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源和韩振邦、袁锡江等人几乎是前后脚抵达金吉宾馆。现场有些混乱,通往案发现场的过道上挤满了住宿宾馆的客人,一个个像好奇的大鹅,伸长脖子,往事发房间方向瞅。史源从人群中挤过,中途还被人拉住询问是不是死人了,但史源没理他,最后史源挤到出事的房间三二四号房停下。
韩振邦站在门口,正在点烟。“早上跑哪去了?”他问。
“去制药厂查配枪盗窃的案子。”史源回答。
韩振邦点点头,“跟我想的一样。”他抽了一口烟,看向房间,“死了一个女人,叫褚秀春。发现死者的是宾馆领班,具体情况小吕在盘问。”
史源点点头,也看向房间。这是一个二十平米左右的标准单人间,配有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衣柜和一个卫生间。从门口只能看到床尾一角,死者就死在床上,暂时看不到死况。死者的外套放在椅子上,围巾整齐叠好放在桌子上,围巾是红色的。
史源注意到房间的窗是关着的,三二四号房是三楼过道最末间,跟它毗邻的只有左边的三二二号房。事后警方调查得知,这个房间以及对面的三二三号房和楼下的二二四号房案发时都空着,无人入宿;而其他相邻的房间如三二〇号、三二一号房住客则表示案发当时没有听到特别大的动静;酒店前台以及其他住客在案发时也未特别留意有可疑人物进出宾馆。
史源蹲下身观察门锁,门锁没有被撬痕迹。
韩振邦抽完一根烟的功夫,吕信光已经结束询问回来复命。根据吕信光转述,褚秀春是前天下午入住的宾馆,预订了四天。今天上午九点十分,一位入住楼下二二四号房的客人告诉前台卫生间天花板漏水,前台得知情况后让房修去查看情况。房修检查后怀疑是楼上的客人用水不当造成的,于是宾馆领班陪着房修来到三二四号房。但领班敲了半天门,无人应门。权衡再三后,领班用备用钥匙打开三二四号房门,结果看到了死在床上的褚秀春。后来待到尸体移除后,房修再查看卫生间发现没有任何用水不当造成的漏水问题,而楼下的卫生间天花板也在警方走了之后,十分神奇的,不再滴水。再后来这个房间被金吉宾馆上了三把锁,一直到两千年后宾馆拆除都没有人再用。
又等了半个小时,技术科结束现场勘查。韩振邦、史源和吕信光走进房间,看到了躺在单人床上的死者。鲜血染红了白色的床单,死者上半身穿着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和女士内衣,毛衣连同内衣被刀从中间割开,胸部、腹部裸露在外,下半身赤裸,牛仔裤和内裤被随意丢在床边。死者的眼睛、耳朵、鼻子都在,但她不自然地张大了嘴巴,仿佛被人用力撬开,形成一个硕大的圆洞。史源猛然想到什么,上前一步,看向她黑黢黢的嘴巴里面,未等他亲自确认,袁锡江已经证实了他的猜想:“她的舌头被割了。”
此话一出,韩振邦和吕信光不约而同沉下了脸。
“又一个女人被奸杀。”吕信光愤懑地说,“还有器官被割,老大,是他,他来过,他又杀人了。”
所有人都听得懂吕信光口中的他是谁。
“他这是赤裸裸地挑衅!”吕信光继续说,“我们已经开始排查全市男性指纹,他还顶风作案!”
“也有可能是信息滞后,”韩振邦抽了一口烟说,“又或者最后的疯狂。她死了多久?”韩振邦看向袁锡江。
“大概是昨晚九点到十点之间。”袁锡江回答,“应该是死于胸口的刀伤。”
史源环顾四周,没有看到任何刀具。
“看来这次凶手知道要自己备一把刀了。”吕信光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说道。
史源走到床头柜,上面放着一个褐色的女用手提包,他从技术员那要了两张报纸,摊开合并放在地上,然后将手提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出来。里面有一些换洗的女用内衣,一串钥匙,一卷卷纸,一个雪花膏,一盒面油,一个香囊,一个手掌大小的手抄电话簿,一个传呼机,一个钱包。
韩振邦和吕信光见状,分别捡起了各自感兴趣的东西,韩振邦捡了钱包,吕信光捡了传呼机,而史源则拿起了手抄电话簿。
韩振邦将钱包里的东西倒出来,里面有一些现金和票据以及一张身份证。韩振邦看到身份证上的身份证号码和住址皱起了眉头:“她是新辉鼓山区的,是本地人。本地人为什么要住宾馆?”
吕信光随口来了一句:“会不会身份证是假的?”
韩振邦眯起眼睛仔细查看证件:“不像假的。”
两人说话间,史源朝韩振邦手上的身份证瞅了一眼,看到褚秀春的出生日期,一九六三年人,也即今年三十四岁,他再看住址一列:新辉鼓山区南太路五十六号。史源呆住了,因为这个住址就是当年方紫丽被杀的公寓楼地址。史源再凑近身份证仔细一瞧,只见后面更具体的地址是二楼二〇三室,而方紫丽被杀时租的房间正是楼上三楼三〇三室。
韩振邦看出了史源的不对劲,用胳膊肘碰了一下他,问:“怎么?发现了什么问题?”
“她就住在方紫丽楼下。”史源机械地说出这句话,思绪已经飘回十年前方紫丽遇害的那个晚上。
一个男人正在楼上行凶,史源展开想象,当时住在楼下的褚秀春在干什么?看书?听广播?织毛衣?又或者已经入睡?这时,楼上传来异样的声音,她停下了正在进行的事或者从睡梦中惊醒。然后她又听了一小会儿,可是声音已经消失,直到外面的楼道里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打开门缝朝楼道望去,看到了一个转瞬即逝的身影。她一定吓了一跳,也一定很紧张,但她应该看不清对方的脸,因为楼道太黑了。可是她没有死心,她又跑到窗边向外眺望,然后在月光下看到了那个身影。
“她见过凶手。”当史源的思绪飘到这时他脱口而出,“她十年前或许见过杀害方紫丽的凶手。”
闻言,屋子里所有人都惊了一跳,韩振邦紧接着问道:“证据?”
史源摇摇头:“我猜的。”
此话一出,众人又泄了一口气,韩振邦抓住史源的肩膀,狠狠掐了一下:“以后别一惊一乍的瞎猜,你是警察,警察查案要讲证据。”
史源尴尬地点了点头,继续翻手中的电话簿,但上面的名字他一个都不认识,不过其中有一个人的名字因为姓氏稀有他记住了,她叫查若仙,而史源唯一知道的一个姓查的人就是他爱看的武侠小说的作者金庸,他的原名就叫查良镛。
这时,袁锡江叫人搬运尸体,韩振邦见状,问两个手下现场看够了没,史源和吕信光明白老大的意思,点点头跟着老大离开了屋子。
临走,史源再看了一眼床上的褚秀春,尤其是她那张被撬到变形的血盆大口。
当晚史源做了一个噩梦,他梦到了褚秀春的这张嘴巴,那嘴巴仿佛一个黑洞,令人毛骨悚然。黑洞越来越大,最终将史源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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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七年十一月二十六日】
男人一手握刀,刀就架在褚秀春的脖子上,另一只手去摸索自己的下体。
他想速战速决,可是越想抓紧时间却越硬不起来。
男人火大地扇了褚秀春一巴掌,然后抓起对方的衣服,从中间一刀切。
当褚秀春的一对酥胸露出来时,男人这才感到身下有了感觉,于是他赶紧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