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艾石2025-06-10 13:492,207

   薛晓叶家与上次来时差不多,除了尸体被搬走其他如桌子、椅子、茶几的位置都未动,房东还未来打扫,想来也是,人才刚死,房东不会这么快收拾屋子。上回技术科的人在薛晓叶家找过现金,但没找到。后来吕信光提审杨浩时也问过薛晓叶是不是藏了私房钱,杨浩说应该有,但有多少、藏在哪他都不清楚。当然,吕信光是不信的,可是史源信。

   史源重新走了一圈客厅,试图找到新的线索,但他还是高估了自己,没有新线索。不过有一点他越发肯定了:杨浩绝对不是凶手。因为当时薛晓叶穿的是睡衣,这意味着对方即将睡觉,假设杨浩在场,情侣睡觉应该在床上,那么杨浩如果要行凶,大概率是在床上,而不是地上。当然也存在其他情况,不过史源伫立在客厅的这段时间里,他感受到了凶手残留在这里的某种气息,那是一种急促、慌张、情急之下的鲁莽。最重要的一点是,这种气息是陌生的,它不属于杨浩。

   接着,史源走进卧室。薛晓叶的衣物被随意扔在地上,他想起来薛晓叶的白事需要办,在他过去参加过的葬礼上,他看到过一个环节是焚烧死者生前的衣物,于是他拿起几件衣服折叠好,又从厨房找到一个塑料袋,将衣服放进去。折衣服的时候,史源发现一件白色毛衣的衣领处织了一片绿色的叶子,这片叶子他在床头刚织了一半的淡黄色围巾上也看到了。史源猜测这白色毛衣和黄色围巾应该都是薛晓叶自己织的,而这叶子就是专属薛晓叶的标志。另外,史源还注意到衣物底下有一个空盒子,盒子外还有蝴蝶结绑带。他猜想这或许是个礼物盒,但盒中的礼物已经遗失,可能是被凶手拿走。他拿走的这个礼物是什么呢?

   带着疑问,史源已经离开薛晓叶家,然后去了一趟薛父家。他将薛晓叶的衣服交给薛父,表明来意他是代表杨浩来共同办理薛晓叶的丧礼。薛父闻言一边嘀咕那小子还有点良心一边又问钱杨浩能不能全出了,他最近手头有点紧。史源表示可以,当然最后史源也没向杨浩要。两人商量后,决定次日出殡。

   从薛父家出来已经晚上六点,史源回警队路上正好经过新辉高中。高中放学时间是下午五点半,不过有许多走读的学生回家吃个晚饭又会回来上晚自习,一直到晚上八九点再自行回家。这个点,校门口该走的学生已经走了,该来的还没来,比较冷清,所以站在门口的这位格外显眼,一眼就被史源看到了,她正是唐晴。只见她背着一个包,牵着一个身穿实验小学校服的小女孩,好像在等人的样子。史源停下车上前打招呼。

   “好巧,唐老师放学了?”

   “嗯,你呢?下班了?”其实唐晴老远也看到了史源。

   “还没,要回一趟队里。”

   正说着,一个戴眼镜、穿着暗红色大衣的中年女性推着一辆自行车出来了,小女孩见状,喊着妈妈跑上去迎接。

   “我的同事,三班的语文老师施丽华,那是她的女儿蓝欣瑶,瑶瑶,她放学后都会来这找她妈妈。”唐晴快速介绍,史源点点头。施丽华和女儿走上前,与史源和唐晴打了个招呼后,载着女儿骑上自行车走了。

   “你怎么回家?”史源问唐晴。

   “走回去,不远,走二十分钟就到了。”

   “如果你不介意,我送你回家吧,反正也顺路。”这回确实顺路。

   唐晴犹豫片刻,点头答应了。

   坐在自行车后排的唐晴起先将手攀住后座以保持稳定,但在经过一处颠簸路段时,她差点从自行车上掉下去,史源一把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腰间,说了句“抓紧我”,于是在接下来的路段,唐晴便抱住了史源的腰部。然后两人心照不宣地,红着脸,任心脏突突乱跳,以沉默对沉默。

   从学校到家,唐晴走路也不过二十分钟,结果史源骑自行车也骑了二十分钟。到家楼下,唐晴下车,正要道谢上楼,史源叫住她。

   “唐老师,那个……你晚上还要去学校照顾晚自习的学生吗?”

   “偶尔会去。”

   “最近还是别去了。”

   “为什么?”

   “最近治安不好,已经死了两个女人,而且我怀疑这是同一个凶手所为。”史源说到这,自嘲般笑了笑,“尽管全警队只有我一个人这么认为,大家都笑我想象力太丰富了。”

   “明白了。”唐晴点点头,“那我上去了。”

   “再见。”

   “再见。”唐晴转身,临走,史源突然叫住她:“唐老师,那个磁带我今天没带身上,下回再还给你。”

   “没关系。还有其他事吗?”

   “没了。”

   唐晴再次转身,但临走,她自己又回头了,还突然加了一句:“史警官,第一个发明火车的人也被嘲笑了。”说完,唐晴立刻转身跑了。

   史源愣了一下,在脑中将唐晴的话又回放了一遍,尤其是唐晴转身的刹那,她还害羞地咬了咬嘴唇。一句话,一个小动作,瞬间击中史源的内心,换来一片慰藉,一束曙光。

   当晚,史源又在警队忙到晚上九点。他将方紫丽、李双洁、薛晓叶三个案子来回研究,试图找到新的蛛丝马迹,可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除了徒增焦虑和烦恼,没有带来实质性突破。最后,史源垂头丧气离开。回家的路上他又犹豫要不要把明天薛晓叶出殡的事告诉杨浩。结果一直犹豫到家门口他才下定决心,然后又调转车头去了看守所。幸好韩振邦提前跟看守所那边打过招呼,如果史源来提审犯人可以随时通行。否则这个点去,看守所那边没有上级审批还不一定让史源见人。

   史源每次见杨浩,杨浩都在加速变老,这回再见,杨浩头上都长白发了。史源将今日与薛父商量好的丧礼事宜、墓地位置等讲与杨浩听,杨浩听完表示还算满意。一切商议结束,杨浩问道:“明天几点出殡?”

   “下午一点。”

   一切沟通完毕,史源走出看守所。

   他独自站在阒静的街道上,寒冷的夜,成堆的星星,三米五的看守所高墙,无形的压迫感。一阵冷风吹过,史源打了一个喷嚏,他坐上自行车正要离开,传呼机突然响了。晚上十一点半,传呼机响,史源顿时警觉:该不会又出事了?史源赶紧掏出传呼机,只见上面写着:

   “有急事 速来舞厅 孙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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