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婆张氏,苏北人氏,从事替人接生的活计已经二十余年。十年前成了寡妇,与丈夫又没有孩子,便独自一人上京谋生计。
金碧辉煌的宫殿上坐满了人,一个个锦衣华服的,看起来都像是她高攀不起的人。
张氏跪倒在堂前,浑身抖得像筛糠似的。
“宝星,她可是你所说的稳婆?”付知渊指着赵氏问道。
“回王爷的话,这便是稳婆张氏。”
张氏怯怯地扭过头来,发现眼前的姑娘正是她认识之人,便越发恐惧起来。
“稳婆张氏!”凤椅上那人正襟危坐,突然冲堂下斥了一句,“你可知罪?”
声音虽不大,但字字铿锵,无形的威势压迫着张氏,使得她连头也抬不起来。
“民……民妇,民妇不知!”
“你杀害梦溪楼的芸太嫔,还说不知罪?”
“民妇冤枉啊!民妇哪敢杀人啊!”张氏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喊冤。
“宝星是芸太嫔的贴身侍女,现在她指认你,你有什么话说!”
太后猛地一拍桌,身后的几个太监便冲上前去,三下五除二地把张氏按在地上。
张氏心中又惊又怕,只挣扎了几下便再不敢动了。
“民妇……民妇只是收了芸太嫔的钱财,帮她接生罢了!并未曾害她的命啊!”
“来人,将那东西带上来!”
太后一声令下,外头的小太监便提上来个竹篮,掀开里头的锦布,俨然是一个脸色青紫的死婴。
殿上好几个年纪小的宫女壮着胆子看了一眼,立马吓得魂飞魄散,站都站不稳。
“这就是芸太嫔生下的孩子?”太后看了也不舒服,用帕子掩着嘴问道,“怎么是个死婴?”
“生……生下来便没了气息……”,张氏的声音听着有些发虚。
堂上众人皆一片哗然。
倒是付知渊看出了些不妥,他瞧了两眼那个孩子又开口问道:“你说自己只是收钱办事,那杀害芸太嫔的凶手你可有见到过?”
“民妇……民妇不知道什么凶手……是芸太嫔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带这个……这个死婴出宫处理掉的!”
张氏支支吾吾说不清楚,也不敢抬眼直视付知渊。
“那芸太嫔生产后带血的床褥子,也是你清理掉的吗?”宫门口处突然传来一把清脆的女声。
晏青踏入寿康宫正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她,让她感到浑身的不自在。
“回禀太后娘娘,臣妾已经检验完芸太嫔的尸首了!”
晏青作为嫌疑人,并不能享受付知渊这等有椅子坐、有茶喝的待遇,只能跟跪着的宝星和张氏站在一起。
“稳婆张氏!”晏青可没有太后这般好脾气,她向着张氏怒目而视道,“芸太嫔房中的床褥子,可是你更换的吗?”
张氏本就害怕,又被这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这么一喝,差点就没当堂尿出来。
“民……民妇没有,民妇只是收了钱给芸太嫔接生!别的事情……民妇一概不知啊!”
“哦?既如此,芸太嫔给了你多少银两啊?”晏青斜着眼看她。
“……民妇记不清了,大概有……有五六百两的样子……”
付知渊从身上掏出一沓银票扔在她面前。
“足足五千两银票!张氏,你不要跟本王说这是你的积蓄!”
“民妇……民妇记错了,是……是五千两!”张氏见谎言被拆穿,连忙改口道。
“宝星,芸太嫔可曾变卖宫中首饰?”晏青突然扭头看向宝星。
宝星被问得愣了愣,但还是摇头否认了此事。
“那这五千两从何而来?众所周知,芸太嫔不过是宫中花匠的女儿,这样的家世何来五千两雪花银?”
晏青把目光转回张氏身上,冷冷的声音响起,张氏仿佛见了鬼似的,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太后娘娘,臣妾检验过芸太嫔的尸首,发现她在临死前有服用过催产药的痕迹,而寝殿中的花盆里,也发现了催产药的药渣!”
这说明有人特意带了催产药去梦溪楼,杀害了芸太嫔后还更换了寝殿中脏污的床褥!
“而且芸太嫔脖子上的勒痕非常深,应是力气大的侍卫或是太监造成的!”
太后听罢看了一眼小德子,后者点点头,表示晏青所说的都是实话。
晏青将那个竹篮提到身前,只见那死婴面色黑紫,明显就是难产窒息而死的,而芸太嫔的尸体上并没有表现出来相应的难产症状。
“这布料……”,晏青看着婴儿的襁褓布陷入了沉思。
似乎不像是普通的料子,上头的丝线隐隐透着斑斓的光,她将那块布取下来,捧在手心仔细查看。
“敢问太后娘娘,您可认得臣妾手中这块布料?”
太后挥了挥手,小德子走上前看了一眼。
“回太后娘娘,这是今年宫中新进的浮光锦!据奴才所知,内务府只分给了皇后娘娘和当时有孕的馨嫔娘娘!”
有孕?孩子?死婴?晏青只觉得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德公公,请问馨嫔娘娘是否生产?”
“回娘娘的话,馨嫔娘娘已于昨夜生产!”
也是昨夜!那不就是跟芸太嫔同一天生孩子吗?这样说来,如果是这个馨嫔生了死婴,做出狸猫换太子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啊!
太后明显也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她立刻让小德子遣走了所有宫女太监,神色凝重地等着晏青开口。
“太后娘娘,臣妾以为……凶手备了催产药和干净的床褥子,他的目标应该不是芸太嫔,而是……这个孩子!”
太后的脸色沉了下来。
“这个死去的婴孩,很有可能不是芸太嫔的孩子!”晏青一字一句地补充道,“如果想证据确凿的话,臣妾建议滴血验亲!”
太后冷眼看着殿上这些人,张了张嘴,似乎内心在进行极大的挣扎。
她张了张嘴,蹙起眉头说道:“小德子,你去准备吧!把这个死婴带下去,哀家看了心烦!”
约摸半炷香时间后,小德子又带着一碗水回到了殿上。只见他沉着脸一言不发,将水呈到太后的面前。
太后的眼神一瞬间就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