傻了。
胡六虽然比他家爷还惨,是个还没沾过良家荤腥的光棍,可是,没吃过猪肉,他也是见过猪跑的。比如他们侯府的大少夫人,二少夫人......自然,胡六的意思不是她们都是猪,她们跟猪并没有多大的关系,胡六只是想表达一个意思,他是看见过女子有孕的。
看到李芸熙肚子的一瞬间,胡六只有一个想法,他家爷有后了。而后,又有了一个想法,他家爷要被侯爷打死了,正妻还没消息呢,这李家姑娘也还不是爷的妾侍,连外室都算不上,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姑娘,这爷的庶长子,人家都快给生出来了。
而后,胡六又纠结地摇了摇头,胡六想起了他那天特别让人准备的避子汤,他们这侯府的避子汤,那可不是一般的大夫开的,那是个神医。一碗下去,半年都不会有孕。这也是侯爷专门为了三少预备着的。三少此人,太过多情而随便,侯爷有些害怕,突然有人挺着肚子上门来认三少做腹中孩子的父亲。若真是三少的孩子,侯爷还是会欢欢喜喜地认下的,就怕是三少收用过的女子用别人的孩子来冒充三少的孩子,混淆了侯府的血脉。有了这药,胡六再做个小小的记录,半年的时间,足够区分是不是侯府子嗣了。
这事儿,因为是胡六负责的,所以三少并不大清楚。三少只是知道有避子药这回事,却不知道这药的效果能持续半年。
胡六左思右想,只有一种可能性,这李家小姐是个狡猾的,她知道那天他给她喝下的是避子汤,然后,在他用马车送她回药铺的途中,她把药都给吐出来了。胡六十分后悔,喂完药,应该等个几个时辰,等药完全奏效了,再送她走。
而后,想起与李小姐在别院里的那一幕一幕,胡六惊出了一身冷汗,原来这李家小姐打的是这个主意,她要生爷的长子,虽不是嫡子,可那是爷的第一个儿子啊,爷能不要吗?她作为小少爷的娘亲,在爷面前说的话,多少也就有些分量了。看来,李芸熙背后的人野心真的不小。
胡六甚至觉得,这女土匪看上他家爷的事儿,恐怕也跟李芸熙背后的人有关,不然怎么就这么巧呢?爷被绑,落江,失踪之后,就偏偏到了她跟前。敌人在暗,他们在明,胡六决定先按兵不动为好。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行。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性,李芸熙是怕爷知道了她有孕,把她的孩子给落了。相等孩子生下来再来找爷兑现承诺。可刚巧碰上了爷,若是爷有个好歹,那她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不得不救了爷。而且,爷也算十分顺她心意的,傻了。让她能顺道再多做一个顺水人情,救命之恩,那可是比海还要深的。
“李姑娘,这就是您的不对了,您既然有了爷的子嗣,怎么也不跟咱们说一声呢?在外住着,多不方便啊?”
胡六的开门见山,让在场的人全部都愣在了原地。
胡六说这话自然是故意的,若是李芸熙真当如他所想是个狡猾的,恐怕今天被他发现了身孕之事,等他们前脚一转身,她后脚便很有可能会由着她身后之人帮她隐藏行迹。那么,等她为了某些目的再次带着孩子出现的时候,他们长乐侯府,他家爷都会处在十分被动的位置。
长乐侯府的人,从来不做被动的事,若是遇上事,他们只会主动迎上去。
胡六主动挑破这事,还想看看李姑娘的反应,若她不是个擅长做戏的,便总能看出一二,他们也好及早应对。
其实胡六觉得自己也活的极累,因为明明只有一件事,他却能想出无数的可能性,比如现在,胡六已经开始怀疑,李姑娘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不是他家爷的。毕竟,若是那碗避子汤真的被她吐出来了的话,那么,只要是个男子,恐怕都能让她有孕。孕妇早些晚些生产都是可能的。
所以,若是她不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生产,万一她去抱一个与爷长的相似的孩子充当爷的孩子怎么办?他们是信还是不信。
至于滴血认亲什么的,若不是那位马神医让全国朝的人都知道,此法不准,他们也许能少些烦恼。
总而言之,胡六决定,还是先名正言顺地留下她再说。
李芸熙听了胡六这话,身子微微有些颤抖。她没想到,胡六不但认出了她,还看出了她的身孕,甚至还猜到了,这是子轩的孩子。她觉得有些措不及防,她想否认,可是她并不擅长撒谎,她想承认,可是她终究没有名分,没有名分,就没有底气。她能怎么说,说‘是,你说的对,这就是你家爷的孩子。’
此刻,李芸熙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就像被人扇了几巴掌一样,她觉得丢人,甚至堪比被扒了衣裳站在光天化日之下......因为这院子里的人已经够多,还有院子外......
