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忠儒嘴里吧嗒着旱烟,愁眉不展,让他找人办事,比让他出大力干活难多了。
看着岳忠儒窝窝囊囊的样子,高胜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嘴里的话越发地难以入耳:
“抽烟就把房场要来了?
抽大烟也不好使!
炕头的狸猫——坐地虎!
天天吆喝自己是一家之主。
真遇见事了就当上缩头乌龟了。”
话糙理不糙。
岳忠儒理亏的时候,高胜男说什么,他也不争辩,权当是耳旁风,他的灵丹妙药就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
对岳忠儒,高胜男是打不得,骂也不管用。
硬的不行,只好来软的,和他好说好商量:
“要房场这是大事,可不是到邻舍百家,借三把韭菜两把葱那么简单,这时候一家之主不出面,会让全村人瞧不起,以后怎么在村子里,挺胸抬头在大街上走路?”
岳忠儒是个顺毛驴,受到老婆的鼓舞,憋了半天总算说出句话来:
“你比我能说会道,你替我去呗,就说我拉稀下不了炕。”
高胜男被他的话气得笑出了声:
“你就是真拉肚子,我也让孩子们把你抬到村委会。
要房场的事你必须出头,只要你挑了头,他不答应都不要紧,我再出面也不犯忌讳。
如果你不出面,让我出头,人家背后不戳你脊梁骨?
说你个大男人家顶不起房梁?”
高胜男又骂又训,连哄带吓,总算把岳忠儒撵出了家门,他临走撂下一句:
“成不成我就去这一回!”
“办不成你就别回来!”
高胜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道:
“真是个万古不磨的难缠货,骂死不吭声,打死不出头。
炕头的猛虎画上的鹰,在家是狼出门是羊。”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岳忠儒的办事效率震惊了高胜男,撒泡尿的工夫,他就回家了。
高胜男瞪大了眼睛问道:
“你去了没有,怎么屁大的工夫就回来了?”
岳忠儒底气十足地说道:
“谁说没去?
爷们办事就不能娘娘们们的,三下五除二,说完拉倒。”
高胜男又问:“村长同意啦?”
岳忠儒说道:“他说研究研究。”
高胜男再问:“他没说同意不同意?”
后梦儒把眼珠子一瞪,提高了嗓门训道:
“他就说研究研究,多一字也没说。
要信不过我,你自己办去,以后别再烦我!”
高胜男气得牙根痒痒,用手指点着岳忠儒,高声说道:
“真是狗肉上不了大席,你话没说两句,屁股没坐热,要房场人家就给你。
你是皇帝老子,还是皇亲国戚啊?”
岳忠儒反正是走了过场,成不成不该他事了,再接茬又得吵架,索性独自闷头抽烟,懒着理她。
研究研究?
和谁研究?
研究什么?
研究到什么时候?
研究半年,婚就结完了。
研究一年,小孩子都生出来了!
岳忠儒带回来的答案,搞得高胜男是一头雾水,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三天过去了,一点信儿也没有。
高胜男在家里急得团团转,再三催促岳忠儒去村委、村长金五珠家打探消息。
岳忠儒说什么也不去。
但高胜男就像一只不会停歇的高音喇叭,在家里根本得不到安生,眼不见心不烦,岳忠儒脚底板抹油——溜之大吉了。
眼下还没过正月十五,人们都忙着打扑克、下象棋,好玩的地方多了去了,自己不参与,还不能看故事卖呆儿吗?
岳忠儒今年50,虽然比老婆大8岁,但有时候,还会在高胜男前面,耍耍小孩子脾气。
你不想想,躲得了初一还能躲过十五?
玩耍的人都散净了,他才不得不硬着头皮回家。
这一天到晚一点正经事没干,跑出去躲清静,脾气再好的老婆也受不了。
更何况,像母老虎一样的高胜男呢?
又少不了披头盖脸一顿臭骂。
看来岳忠儒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论了堆,自己不亲自出马的话,房场的事肯定要泡汤。
高胜男指望不上岳忠儒,只好自己到村委会找金村长。
不巧,人不在。
高胜男心想,琅村这个巴掌大的村子,不在村委就在家里,不管你孙悟空往哪蹦,也跳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我今天非找到你不可!
真让高胜男猜着了,村长金五珠在家里喝茶水嗑瓜子呢。
金村长家里的人气,那叫一个旺:
两人下象棋。
三人斗地主。
四人玩红十。
五人打保皇。
六个打够级。
加上看故事卖呆儿的,看热闹的不嫌殡大,参战的稳坐钓鱼船。
帮忙的、帮闲的……
炕上、炕下、当门,
不是桌子就是凳子,有皮鞋、胶鞋、运动鞋、老头鞋……五花八门。
新正大月的,大家没事干,这是最好的消遣了。
当然,这么多人聚在村长家,都是为了玩?
村长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凡事能瞒过金五珠?
但金五珠来者不拒,他就要是人气,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来村长家的绝大多数是男性,当然不乏女性,要么风姿绰约、要么嘴甜如蜜,两头总得图一头。
在农村,交往多以性别分类:男性找男性,女性找女性。
男人和男人在一起吹牛侃大山、喝酒打扑克、合伙做生意……
女人找女人,忙家务做女红、串门子嚼舌头。
男的和男的在一起,正常。
女的和女的在一起,也不会有非议。
但是男的和女的在一起,就会遭到指手画脚、戳戳点点了。
没结婚的罪过轻点,也会扣上有伤风化、缺少教养的帽子。
要是结过婚的,就是搞破鞋!
道德败坏!
家门不幸!
这就是,城里有社交文化,农村有农耕文明,处境不同,规矩迥异。
高胜男没有闲情逸致,看一屋子无聊的人下象棋打扑克,正经事还忙不过来呢。
但是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开门见山地向村长要房场,似乎有些不妥。
不直截了当的说吧,谁关心你来干什么?
想到这,高胜男心一横,快步走进里屋,对村长两口子开口说道:“大叔大婶过年好!
今天正月十三,过来给大叔和大婶拜个年,别嫌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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