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刚刚开口的时候,站在三少和李芸熙附近的人,包括胡六,包括赵统领,都以为是幻听了。他们刚才明明亲眼见到了看到他们就瑟瑟发抖,甚至躲在了李芸熙身后的三少,这会儿,突然听到来自三少的这一声怒吼,一时间,他们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因为落差着实有些大。
“胡六!”三少又再吼了一遍他的名字,声音里已经带着十分明显的怒气。因为他已经快撑不住了。照着这个姿势倒下去,肯定是会压到李芸熙的肚子的。
“是,爷!”胡六下意识地就应了,就像往日里那千遍百遍一般。
“还不快过来扶着我们!”
“哦,是!”胡六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手脚,同手同脚地往前那么一跨,稳住身形以后,及时扶住了三少和李芸熙,一手一个人。胡六习武十分勤奋,力气也着实不小。
“赵统领,你让人去请大夫来。”被胡六稳住了身形之后,三少冷静地开了口。
赵统领默默地回首吩咐了身边的几个属下,让他们去请大夫,多请几个。最好请擅长替有孕的妇人看诊的。
之后,赵统领回头看了眼打横抱起李芸熙往屋子里走的三少,眨了眨眼睛,原来三少不是傻了,只是失心疯?时好时坏的那种?
而后,赵统领用同情的目光看了一眼此刻陷在了狂喜之中的胡六。没见过伺候一个失心疯的主子还能高兴成这样的,赵统领又一次被胡六的忠心所折服。
胡六调整了一下自己不正常的走姿,在赵统领的注视下,撒欢一样冲进了三少抱着李姑娘进的那间屋子。
“爷~”胡六的这声‘爷’,很是缠绵悱恻,让专心给李芸熙擦汗的三少打了个激灵。
看到三少终于回头看他,胡六激动地就上了前,一边抹泪一边说,“爷,您不知道奴才有多想您,奴才......”
三少看着跪在他脚边又一次哭的毫无形象的胡六,瞬间想起了刚才他下的决定:就算装疯子,也要把他踹开,如果胡六敢用那双手碰他的话。可是......低头看了眼刚才被胡六抓住的地方......他现在踹他来得及吗?
终究是跟在他身边多年的人,三少咬了咬牙,“你再哭,就给爷滚出去。”
瞬间,胡六就不敢哭了,只敢抽噎。
“爷,您受苦了。”而后似乎想起了什么,“爷,您是刚刚好的?”而后胡六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的有些蠢,爷像是会装傻的人吗?刚才那样必须是真傻啊!
“你不是也说了,李芸熙肚子里的孩子是爷的,爷既然遇上了,自然要守着她才是。”三少坚决不承认,若是没有胡六的提醒,他都认不出她是他的女人。
“爷您居然记得李姑娘?”胡六十分惊讶,他一直以为三少从不记女人的脸的,看来,李姑娘在爷的心目中还是很有地位的。这会儿,胡六看着李芸熙的目光倒是有些尊重起来,这是爷放在了心上的人,自然是与旁人不同的。
“你都记得那么清楚,为什么爷不能记得,难道爷还不如你吗?”三少怒了,恼羞成怒。奴才跟在身边太久就是这点不好,太了解主子了。
“不不不,爷的记性一向是最好的,是奴才的错,奴才说错了,奴才自己掌嘴。”而后,‘啪啪啪’地轻轻扇了自己几个耳光,意思一下。
其实暗地里,胡六暗自撇嘴,爷这几天不见,嘴更硬了,死鸭子啊!
因为在心里说了主子的坏话,所以胡六手上的力道一时间就没能把握住。
胡六狠狠的‘啪’的一声,吓到了自己,也吓到了三少。
三少斜了胡六一眼,胡六立马低下了头。就没有比他胡六更惨的奴才了,因为掌嘴太响,而被主子瞪了。
胡六这么一低头,突然就回想起了刚才三少说过的话,而后愣了愣,又再仔细回想了下。三少刚才说的什么?‘爷既然遇上了,自然要守着她才是。’这话怎么听起来,像是爷一直不傻,就是装的呀?
胡六一时间觉得,他就是被自己那一巴掌给打傻了。三少就是三少,他家爷,多骄傲的一个人,会因为想要留在一个女人身边而装傻吗?打死他也不信,绝对不可能!
胡六正在心里力挺自家爷的时候,李芸熙因为肚子疼,醒了过来,当一声微弱的‘疼’字从李芸熙口中逸出的时候,胡六看到了他这辈子都难以置信的想要戳瞎双眼的一幕。
刚才还对他横眉竖眼的他家爷,此刻,变换了一种委屈的表情,那声音里也是浓浓的委屈,真是从头委屈到脚的惊悚感觉。
“娘子,你醒啦?”、“娘子,不疼。”、“娘子,我怕。”、“娘子,我也疼。”......
胡六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引来三少的瞪视。胡六多聪明的一个人,那是极会揣摩三少心意的贴心的奴才,没有之一。于是他立马会意地垂下了头,当做没有看到三少此刻的蠢样。甚至,还悄悄地捂住了耳朵,他发誓,他真的没听到爷在跟李姑娘撒娇......
胡六一直觉得自己胆子很大,因为他的靠山硬,可是他便是再胆大包天,也不敢当面问他家爷一句:“爷,您装傻?”连他自己都不信,如果没有亲眼看见的话。如此看来,李芸熙的命还是很好的,真是母凭子贵,近在眼前了。胡六虽然很想提醒爷,李芸熙是有人送来伺候他的,只是现在,看着面前的情形,他应该暂时没机会说了。
胡六估摸着,爷现在最急的,应该是大夫的问题。于是便躬身退了出去。听到的少,知道的少,方能命长。
看到胡六恭敬地从房里退出来,赵统领上了前:“三少他......”
