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寂寞
洛沫2025-07-02 20:282,965

  转过了一个小小的花坛,几株芙蓉树就在眼前,隐隐的能看见一道斑驳的木门,我不自禁喘了两下,哥哥自从来了,就几乎闭门不出,只在夜深人静时跟小然出来溜达小圈儿。过了几天儿,我发现他们精神是好了,人却瘦了下来,这才醒悟过来,他们在这儿,除了衣食上比深巷老屋时改善了,本质上也不过是换一种环境圈禁。

  小然,我还不理解,而哥哥是个自由惯了的主儿。小时候,他宁愿被阿爹罚跪抄书打手心,也要想尽法子溜出去玩。长大了,阿爹不怎么约束他了,他简直就整天整天的不见个人影儿。

  唉……兵来将挡,法不责众,洛锦这是什么意思呢?一时间,各种想法飞速地闪现,好像无法参透,又像有了一知半解,我只觉得脑袋都要涨了起来。就这样想东想西的,转眼就来到了客厅,张清正如岩石般站在守在门口,我心里一冷,四下都是新栽的花草,躲是不行了。只见他下死眼地盯了我两眼,我太阳穴突地跳了一下,不过这会儿不能跟他斗气,正想如何能避过他进到客厅。

  他竟一把撩起了门帘,眼睛却依然斜视我,额上还有一条隐隐青筋儿。他给我打帘子——我从未想过,想都不敢想,不禁停了下来。他见我木头似的,也不说话,只上下打量他,不耐烦了,嘟哝道:“喂,你到底进不进啊?”

  我身子一抖,这才回过神来,走上前去,从他身边进了门去。一进门,就见洛锦与阮太医坐在桌前,指着对面墙上的几幅字画说些什么,见我进来,都停了下来,洛锦没说什么,表情却滑过一抹笑意。

  ※※※※※心头不禁一暖,我暗暗笑了笑,上前给阮太医请安。这几日,听哥哥说起过,他一及花甲之年,就向国主请辞。国主自是不许,不仅封官挽留,还赐了一道密旨给他。密旨内容,外人不得而知。不过,从此以后,除了国主跟几个有名望的妃子,他就不再接诊,就连京城府尹亲自上门求诊,都被他拒之门外。而府尹大人失了面子,悲愤不已,趁国主远赴行宫游玩时,他纠集了几个心腹想整治阮太医。消息传出来,人人都捏了把冷汗,阮太医却不慌不忙,前两天依旧乐呵呵的赏花斗鸟,第三天晚膳后,才让张清带了句话给府尹,结果这事儿竟然不了了之了。还是没人能说出阮太医说了什么,只是都心里有数了,是国主给了阮太医一项特权。

  阮太医眯眯眼笑了,“离丫头啊,快起来。”这当儿,小夏捧了一个大红漆茶托儿来,冲我微微示意,我刚接过,还没说什么,他一转身,就退了下去。我一怔,与洛锦对视一眼,这小子有点儿反常。

  上面除了一壶普洱茶,还有几碟子点心。我一样样地拿了出来,“阮太医,您请。”“嗯。”阮太医冲我微微笑了下。咽了口干沫儿,我嗫嚅地说:“阮太医,我前几天见过容王妃了。”本想向洛锦问个清楚,想想,还是罢了,他若能说清楚,必然不会让我头疼了。

  “哦……”阮太医一下子抬起了头,眼睛仍闪烁着笑意,却已不是刚才看我时的慈祥,而是带了一种探究。被他这样一看,我心一抖,几乎是下意识转了目光……洛锦端了茶杯,见我转头,一怔,就回了一个让我安心的笑容。

  “她说,我阿爹做过京城府尹。”我闭了闭眼,把酝酿一路的台词说了出来。

  “京城府尹?”阮太医停下了撇茶叶沫子,就上下打量我,“你阿爹是……”没等我说,他眸光一闪,“离?离……封!是离封。”

  “您认识我阿爹?”阿爹貌似很出名。

  “恩。”阮太医点了下头,就不再说什么,只是一脸沉思地紧盯我。我刚想说话,洛锦冲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坐下,我沉吟了一下,点点头,靠他坐了下去。这有什么好想的,认识就是认识。转念间,阮太医已清了清嗓子,“我记得,有二十年了吧。”“我”?我大惊,没有记错的话,这还是认识以来,他头一次这样自称。他又沉吟了一下,“那会儿,离封还只是个毛头小儿。带了一大包的干粮,来京给青凌王平反。”

