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的拜堂礼,是在叶凡的京城别苑里进行的;因着紫禁城宫门下钥的缘故,晏青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生出什么事端来,所以也就没有出席。
但小李子是去了的,他走在轿辇的前头,一路替荔枝的花轿掌着灯笼,直到将他送进喜堂。
一直忙活到第二日夜里,才回到飘香院里来。
晏青送走了荔枝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会觉得被子太热,一会又觉着窗户没关太冷。
直至后半夜终于撑不住,迷迷糊糊打了个盹,醒来时下意识地唤了一句“荔枝”,回应她的只有死寂的夜。
于是,小李子回来时,主仆二人两两相望,一个胡桃眼对上一个熊猫眼,场面好不滑稽!
这天夜里,用晚膳的时候,身旁少了荔枝在侧侍奉,再丰盛的菜肴晏青都食之无味。
小肉团子也是如此。
“额娘,荔枝到哪里去了?”没了荔枝布菜,她瞧着桌上的鸡腿都不香了,放下勺子,嘤嘤嘤地爬过来抱住晏青的脖子。
晏青正瞧着盘里的菜发呆,小肉团子的一声奶音将她拉回了现实。
“荔枝啊,她嫁人了!”
话音刚落,她便觉得这样的解释小孩子可能听不懂,刚要改口解释,却又听得涵玉的新问题。
“额娘,那什么是嫁人?为什么荔枝嫁人就要走呢?不能留在飘香院嫁人吗?”她闪烁着无辜的大眼睛,求知欲旺盛无比。
晏青无奈又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小脸:“因为她要嫁的人,是在宫外的啊!所以不能在咱们宫里。”
这个问题对于小肉团子来说,实在是太过深奥了!她摇头晃脑想了好些时候,硬是没能想明白。
“那额娘……荔枝嫁的人,是谁啊?他会给荔枝鸡腿吃,会给荔枝漂亮衣服穿吗?”她扯住晏青的衣袖,长长的睫毛扑闪着,眼里充满希冀。
“荔枝的丈夫你也见过的,就是付知渊身边的那个叶凡!”晏青引导这小肉团子慢慢回忆,“喏,就是那个高高瘦瘦,白白净净,每次看见荔枝就痴汉笑的男子!”
痴汉笑?这是一个新的词汇!小肉团子的眼睛顿时又睁大了。
“额娘……痴汉笑又是什么?”她发掘了一个新问题,就把荔枝家人的事情抛诸脑后了。
惹?失算了!没想到这问题陷入了死循环,一旦晏青说起一个新的词汇,小肉团子就会紧抓着不放,直到下一个新词汇出现。
“额……痴汉笑,就是这个人笑得很变态?很不要脸?很憨很傻?”晏青挠挠头,有点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
原以为小肉团子会继续问新的问题,没想到她突然一拍脑瓜子幡然醒悟。
“哦,我知道了,就是那个变态哥哥!”她恍然大悟道,“那个人每次看见荔枝,都会露出奇怪的笑容!”
“对对对,就是他!荔枝嫁的就是他啊!”晏青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捋清楚了。
谁料涵玉的脸色刷一下就变了,撅起嘴巴露出一个不情不愿表情来。
“他是个变态,荔枝怎么能嫁给变态呢?变态是不会给她吃东西,也不会给她穿衣服的!”
也不知道她这些歪理是从哪里学来的,晏青听得一头黑线,差点没一个白眼翻过去。
“叶凡他……不是变态……他只是太喜欢你荔枝姐姐了!”她细心地解释道,“荔枝也喜欢他,否则也不会嫁给他!”
喜欢?小肉团子眨巴眨巴眼睛,像她喜欢额娘,喜欢爹爹,喜欢小李子和荔枝一样喜欢吗?
她仰起头来,眸中带了些温暖的笑意:“荔枝喜欢叶凡,就像爹爹喜欢额娘一样吗?”
晏青怔忡,继而展开笑颜:“是呢,一样的喜欢!额娘也喜欢爹爹,只是涵玉要记住了,这段时间,在皇宫里面,绝对不能再喊付知渊爹爹!知道了吗?”
涵玉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嗯,涵玉记住了!只是为什么不能喊爹爹呢?”
“如果你喊了,被让人听见了,额娘和爹爹都要死,以后涵玉就再见不到我们了!”晏青半威胁半恐吓地道。
涵玉的小心脏咯噔一下,然后惊恐地捂住了嘴巴;为什么额娘要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说出这么恐怖的话来?
母女二人唠嗑了好些时候,桌上的饭菜都冷了;晏青瞧着饭菜,便想起荔枝最拿手的点心,顿时就没了胃口。
“龙眼你过来!”她呼唤道,“把桌上的菜拿去热一热,怕公主晚上喊饿!”
没有人回应。
“龙眼——龙眼——”,接连喊了几声,偌大的飘香院空荡荡的,只剩下秋风飒飒,“这丫头,最近怎么总是不见人?”
听得主子的叫唤,小李子慌忙从后院跑出来,脸上还带着惺忪睡意,似乎是刚从床上爬起来。
今儿个在叶凡府邸忙活了一天,他该是累极了,晏青才特意让他去歇会,不成想龙眼没叫来,倒是把他给惊醒了。
“主子……奴才刚刚没听着,您有事吩咐!”小李子揉了揉眼睛,将到嘴边的呵欠咽了回去。
晏青瞧他迷迷糊糊的样子,身上的衣服也穿反了,不觉得皱起了眉头。
“龙眼呢?这儿不是留了她伺候吗?”她不满地抱怨,最近这个龙眼做事是越来越没头没尾了。
小李子闻言,抬起头四下环顾了一周,确实没见到龙眼的踪影,他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奴才也不知道,今儿个回来后便睡下了,那时还看见龙眼在小厨房忙活呢!”
这好端端的一个人,也没有接了哪里的差事,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呢?
晏青沉吟片刻,然后摆摆手道:“罢了,等她回来再慢慢惩治吧!你先去歇息罢,今儿个你也累了。”
小李子点点头,转过身去用力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突然,飘香院门外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喧闹声和脚步声。
“怎么回事?这个时辰还在宫里吵吵嚷嚷,成何体统?”晏青心情有些烦躁,正准备打开宫门好好敲个究竟,却正好撞上寿康宫的素华姑姑。
“瑗太妃娘娘不好了!长信宫的梁贵妃小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