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和老光棍在一起
齐鲁青未了2025-09-26 14:512,124

  高胜男焦急地说道:“我傻呀,我跟她说!你去哪找啊?”

  岳树仁顿了顿,犹豫不决地说道:

  “他身上从不带钱,我想他也没地方可去,一般不会在别人家过夜,会不会在果园看护房,那儿住着一个老光棍。”

  一语提醒梦中人,高胜男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着急忙慌地说道:

  “对,对,你去那看看,老金头去年冬天才放出来,没地方住,只有你爹可怜他。”

  日未出海,天已放亮。

  村里的大街上少有人走,各家各户的烟囱却忙乎起来,不停地冒着炊烟。

  岳树仁偶尔跟路人点头打着招呼,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心里琢磨着,如果没在果园,还会去哪呢?

  老两口不就为了一句话嘛,至于这样吗?

  岳树仁远远地望见,果园的看护房上方飘荡着丝丝缕缕的炊烟,仿佛看到了缥缈的希望,心里踏实了许多,最起码老金头是在的。

  看护房没有院墙,岳树仁三步并作两,直接推门进屋,老金头佝偻着腰,像个老冬瓜一样,正坐在马扎上往灶台里添柴火。

  岳树仁礼貌地跟老金头打招呼,两人第一次见面,谁也不认识谁,还是临来的时候,是母亲告诉树仁,应该称呼他“爷爷”。

  一个村住着,不同姓氏之间也要论辈份,乱不得,这都是一辈辈留传下来的规矩。

  同姓不通婚,不同的姓氏之间偶尔因婚嫁在辈份上小乱一下,随男不随女,不影响大局稳定。

  至于夫妻之间,私底下叫一句姑姑也不吃亏,喊一声大侄儿也占不了多少便宜,既无乱伦之嫌,反倒增添了几分生活的情趣。

  老态龙钟的“金爷爷”缓慢地扭着脖子,抬头警惕地端详岳树仁,一脸疑惑:

  哪块云彩没托住,从天上掉下这么大个孙子来?

  岳树仁好半天不见“金爷爷”吭声,又不好硬往里间闯,只好耐着性子跟他说明来意,自己是来找爹的。

  “金爷爷”弓着背,微微地点了一下头,幅度太小,不仔细都看不出来,生怕用力太大将弓背折断了。

  抬手用冒着烟的火棍指指里间。

  当门和里间通着,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也不知道被谁卸走了。

  要不是门框支撑着土坯墙壁,早也就不见了。

  偷门的人不是良心发现,而是担心卸门框会墙倒屋塌砸到自己。

  看来,不管干好事,还是干坏事,都是需要智商的,要给自己留后路。

  里间很昏暗,岳树仁仿佛掉到地窖里,眼睛被刺得生疼。

  但炕上躺着一个大活人,还是看得见的——正是岳忠儒。

  只见他脑袋露在外面,反着暗光的油渍渍的被子,黑亮黑亮的,早已失去了最初的光彩。

  他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大口地**着烟味、酒味、霉味、臭味混合的空气。

  然后翕动着,呼出更加浓烈的酒气,可能是躺着的姿势比较顺溜,并没有憋气打鼾。

  见到了喘气的爹,岳树仁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眼睛也适应了“地窖”的昏暗。

  整间屋子没有十平米,一铺土炕占去了一大半,后窗本来就很小,为了御寒堵死了。

  前窗不大,糊着塑料布,四壁土墙,烟熏火燎的,发黑泛黄。

  被褥的色调,与墙壁保持着高度一致,应该是从它们诞生至今,没有洗过澡的,但它们并不嫌弃岳忠儒干净,像上下两张黑色的油粘纸贴心贴肺地抚慰着他。

  只是被子太短了,不能全面地照顾岳忠儒,膝盖以下暴露在外面。

  岳树仁的眼睛适应了“地窖”的光线,但鼻子却太娇气,被屋里的腥臊烂臭顶得真反胃,直到将他顶出来。

  临走,他也没有叫醒父亲。

  明显带着酒呢,酒不醒人不醒,人睡醒了,酒也就醒了。

  他递给“金爷爷”一根烟,点上,嘱咐他帮忙照顾一下,睡醒了让他回家。

  这话虽然多余,但他还是忍不住说了。

  得知岳忠儒在果园,和“金爷爷”在一起鬼混,高胜男暴跳如雷,但又不能肆无忌惮地发作,躲在西间跳着脚骂街:

  “你说你爹还是个人种吗?

  我看他是王二小放牛——存心不往好草赶了。

  家里这么大的事不朝面,跑到果园屋子和那个老杂碎鬼混。”

  岳树仁不停地安抚母亲:

  “消消气吧,别气坏了身子。

  你这么大声,让邻舍百家听见。”

  高胜男咬着牙根说道:

  “我才不怕邻舍百家呢,我是怕东屋你媳妇听见了笑话。

  你奶奶活着的时候,就说过你爹,从小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两天不骂提衿甩褂。

  你说他,到老不学好,和一个劳改犯在一起,窝里吃窝里拉,扔下家里这一大摊子不管不问。

  你说中午这个客怎么请?

  他不出面,问他去哪啦,咱怎么答对?”

  岳树仁劝慰道:

  “他也没说不回来,只是当时他还睡着呢,我没有叫醒他,睡醒了他就回家了。”

  高胜男不以为然地说道:

  “哼!

  你爹什么人我不知道,他一撅屁股我就知道拉什么屎。

  顺毛驴子怎么摸弄都行,一旦呛着毛,小性子上来弄鬼掉猴的,天王老子都不怕。”

  岳树仁想息事宁人,但又没有好办法,无奈地说道:

  “唉,你能让就让让他,别和他一般见识,先把眼前的事应付过去再说。”

  面对万古不磨的岳忠儒,还有什么好办法?

  高胜男只得委曲求全。

  今天请客意义非凡,主要是请族里的人,但也不是姓岳的都请,只请平日有来往、走的近、德高望重的人。

  这里面有讲究,该请的没去请,人家会在家里骂:

  吃人饭不拉人屎,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以后这个门就堵住了。

  不该请的,你去请人家,人家是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左右为难,吃到肚子里不好消化。

  这是琅琊当地的习俗,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

  要是在东北,又是完全不同的场面。

  在东北,一家结婚,全村男女老少全部出动。

  只要是没有深仇大恨的,中午没有开火做饭的,上几块礼钱,吃流水席。

  不分老幼尊卑,凑够一桌就上菜,吃饱快走倒地方,后面还一大堆人等着呢。

  从中午开席一直吃到黑。

  【作者题外话】:人到中年,有各种不堪。当时不知曲中意,如今已是曲中人。求银票了兄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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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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