  阮太医话音儿未落下,“青凌王,什么青凌王?”洛锦被什么吓到了似的,面色煞白,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阮太医。我的心一紧。

  阮太医也感到奇怪,不过以他的心机,也只是目光儿闪了下,就又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说话:“这个青凌王是秋晾的一位王爷,此人带兵有道不说,还写了一手好文章,受尽天下读书人的追捧。二十年前,因通敌叛国,他被打入死牢。消息传出,无数人想给他平反,你阿爹离封就是其中一个。只是,他还是一书生,根本无路求见天子,还因此惹怒了考官,被批‘书生意气’,取消了同年的会试资格。也就是这时,我在街上遇见了离封。他醉得七荤八素的,还是我送他回了客栈。”阮太医停了停,抬眼一笑,“又过了两年,你阿爹高中状元,终于求得了圣意。不过,这个时候,青凌王已被秘密处斩。”话语间,阮太医看了洛锦一眼,洛锦身子硬了一下,就微微垂下了头……我心不禁一拧,他这是怎么了?先是小夏,又是洛锦,今儿都有点诡异。

  倒是阮太医突然笑了下,“这一次,你阿爹又是个大醉。”他话是对我说的,眼光却有意无意瞥了几下洛锦,也不晓得心里头想什么。“不过,这一次,你娘亲来问我要的醒酒药。”

  “我娘亲,您还见过我娘亲?她什么样啊?”我心突地跳了两下,冲口问。“嗯?……”他停下了笑,不懂。我眼眶一热,忙闭了闭眼,“我娘亲生我时,因难产过世了。”

  “这样啊。”他略点了点头,“我也就见过你娘亲这一次,她来去匆忙,没什么印象。”

  ※※※※※“没关系。”我强笑了下,心却发苦,人说,最是无情时光,都十几年了,谁还记得谁?连阿爹都承认他想不太清娘亲是什么样眼睛,什么样的面庞。又何况,一个外人呢?尽管这样想,我还是不自禁攥紧了拳头……一只手伸来把我攥紧的手包裹起来,我转向洛锦,洛锦清俊平静的面容瞬时映入眼帘,他默默注视我,眼里闪过一抹抹心疼,就一如他从河里救起我时……我怔怔与他对视了一会儿,就情不自禁对他笑了笑,又状似闲聊地说:“阿爹说了,比起哥哥,我还较有点儿娘亲模样,哥哥是没沾半点儿。”

  “你还有个哥哥?”他端起茶慢慢地啜饮了口。

  “恩。”又给他添了杯茶,我就退了回去。

  “这个,老夫还真没听说过。十几年前,离封不留只言,就隐退不见。也就是前段日子,前往末咊处事的官员中有人认出了他的笔迹,众人这才恍悟。若非如此,恐怕他的下落永远都是一个谜了。”他沉默了一下,“对了,你们怎么逃出来的?”

  “这个说来话长。”我深呼吸了两下,“还得从相府小姐夏然说起……”话未说完,阮太医面色就沉了下来,眼神充满了一种莫名的情绪。我滞了滞,就把话咽了回去,心怦怦乱跳。我从来没想过谋计谁,只是我也想不到,自己竟有这样无奈的一天……

  告诉阮太医哥哥这事只有两个结果,一种是把哥哥举报出来,还有一种就是当没听说过。前一种想来是不可能了,否则他就不会问我怎么做了。而第二种,则是我与洛锦想要的结果,即使他不做这“挡将”,“来兵”却还要顾忌他这位圣上面前第一大红人。毕竟,知情不报,也是一条重罪。

  如果有变数,就除非是,相爷想把事情闹大。可这个可能不大,女儿跟人逃婚,还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过了一会儿,又好像是良久。“嗯哼!”阮太医清了清嗓子,“离丫头,你想老夫怎么做?”他表情如常,就像问一件平常不过的事儿。

  我睁大了眼,这个我还没想过,洛锦只是提点了我做这个事,而“怎么做”,洛锦没有说,我也没往这处儿想。一时也没了主意:“这个……我也不清楚。”

  “什么?你……”阮太医不禁傻眼了,我只能干笑了下,暗想该怎么做呢?只听洛锦突然喷笑了出来,“不要想了,这种事变数太频了。再苦想下去,就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了。”我一怔,对上了洛锦带笑的眼,他对我眨了眨眼,“离渃他们躲躲闪闪的,我看了都烦了,这样吧,叫他们去店里打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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