“嘘!”胡六赶紧鬼鬼祟祟地回头望了一眼,做了个噤声的姿势,然后朝着赵统领勾了勾手指,“你跟我过来。”那声音,简直就快压到了喉咙底了。
赵统领看着胡六朝他勾手指的姿势,脸有点黑,他长得像是四条腿的,坐着比站着高的那种看门的......吗?
......看在胡六已经找到了很硬的靠山份上,赵统领屈服了。
被带到了院子的僻静处,赵统领有些不耐烦地问:“你要说什么,就快说。干脆点儿!”
“我家爷,是傻的。”
赵统领等了半天,只等来胡六这句话,眉头就蹙的有些紧了。当他眼睛是瞎的?谁不知道啊,三少是个时好时坏的失心疯。于是十分勉强地点了点头,看着胡六的眼光,就像看着另一个傻子。主仆傻到一块儿,也算平生罕见了。
看着赵统领那不耐烦的模样,胡六就知道他没能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又多说了几句,本来是不想费口舌说的话。即便装傻的不是他,胡六也觉得有些丢人。
“我的意思是,我家爷,他不傻,装的。但是咱们不能揭穿他。”
“哦!”赵统领点了点头,表示知道。而后,突然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嘘,声音小点儿!好话不说第二遍。反正你去交待一下你的那些属下们,千万别说漏了嘴。不然......咱家爷,不会是你们想要得罪的。”
三少是什么脾气性格,长乐侯府的人哪个不知,哪个不晓,赵统领无奈地点了点头。有个会胡闹的主子,他们这些手下,便只能跟着胡闹了。装傻?是三少拐|骗女子的新招式吗?现在已经抢烦了,改成骗了?
提醒了赵统领之后,胡六松了口气,他们做奴才的,就是要让爷装傻,也要装的没有后顾之忧。
去请大夫的侍卫虽然不少,不过因为药铺的远近和侍卫的应变灵活程度,大夫们到李宅的时间自然是有先后的。先被请来的大夫,是被一个侍卫背着来的,那个侍卫是个力气不小的,平日里扛一只几百斤的猪都不在话下,一个大夫而已,十分之轻松。
本来那个侍卫为了节省时间,是想扛着大夫来的,那大夫却怕自己的一身老骨头给颠散架了,所以万般无奈之下,选择了被背着来。
李芸熙此刻还没有完全清醒,她除了觉得肚子疼之外,就是觉得三少很吵......因为三少一直说个不停。
三少却是不知道,他的装,让李芸熙只觉得肚子更难受了......只想一巴掌把他给拍飞了才好。
胡六与赵统领说完话,恰好看到有大夫过来,立马把他领进了门。赵统领手下的侍卫们都是办事十分清楚的,这个侍卫并不是一进门就直接要扛着大夫走的,而是先跟大夫大概说了下李芸熙刚才的情况,因而,这位大夫来李宅之前,倒是备妥了安胎需要的各种药材,备足了至少能出两副药的药量。甚至......出于经验,还备下了催产的药。若是孩子实在是保不住了,那便.......至少要保住大人才是。
这位大夫的药铺离城门并不是太远,自然是见过李芸熙的。刚开始的时候,这位大夫以为那位侍卫是把他带错了地方。这李宅,老的老,小的小,怎么会有孕妇?李芸熙与赵城的婚事,最近苏城之内也慢慢有了流言。因为苏城有挺多户人家的长辈其实都为自己适龄的闺女看上了赵城为婿,可赵城却听说看上了外来的李芸熙。这‘肥水流了外人田’的事,自然是很多人议论的。刚刚在议婚的女子,就有了身孕,这不是坏人清誉吗?
亲眼看见李芸熙,大夫还是不大相信,直到扶上了李芸熙的脉,老大夫才皱了皱眉头。按他探的脉来说,这孩子都已经十分大了,再过一两个月就要足月了。突然之间,大夫有种十分荒谬的感觉,觉得李芸熙好像骗了全苏城的人。
李芸熙现在虽然不是太清醒,却终归是醒着的,三少虽然急,却也是不方便直接问大夫情况的,于是三少给一旁候命的胡六使了个颜色。
其实,便是三少不使眼,胡六也准备问大夫李芸熙的情况的,毕竟,李芸熙肚子里的,有可能是三少的第一个子嗣。只是,他想等着大夫把完脉之后。
“大夫,您看着李......姑娘如何了?肚子里的孩子,可还安好?”
“胎气有些不稳,她既然月份这么大了,你们就该多让着她才是,她这是急火攻心,刚才昏阙了一会儿吧?”
“正是正是,大夫您真是华佗在世,那......是不是没有什么大碍?”
“嗯,喝几副安胎药就是,不过,到生产之前,你们要多注意点,今天的情况,万万不能再发生了,孩子都这么大了,若是有个好歹,那就是一尸两命的事。”
大夫说的这样严重,让三少和胡六都傻了。本来胡六是觉得,李芸熙肚子痛归痛,这只要没有流血,应该就没事的,这会儿,却也认真起来了。于是很快便让人伺候了大夫笔墨,让他写下方子,他准备吩咐赵统领的人跟去药铺拿药。却没想到,大夫写好了药方之后,便先整了两副药出来,而后,吩咐了这药的煎法才离开。
这个大夫刚走,别的侍卫也带着自己找的大夫相继到了,胡六让众位大夫一一给李芸熙把了脉,虽然说法不尽相同,不过意思都差不多,这样的情况下,安胎药的药方也都是相近的,便让人去熬了第一个大夫留下的安胎药。趁热给李芸熙服下了。
PS:这样热的天气,木子不过洗了个澡,居然就着凉了,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