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衣服刚换到一半,孟响推门进来。
视线对上的瞬间,向暖尴尬的移开目光。
孟响却是大大方方地看,甚至还贴心地帮她整理了下衣服。
“饭做好了,出去吃吧。”
他语气自然平静。
在向暖听来,却是微风一般,轻而易举地就吹燃了她心底的火种。
她突然觉得难堪又愤怒。
她煎熬了一晚上,他却像什么事也没发生。
凭什么?
是笃定她离不开他吗?
是吃准她好哄?
一顿饭,两句甜言蜜语,她就乖乖投降?
向暖抿了抿唇,看向他,口吻淡漠得很。
“孟响,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孟响目光温润,想抱她,更怕激怒她,斟酌道:“我反省了一晚上,确实是发现了自己有许多的问题,我一定改……”
向暖听不得这些,抬手打断他。
“改就不用了,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你刻意去改了还是你自己吗?你都不是你自己了,我为什么还要爱你?既然不爱了,何必将就?”
简直就是胡搅蛮缠。
可不这样,又能如何?
为什么想离婚,她再清楚不过。
非要说有他的问题……那就是他太好,好到让她自惭形秽。
但,是人多少都有几分自尊,要她亲口承认,那也是做不到的。
唯有强撑,就这么撕裂下去,撕出一条能让彼此都解脱的路来。
孟响眼眸漆黑,宛如最平静的海。
平静之下呢?
波涛汹涌还是有的。
不是难过,而是心疼。
以她的性子,伤人的同时更伤己。
仔细想来,这大半年,她的变化其实挺大。
爱说爱笑,成熟稳重,无论是家庭还是工作,都是无可挑剔。
他也以为,经历生死,小女孩长大了。
可他忘了,成长是要付出代价的。
作为枕边人,他怎么可以忽略她的痛苦?
“小暖……”
他轻声唤她,内疚又无力。
向暖不看他,侧着身子,姿态抗拒。
她不说话,他就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握住了才发现她手指冰凉得很,于是紧抓不放,骨节间缠绵入骨。
“离婚不可能。”
他先给她答案,“这辈子都不可能。”
向暖瞬间火大,用力甩开他。
“你怎么能这样?”
“怎样?”
偏偏他还笑意融融,饱含深情地看着她,仿佛她不是在谈离婚,而是在和他调情。
那眼神灼热的,向暖怀疑下一秒他们都要谈到床上去。
她头有点晕,心里那团火,也跟着烧得有些缠绵了。
很烦。
胸腔里不知名的坏情绪,仍是找不到出口。
她知道这样对他不公平,可她没办法了。
既然面对不了,那就逃避吧。
向暖绷着脸,“我不管你怎么想,反正我已经决定了,既然协商不好,那就走司法程序吧。”
说完,她在梳妆台上找到根发圈,将头发扎起来,冷漠地出了卧室。
她语气里的情绪化,孟响不是听不出来。
但他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和她谈心理层面,他显然更不是对手。
那就见招拆招吧。
一前一后出来,她弯脸取鞋子,孟响已经蹲下身体握住了她的脚踝。
向暖抿紧唇,任由他帮她换鞋。
“真不想在家里吃?”他抬头看她,眼神小狗儿一样,湿漉漉的,含着期待。
向暖的心软了软,仍被那股子邪火推动着。
“不用,你自己吃吧。”
话落,她拉开门走出去。
孟响关门,跟上。
电梯里人多,两人各占一角,只当不认识。
小区里,孟响走在后面,看着前方的背影,抬手无奈的揉了揉额角。
这就是老婆脾气太好的弊端。
没什么经验,很被动也很无措。
但莫名的又有些新奇,像这样追着女人跑还是第一次。
向暖赌气走得很快,发泄似的……也许,真就是一种发泄。
可她前段时间摔了一跤,腿还没怎么好,这么走,明天怕是又要喊疼了。
本想让她走慢一些,但声音一旦扬高,她怕是会觉得他在凶她。
真是让人无奈,他走近一些吧,她干脆撇开了脸,脸色更加难看。
孟响心下明了,稍微跟她拉开距离,免得她越走越快。
虽然不应该,但莫名觉得她这个样子好有趣,若不是她还恼着,真想捏一捏她的脸。
正值中午,烈日当空。
再这么走下去,中暑可就不好玩了。
眼看着向暖就要横穿马路,孟响终是几步追上去,握住了她的手。
向暖没挣开,更做不出来在大街上拉拉扯扯吵架的事。
“走那么快,腿不疼吗?”
出了一身汗,好像坏情绪也蒸发了不少。
向暖脸色好看了些,情绪还是低落:“你是不是觉得我在无理取闹?像个疯子一样?”
闻言,孟响竟是笑了:“没有,我才知道,原来你发脾气也这么可爱。”
向暖笑不出来,白他一眼。
“可我是真的想离婚。”
虽然谈不上深思熟虑,但也绝不是说说而已。
“孟响,我们不合适。”她说。
迎来的是孟响的吻。
在大街上。
在人群中。
他霸道又强势,似乎要将她生吞。
向暖紧张的瞪大眼睛,每个毛孔都紧缩了起来。
当一种情绪被另一种情绪覆盖时,人的大脑会有短暂的凝滞。
等意识回笼时,已经回到家里。
嗯……被他公主抱回来的。
小区群里,肯定很热闹。
几天内,向暖反正是没有勇气进群的。
“先吃我,还是先吃饭?”
回到安全地带,孟响愈发放肆。
说是在征求她的意见,事实上,两个人的衣服都已经不见了。
空调开到十几度的室内,一度比外面的盛夏天气还要热几分。
一场比任何时候都持久的运动,消耗了向暖所有的体力。
大脑一度罢工,什么也想不了。
只听孟响在她耳边坚定道:“再没有比我们更合适的了,天生一对,绝不是将就。”
情话当然好听。
可问题解决了吗?
向暖知道没有。
好几次,她站在阳台上想……也许,跳下去就能全部解决了。
下一刻,又被自己的念头惊出一身冷汗。
……
升职后,向暖和林依澜各自带班,碰上的机会不多。
顶多就是交班时,能说上两句话。
这天,当林依澜来接向暖下班时,她心里就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
所里的心理诊断室,温馨舒适。
向暖来过很多次来,但这一次,是以来访者的身份。
林依澜微笑看她:“知道为什么来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