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屏风后头,突然亮起了一起微弱的烛光,何舒沅幽幽地走出来,神色晦暗不明。
“青儿,害死你爷爷的,居然是你的亲姐姐?”
她沉着脸走到晏青面前,张了张口,却连半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可笑吗?我自己也觉得可笑!”晏青无力地抬眼。
何舒沅瞧她这副模样,心中五味杂陈;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坚强得可怕!跟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模样天差地别!
晏青垂下眼睑,脱力似的坐在椅子上:“沅沅,接下来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我知道怎么做了!”何舒沅保证似的点点头,“今夜,我便会修书一封交予父亲!”
秋夜的凉风莽撞地吹灭了灯烛,晏青躺在床上,半点睡意都没有。
翌日清晨,晏红从噩梦中醒来。
她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的厢房中,仔细想来,才记得这是宫里头的飘香院。
“昨日才跟晏青一块喝酒来着!”她一拍脑门,却发现脑袋昏昏沉沉的,似乎睡得并不好。
那个噩梦缠绕着她,焦虑的情绪在周身蔓延,她咽了咽口水,却发现口干舌燥,喉头仿佛火灼一般。
“来人啊!”她轻唤一声,外头急急忙忙走进来一个宫女,恭敬地问她的需求。
“帮我取点水来!”她吩咐道。
整整一壶温水下肚,她才觉得舒适了些;突然她想起来昨夜的事情,便拉着那宫女就要问个明白。
“你们家瑗太妃娘娘呢?”
“娘娘一大早便往寿康宫去了!夫人便在此处歇息,等候佳音!”
那宫女说罢,便打了水来伺候她洗漱;晏红悠哉悠哉地用了些精致的早点,想着妹妹已经到寿康宫去求情了,自己倒不如上床歇息一会。
也许等她醒来,太后那边便会下旨放了自家相公呢!
想到这儿,她只觉眼皮一阵沉重,拉上被子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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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青一大早便独自出了门。
不过她要去的地方并非寿康宫,而是书雁楼。
临走时,她嘱咐荔枝在茶水和早点里下了足量的蒙汗药,晏红一旦吃下去,担保她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
为的就是争取多一点时间,让晏青去把事情处理妥当!
秦沉书从一个寒门子弟,摇身一变成为正四品文渊阁参事,他的人脉和手段可想而知!
先是考上秀才,又傍上了晏府这个大靠山,再将姐姐送到太子宫里当良娣,皇上登基之后,他便成了名副其实的国舅爷。
不仅如此,有了晏红这个妻子,晏府的人脉皆掌握在他手中。
此时距离秋后问斩还有将近一个月时间,要说此时秦沉书一案会不会生变,谁也无法预料!
晏青怕就怕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将整个案子的局势扭转!只要一天人没死,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此刻她要做的,便是用爷爷的死来坐实秦沉书的死罪!
她在朝中并无支持,仅靠何舒沅的父亲在朝中说话,并不足以让皇上将秦沉书定罪,反而一不小心还会连累他人!
所以,她只能去找付知渊!
书雁楼不仅远离后宫嫔妃的居所,距离太妃苑也不近。晏青一早便换上了准备好的太监服,独自一人绕过御花园的小径往那边去了。
不敢乘坐轿辇,一切以低调为主。
晏青步行来到书雁楼门前时,早已经过了辰时。
书雁楼位处偏僻,四周环绕着茂密的绿树,时值中秋,落叶开始簌簌而下。
这儿景致独好,风却大了些,晏青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单衣,不由得拢紧了衣襟。
不出意外,晏青果然遭到了阻拦。
她自称是淑太妃手下的太监,又说出王爷患有胃疾一是,守门的侍卫才肯放行。
“王爷,我有一事需要你的帮忙!”
晏青方一进门,便看到付知渊坐在案前认真看书,她走上前去,二话不说就朝他行了个大礼。
他闻言惊诧地抬起头,打量了许久才认出她来。他的脸色比起之前已经好了许多,想来按时服药多日,身体已经无碍。
“晏青?你来此处做什么?”后面还有半句话没说出口。
还穿了一身太监的服饰?
他想起那日在飘香院中所受的屈辱,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又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王爷,求你帮忙!”晏青又再拜道。
付知渊这才缓缓抬起头,声音听不出情绪:“说来听听。”
等到晏青将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他后,他却皱起了眉头。
这件事说难办,倒也不难办!只需要呈上一份弹劾秦沉书的奏折,再联合朝中与他相交的几名官员一同举证,这样的事情易如反掌。
只是这样一来,他便算是有了结党营私的嫌疑!即使皇上不察觉,母妃那边也不知道如何交代!
“内务府有几个太监,曾经参加过爷爷的葬礼!当时他们也觉得灵堂内有异样!”
晏青看他迟疑不决,以为是证据不足,便又开口提醒道。
其实不管证据充不充足,只要他和几名官员联合上奏,又有何舒沅的父亲作保;事关三朝重臣的死因,涉案的又是个判了死刑的阶下囚,皇上总会顾及朝中言论!
他抵着额头沉思了一会,还是提起笔,誊写了一份奏折还有几封书信,遣人把信件交到各位大人手中。
他把奏折揣在怀里,沉吟了片刻,最终还是冲着晏青坚定地点了点头。
“多谢王爷!”晏青感激涕零,说着便要跪下,幸亏付知渊眼明手快,一把将她扶起。
“你救了我的命,两次!我不帮你说不过去!”
他说这话时,依旧是冷着脸的,但晏青却能感受到他胸中流淌着的融融暖意。
只是她没有看出来,这个病歪歪的文弱王爷,在朝中居然有自己的势力,想起他之前对国事推脱不知的态度,藏得够深啊!
晏青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
付知渊,你还有多少惊喜是老娘不知道的!
“明日,便会有消息!”
这是她临走时,付知渊同她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