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岳忠儒远去的背影,高胜男气得直跺脚。
又不好发作,只得硬着头皮,强装笑脸,进屋招呼弟弟高希利先下炕,让卜家兄弟坐到炕上。
高胜男安排弟弟高希利和他老婆一块,在西间陪着女客儿,岳树芝也坐在边上陪着。
天色渐晚,新月未升。
高胜男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一下,直直腰、歇歇脚了。
岳树仁小俩口在新房里,与闹洞房的周旋。
俗话说的好:新婚闹洞房,三天无大小。
平时大家都道貌岸然的,闹洞房时却换了一副嘴脸,除双方至亲长辈外,其他人不论长幼、不分男女,都可以参加闹洞房活动。
一拨一拨的人,他刚走了你又来了,像流水席一般。
最理性的是过来为新人送几句美好的祝福。
大多数来人围着一对新人,你一言我一语,文明一点的,说辞隐晦,粗鲁的直接奔着下半身,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更有甚者会以糖块、水果为道具,做一些高难度游戏,模仿一些暧昧的动作,以满足意淫之乐,最不堪的为心怀鬼胎之徒,趁人不备伸出咸猪手,揩油占便宜。
岳树仁是何许人也?
二十多岁的人,比五十岁的人还正统、封建、保守。
事到如今,自己没亲过嘴,更不要说上身了,这一切都给今天晚上留着呢。
人生的四大美事之一,不就说的是洞房花烛夜吗?
所以,岳树仁就像一个裁判一样,冷静地评判着每一个前来闹洞房的人,为其递烟、点烟笑脸相迎。
稍有过分的便冷眼以对,遇有粗鲁者更是严词拒绝。
闹洞房的人荤不起来,素的又不爱,兴味索然,高兴而来,败兴而归。
如此一来,洞房闹的时间并不长。
这样正遂了岳树仁的心意,早早地关好院门,细嚼慢品“洞房花烛夜”的百般滋味……
好美的夜色啊!
月上三竿,还不见岳忠儒的人影。
从中午离家到现在,足足七八个小时了,高胜男已经由生气转为担心了。
这种状况,是以前从未出现过的。
他能去哪?
知夫莫如妻,高胜男知道,岳忠儒喜欢跟自己耍个小孩子脾气,使个小性子,但夫妻没有隔夜仇,炕梢吵架炕头和。
今天这是怎么了?
中午没吃,晚饭没吃,晚上睡觉也不回来?
他不会有什么事吧?
中午招待娘家客儿的时候,也没说他什么呀。
东间实在是坐不开,总不能让自家人坐着,让贵客站着吃酒席,传出去不让人笑掉大牙?
让他去陪着女客就掉价,没面子了?
再说了,女客就不是客了?
是你儿子结婚,又不是高希利儿子结婚,高希利能陪女客你就不能陪?
真是不懂礼、不虑事,三岁不扎牙,到老是驴驹子!
高胜男一个人和衣躺在炕上,一白天炒菜做饭,炕热屋里暖,人身上不冷。
再说她也没心思铺被褥,枕着枕头,一会脸朝东,一会翻身向西,一会儿生气,一会又担心,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半夜。
高胜男开始担心起来。
在东北,岳忠儒出远门给人家做家俱,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的,她一个人带着孩子都不怕。
她是担心岳忠儒的人身安危。
天这么晚了,上哪找他去啊?
树仁是新婚之夜,怎么忍心去打扰他?
树义瞎积极,下午就回公司了,也指望不上。
岳树芝高三课程紧,下午就返校了,西屋那两个睡的像小猪似的,明天还都上课……
高胜男冷不丁打了个寒噤,浑身一阵发冷,索性从炕上爬起来,扯过一床被子披在身上,依靠着炕尾的厨柜,两眼直勾勾地发愣……
好长的夜晚啊!
秋乏春困,忙了几个月的岳树仁终于睡了一个好觉。
卜容懿早早地起来梳洗打扮,自己收拾停当了,走到炕头叫岳树仁起床。
岳树仁也不睁眼,慵懒地伸手抓住她的手脖子,顺势向怀里拉,卜容懿只能顺从地坐到炕上。
岳树仁像又闻到腥味的馋猫,双手搂着卜容懿的杨柳细腰,又开始起腻。
卜容懿用力挣扎,却逃不脱岳树仁像老虎钳般的手臂。
卜容懿俯首帖耳,柔若无骨地说道:
“天都大亮了,咱俩早点过去问好,过去晚了让爹妈笑话,想睡回来再睡。”
岳树仁又腻歪一会儿,这才缓缓地松开一对老虎钳子,掀开松软的被子,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
岳树仁和卜容懿相跟着走到老宅。
院门大开着,高胜男正在打扫院子。
“妈,扫院子啊?来,给我吧。”
卜容懿进门先叫妈,紧走两步过来抢高胜男手里的扫帚。
高胜男笑脸迎着儿媳妇,赶紧答应:
“诶,不用你来,哪有过门就干活的理儿,我赶忙就扫完了。”
高胜男执意不肯给儿媳妇扫帚,岳树仁走过去接过了母亲手中的扫帚,开始王婆画眉——左一道右一道地敷衍着。
卜容懿问道:
“妈,我爹呢,起来了吧?”
哪壶不开提哪壶,高胜男打了个磕绊,谎话顺嘴溜出来:
“他啊,早起来了,下地去了吧,也没说一声就走了。”
“我爹真勤快。我想着早点过来问好,都怪树仁赖在炕上不起来,没赶上。”
高胜男巴不得儿媳妇能进屋,自己好跟树仁说个悄悄话,她对儿媳妇说道:
“容懿,你进屋歇着,三日之内什么活也不用你干,新媳妇要享三天清福。”
卜容懿嘴里答应着,手里是放下盆端起碗,开始准备早饭。
为了给婆婆留下个好印象,处理好婆媳关系,卜容懿等不了三日:
三日入厨下,洗手作羹汤。未谙姑食性,先遣小姑尝。
院子里,高胜男神神秘秘地告诉树仁,岳忠儒下午出门后,一直到现在没回家,不知道哪去了。
岳树仁一手拄着扫帚,一手摸着脑门,游移不定地看着母亲。
责备母亲吧,不忍心,安慰吧,又不知说什么好,木木地站在原地,半天没言语。
岳树仁没心思在院子里画眉,他将扫帚一把摔到墙角里,压低了声音对母亲说:
“你先不要跟容懿说这事,我先出去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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