因为这孩子,是她决定要留下的。究其所以,是她不知廉耻。虽然事是三少做的,孩子也是三少给她的,但是她,曾经也是有选择的。
似乎是明白了李芸熙有些后悔留下了他,她的肚子被狠狠地踹了一脚,李芸熙除了苦笑,还是苦笑,他已经这么大了,她又怎么能后悔。有些路,既然开始走了,就不能回头。不是谁都有机会后悔的。
其实三少不过是想试探罢了,他想看看,若是胡六知道了李芸熙已然有了孕,会有怎样的反应。胡六确实没有让他失望,观察力很强,一下子就看出了李芸熙是有孕在身的。只是胡六说出的那个消息,着实让他震惊了一把。他从未想过这么早就做父亲,所以......每个女子,他都嘱咐胡六给她们送避子汤的。他一直以为,胡六只是认识李芸熙而已,因为胡六脸上露出的那股子了然的模样,却从未想过李芸熙肚子里的孩子可能是他的。
因为李芸熙自己的身子也抖的厉害,所以并未发现,三少也不自觉地有些颤抖。自从回到京城,不对,自从离开芙蓉镇,他就再没有碰过哪一个女子。那么,李芸熙......三少猛然想起了,胡六曾经提过的,芙蓉镇的李姑娘。三少忙掐指算了算,照理,李芸熙的肚子已经该有八个多月了吧?还是九个月?自从那场大病之后,他的日子已经过乱了。可是......三少皱紧了眉头,李芸熙这肚子是不是太小了一点?他一点也不想要个竹竿一样的儿子,孩子还是白白胖胖的更可爱。
三少完全没发现,他居然没有纠结避子汤的事,也没有想到要不要这个来历还不是太明的孩子,而是纠结,他的儿子大约会瘦的像猴子一样。潜意识里,他已经相信了,这个孩子是他的,就像他一直都知道,只是现在才刚发现一样。
王妈妈本就是知道的,除了被人捅破事情真相的震惊,也没有什么了。她只是有些担心芸熙,光看着这些人,王妈妈就知道,三少的家里不简单。至少不是她们能够应对的。
赵统领是听说过三少的荒唐的,因为女土匪的供词,他本来还对三少有了那么点儿小小的敬意,至少他不是什么脏的臭的都要的,这会儿却因为李芸熙那已经十分明显的肚子,对他又没了啥好印象,还没成亲呢,就有了庶出的孩子,正经人家是不会做这样没有规矩的事的。只是,主子的事,他们是无权质疑的。
在场的,大约属李芸珮反应最大,她虽然知道姐姐是有了孩子的,那个孩子还是一个贵人的,那个贵人用几根山参差点儿买断了她姐姐的一生幸福。可她万万没想到,那个人会是最近与她们朝夕相对的三傻子。
李芸珮觉得自己大概误会了这位姐姐口中的‘胡管事’话中的意思,他虽然喊三傻子爷,却也不代表,他们府里只有三傻子一个少爷,或许,是别的人也不一定。可是......
“姐,他说的,是真的吗?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三傻子的?”李芸珮不知为何,明知道不该问,至少现在不该问,不该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前问,可她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既然问了,那就问到底,“所以,姐姐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三少是谁?一直都知道?”芸珮觉得有些难受,姐姐和她之间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从来......都是没有秘密的。可是这么大的事,她居然瞒着她,还瞒了这么久!
李芸熙是为难的,她现在进退两难,承认不承认,其实已经不重要了,便是她不亲口说,只要胡六认定了,便是三少一直是傻的,她也再不能离开胡六限定的范围。或许又会落得很前生一样。
“芸珮,等会儿,我再好好跟你说,现在别问了。”李芸熙这番话,有些有气无力,此刻,若不是三少在身后拥着她,恐怕她都要软倒在地了,因为她好似突然没有了气力,藏了这么久的事,因为胡六,被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然后隐隐的,她的肚子又有些疼起来,就像那一世,刚刚被灌下落子汤一样。
三少自从刚才感觉到了李芸熙肚子里的孩子踹的那狠狠一脚,抱李芸熙的水桶腰就抱的更牢了。他想着,再被踹一脚就好了。孩子那么有力,应该是个小子吧?
然后,他渐渐发现,李芸熙的身子越来越沉。他都快有些抱不动了。三少并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个没用的纨绔子弟,连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搂不住,可他现在确实十分吃力,他一直觉得,下一刻,或许他就会被李芸熙给一起带着,趴在地上。
芸珮没有能得到姐姐的答案,有些心灰意冷,甚至没能注意到,李芸熙渐渐惨白的脸色,和大滴大滴往下滑落的汗水,只咬了咬牙,含着眼泪说:“姐,你早就觉得我多余了吧?所以什么是都不跟我说,不跟我商量。好,我就如了你的意,我走,我现在就走。”而后转身就跑出了围观者众的大门。
王妈妈怕芸珮一时赌气出了事,立马也往外追,临走之前留下一句,“芸熙别急,我去把芸珮追回来。”
芸珮的转身而去,就像压倒了李芸熙这只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芸珮转身跑的时候,她不是不想出声阻止的,只是她肚子疼的厉害,开不了口。王妈妈刚追着芸珮出了大门,芸熙就身子一软,失去了意识。
胡六看着李芸熙在她面前晕了过去,急了。自然不是为了李芸熙本人急,他急的是李芸熙肚子里可能是爷骨肉的那个孩子。正不知道是扶着李芸熙还是扶着被李芸熙也带的快要摔倒的三少之时,三少怒了:“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扶着我们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