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餐，陈兰在药物作用下，沉沉睡去。
孟响这才起身，走到向暖跟前，挑起她下巴，眼里柔情醉人。
“本想先去接你，又怕时间赶不上，路上会错过。手机又不小心摔坏了……一天没给你电话，有没有想我？”
向暖望着他漆黑的眼眸，遵从本心，乖乖地点头。
“很想。”
闲下来就会想，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好像主动不起来了。
哪怕是最亲近的人，也总是怕这怕那，怕打扰，怕成为负担……最难的是，这些情绪只能深藏心底。
孟响再细致体贴，也不是向暖肚子里的蛔虫。
那些细微的，敏感的，潜藏的情绪，他也不是每一次都能精准抓住。
此刻，他被妻子简单的表达所取悦，嘴角笑容浅浅，很幸福满足的样子。
病房是三人间，人来人往，说话太不方便。
见陈兰睡得沉，孟响拿上早餐，牵起向暖的手，来到楼梯间。
就坐在台阶上，一起分享已经没有温度的早餐。
见向暖时不时地侧头看他，孟响勾起嘴角，抬手揉了揉她的头。
“还看，再看我就把你吃掉！”
夫妻间，有些话就像是开关。
向暖脑海里不可抑制地闪过不可描述的画面。
脸微微发热。
她大胆道：“一会儿回家再吃。”
这孟响哪受得了，捏着她下巴，侧头过去在她唇上就是狠狠一吮。
“老婆，我也好想你。”
无时无刻。
那眼神灼烫得能将人融化。
向暖的心荡漾了起来，有点想马上回家了。
“这次出差怎么样？还顺利吗？”
话题转移得有些生硬，孟响失笑：“顺利。”
正好，有件事确实需要和她聊一聊。
“我想，我知道我妈为什么要走那一步了。”
向暖愣愣看着他。
她知道他跨省办案，去的正是他的老家。
但具体是什么案子，她并不清楚。
孟响捏着她手指头，说道：“我这次办的是一起资本操纵案，涉案人员是位知名企业家……过几天，新闻就会出，是个家喻户晓的人物。”
向暖认真听着，他的工作都具有保密性，她从不打听，也不关心是谁犯了法。
她只关心他。
孟响轻呼一口气：“其实回想起来，小时候我是见过他的，好几次。”
“提审时，他提到了我母亲……我才知道，他们是高中同学，曾发展过一段恋情，被学校和双方父母强行阻止。”
“可事实上，他们的关系从来没有断过。”
“我妈和我爸离婚，最主要的原因，应该也是这件事。”
“从那个男人的履历来看，我妈带我来雅市的那一年，正是那个男人飞黄腾达的开始。娶了集团千金小姐，从单位出来，进入高层管理，名利双收……”
于是，那些承诺，都被风吹散了。
孟响隐隐咬牙：“我妈一生好强，却毁在了一个人渣手里。”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就是真相。
丑陋又残酷。
向暖很震惊，但更心疼孟响。
她无声握紧他的手，将头靠在他肩上，轻声道：“这世上有一种病，叫‘积爱成疾’。”
“视爱情为生命的女人，结局往往都很悲壮。但这是你妈妈的选择，她想得到的是解脱，而不是将你困于其中。”
孟响拥着她，难得地显出脆弱来。
“我知道……我就是特别不甘心，为那么一个男人，她那么坚定地舍弃了我。”
向暖客观道：“她将你带到姑姑身边，是因为她觉得，她的能量已经支撑不起你的成长。不是舍弃，是误入了一个死胡同，没能及时走出来。我们不怪她，祝福她下辈子能得偿所愿，顺风顺水，好不好？”
“也许，我也是她送到你身边的……往后余生，我陪着你，好不好？”
她每次哄他时，喜欢加一句‘好不好’，柔柔软软的腔调，像温水一样轻而易举的就能入了心，洗涤着所有的隐䀲与冰冷。
内心潜藏的那些戾气与怨恨，仿佛也一并被洗涤了。
孟响乖乖伏在她膝盖上，小声说：“老婆，我只有你了，你可不要再丢下我。”
是请求，也是不安。
她最近承受太多的压力，好像突然就变成了一个铁人。
不用睡觉，不用吃饭……
但人就是人，血肉之躯，经不起太持久的消耗。
孟响暗暗决定，等这个案子彻底结束，还是要想办法调整下工作方向，尽可能的帮她多分担一些。
向暖同样在想，以后要对他更好一些，把所有缺失的爱都弥补给他。
下午，向泰民补足了觉回来替换他们。
怀着复杂情绪的夫妻二人，回到家后，彻底卸去所有的伪装，以自己的方式，痛痛快快的去爱对方。
一场情事，酣畅淋漓。
向暖难得睡了个好觉。
梦里，她怀了孩子，孟响开心地手舞足蹈。
醒来，她对他说：“我们要个孩子吧，好不好？”
孟响眼睛一下明亮，翻身将她压住，嗓音又哑又性感。
他说：“求之不得。”
……
这天晚上，陈兰在半夜醒来，前所未有地清醒。
她叫醒向泰民，看着他，目光清明又柔和。
“老向，我们回家吧。”
向泰民揉着眼睛，眉头紧皱：“你这个样子，怎么回？”
陈兰叹了口气：“我梦到儿子了，他还是小时候的模样，出去玩得满身是泥……我拿起扫帚就想打他……”
“老向，论起来，你我都不是个合格的父母。”
向泰民头低下头，语声含糊不清。
“我知道。”
从女儿看他的眼神越来越陌生，从儿子出门就不想回家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不是个好父亲。
可他是爱他们的。
这一生，连活着都是为了他们。
可他们却一个个地只想远离他。
不愿承认自己的失败，向泰民沉默无声。
陈兰又说：“孟响那孩子，我们当初都看走眼了。他对暖儿是用了心的，在做丈夫这件事上，起码比你强百倍千倍……但什么情分都经不起磋磨。儿子已经这样，我们就不要再把女儿的人生搞得一团糟。”
“回去吧，我没病……我就是心太疼了。”
要是从前，向泰民的反应只会是横眉竖眼。
但现在，他只无奈叹息，说行吧，都听你的。
一个失败者，已经没有资格再当一个家的掌舵手。
未来……
向泰民强撑着一口气，无力但坚定地承诺：“我在一天，就会管好你一天，我俩再不堪，也不会成为谁的负担。”
至于孟响，他没什么好愧疚的。
作为父亲，自然希望女儿能配这世上最优秀的男人。
就算错，他也要错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