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安轻声唤她:“颜姐姐。”
沈嘉颜回过神来,对着沈淮珉拜了个礼:“见过公子。”
沈淮珉礼貌地请沈嘉颜坐下喝茶,见到沈淮安和沈淮彰时,他脑海里会有一些模糊的画面,沈家三进三出的侯门宅邸,四个男孩儿在院中打闹,一对中年夫妇在院中斗嘴,那妇人指责男人没有管好家里的孩子,再寻常不过的人伦琐事。
可是他对于沈嘉颜没有一丝记忆,沈淮安前几天给他讲过她的事,风尘女子为爱所困,甘愿一生被缚侯门,他感动之余很是欣赏她这样的烈性子。
沈淮珉道:“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沈淮安看了两人一眼,心想这事真的难办。当初留下沈嘉颜时,给她改了名换了姓,以至于众人还以为她是沈家收的义女,如今沈淮珉重新回来,二人之间又要如何相处?正在沈淮安发愁之际,沈嘉颜突然找到了他,上来便说了一句:“我要改名。”
她这样一说,沈淮安就懂了她的意思:“颜姐姐,名字也不是非改不可,这么年,我们都叫惯了,一时还真不好改。”
“扑通”一声,沈嘉颜跪在了地上,沈淮安赶紧去扶她,却被她止住了,说出的话不容置疑:“我要嫁给沈淮珉!”
楚临渊一愣,看向跪在堂下的女子,夸赞了一句:“不错,我看行。”
沈淮安瞪了他一眼,俯身将地上的人扶起,缓缓道:“颜姐姐,我怎么会不懂你的心意,只是我大哥刚回来,很多事他都还没有记起,你不要着急,这件事慢慢来。”
沈嘉颜眼含泪水,她垂头拿绣帕擦了擦:“淮安,当初听到淮珉战死的消息时,我就下定了决心,要在沈府待一辈子,要替他好好照顾清遥。可是如今他竟然又回来了,少夫人已经去了,我想留在他身边名正言顺的照顾他。”
楚临渊道:“那是得改名,你若是姓沈,还用‘嘉颜’这个名字,别人还以为你是他妹妹呢!”
沈嘉颜道:“改成什么不重要,只要不当他妹妹就行。”
沈嘉颜走了之后,沈淮安将自己关在房中苦恼了一阵儿。沈嘉颜的名字已经改了一次,如今又要改的话,肯定是不能改回原来的了,名字好想,习惯难移,她早就是沈府的掌家人了,无论她嫁不嫁给沈淮珉这都是无法动摇的事实。
楚临渊:“你别烦啦,人家活了大半辈子就这一个心愿,你得成全了她。”
沈淮安歪着脑袋想了想:“我大哥的意思我没看明白,他到底是想娶颜姐姐还是不想娶啊?”
“你别操心这么多。”楚临渊将人抱起,箍在怀里,“沈嘉颜说要改名,你就给她改,她自己都不嫌麻烦,你就别替她愁了。至于她和你大哥的事,你让他们自己操心吧,如果将来真的要嫁娶,还能少了你的喜酒?”
沈淮安道:“我确实是觉得改来改去,麻烦的很。”
楚临渊道:“我倒是觉得很好。你想啊,她嫁给你大哥之后,名字就能写进族谱里,还写在你大哥旁边,这多划算。”
沈淮安:“不改名字也能写,她已经用了‘沈’为姓,从了‘嘉’的辈分。”
楚临渊道:“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沈淮安一想就明白了,索性不再管这事。
安定好了沈淮珉和沈嘉颜,楚临渊开始谋划起了去柏州调兵的事,他在谋划一个大局,而在这个局内,有些能告诉沈淮安,有些则不能,真真假假掺在一起,沈淮安也发现不了。如果他真的回不来了,必须要给沈淮安留下足够多的东西,至少要保证他在朝内稳稳站住脚跟。
想到此处,他看向沈淮安的目光都变得留恋起来了,沈淮安撑着手臂随意地翻了一页书,他并未注意到楚临渊看向他的目光里有多么复杂难舍的东西。
“咱们什么时候去柏州?”
沈淮安一拍脑袋,这些日子光顾着沈淮珉了,倒把这件事给忘了:“明天就去!”
和楚临渊去柏州之前,沈淮安背着沈淮珉把家里大大小小的人都安排了一番。什么能吃什么忌嘴,何时睡觉,何时起床,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事无巨细,来来回回给韩希臣讲了三遍。最后,贺明秋实在受不了了,把韩希臣拉走才算了事。
楚临渊看着沈淮安为了沈淮珉忙里忙外的样子,心头忍不住泛了酸意,怎么就不见这孩子对自己这么贴心呢?当然,沈淮珉刚回来这关头,他也没敢说这话。
楚临渊和沈淮安从岳府上离开之后,贺明秋整日里无事可做便围着沈淮珉打转。沈淮安走之前交待过他,让他不要提以前的事,贺明秋本来还不信沈淮珉是真的忘光了,一番试探下来,发现此人确实什么都记不起来了,这才罢休。
沈清遥自小是在叔叔们疼哥哥们宠的情况下长大的,总比旁的小孩要娇惯几分。沈淮珉没回来之前,她确实有些恃宠而骄,但自从他回来之后,这姑娘仿佛一瞬间长大了,不仅不吵不闹了,反倒像个小大人似的,把沈淮珉安排的井井有条。
饭后,贺明秋本打算去徽城府门看看岳凌勋,也不知道他这些日子在忙些什么,许久没有回府来了。正当他牵了马打算离开的时候,沈淮珉却叫住了他:“贺小将军,请留步。”
沈淮珉从来没有主动找过贺明秋说话,因此他立刻丢下了马跑了过去:“沈家哥哥,有何吩咐?”
沈淮珉道:“我这些日子翻阅书卷想查查以前的事,发现书里记载太过粗略,若是你得了空,能否与我详谈一番?”
贺明秋见他要聊这个,立刻决定不去看岳凌勋了。他和沈淮珉一起到了书房,找出了彧北图册,将他所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沈淮珉听。
贺明秋道:“大将军,您是建元二十年出生的,沈家老夫人生你的时候彧北还在打仗,也就是在那一仗里津州被彧北军打了下来,正式成为咱们大周的国土。您五岁的时候进宫拜体仁阁阁首傅霈行为师,七八岁就跟着老将军上了战场,在彧北三州打了大大小小的几十场战役,从来没有输过。七年前,也就是建平二十五年,鬼戎王图格联合傅霈行夺了津州,您和老将军不幸遇袭。津州失守之后,我们本以为您已经战死了,但是四公子和大将军从来没有放弃寻找您,您福大命大,终于和他们在徽城又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