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一声,肚子开始叫了,他认命地从床上坐起来,奔到了厨房。幸好厨房给他留了吃的,沈淮安挑了几样小菜,各分成两份,一份儿送到了楚临渊房里,另一份儿他端到了自己房里。
途中,他看到贺明秋正在廊下扎马步,见他端着菜路过,贺明秋道:“沈公子,早上是和你开玩笑的,你让大将军搬回去吧,不然我可要被他罚惨了。”
沈淮安皮笑肉不笑:“……”
沈淮安走了之后,贺明秋见左右无人,立刻坐了下来,韩希臣见怪不怪,一边帮他瞅着楚临渊的房门,一边道:“沈公子脸皮薄,大将军都不敢轻易下他的面子,你倒好,天天惹着他,万一哪天惹恼了,打你两巴掌你就老实了。”
贺明秋哈哈笑了两声:“沈淮安那样的人才不会扇人巴掌呢,他会直接捅刀子。再说了,有你在我身边儿,你会站在一旁看着他打我吗?”
韩希臣:“……”
他一个没注意,楚临渊就走了过来,结果就是两人一起站在廊下罚站,沈清遥监刑。
很快,就变成了二大一小罚站,楚临渊亲自监刑。
这天午后,贺明秋和韩希臣正在廊下指导岳凌勋剑法,沈淮安歪在躺椅上看书,楚临渊坐在他身旁打盹儿,沈清遥磕磕绊绊地背拗口的《离骚》。
突然,岳府后门响起了敲门声,沈清遥跳起来冲向了门口:“我去开门!”
主要是这《离骚》太难背了,她快背睡着了,所以想借给人开门的机会到外面玩儿一会儿。
门一开,首先印入眼中的是一团黑色的袍子,沈清遥抬头去看来人,当即愣在了原地。她并未见过这个人,却觉得这个人很是亲切,就像是曾经在哪里见到过一样。
“你找谁?”
“我找你。”
沈清遥从外面合上了门,那黑衣猎人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以至于她不用再仰着头看他。她打量了一下来人,问道:“你找我干什么?”
猎人看向她的眼中充满了困惑:“你认识我吗?”
沈清遥又仔细地看了一眼猎人,摇摇头:“不认得。”
猎人听到这话失落地垂下了脑袋,沈清遥盯着他乌黑的黑袍帽子,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她颤抖着手指隔着帽子摸了摸那黑衣人的头发,含着哭腔问:“你叫什么名字?”
猎人摇头:“我没有名字。”
沈清遥捂着嘴巴哭了起来,她猛地扑进了黑衣人的怀里,圆溜溜的脑袋在他脖颈处蹭了蹭,声音里带着哭腔:“你认识沈淮珉吗?”
猎人一怔,他竟然忘记了摇头,沈淮珉?他是沈淮珉?
沈清遥从他怀里抬起头,哭了满脸的泪水,她的小手紧紧地攥着他的衣领,力气大得差点将他推到在地,小姑娘边扯着嗓子哭边喊:“你是我爹爹吗?你是吗?你回来了吗?”
爹爹!沈淮珉!
猎人是谁他不清楚,但他怎么可能是沈淮珉?沈淮珉可是名扬天下的大将军,怎么可能是他这么一个除了打猎毫无用处的猎人。
猎人没来由地很恐慌,他的头又开始痛了,他慌乱地拽开了沈清遥的手,逃也似地跑走了。沈清遥大声的哭喊着跟在他身后,她一哭,里面的人就听到了,最先赶到的是楚临渊。
沈清遥哭花了一张脸,她委屈地扑进了楚临渊怀里:“阿蛮,阿蛮,我爹不要我了!他跑了!”
这是沈清遥从沈淮安那里学到的称呼,一着急就喊了出来。楚临渊将人搂进怀里,轻抚着她的背:“怎么了清遥,慢慢说。”
沈清遥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地砸在地上:“我看到我爹爹了,他沿着这条路跑了。”
沈淮安当即愣在了原地,不过他醒得足够快,后门口拴着一匹马,他想都没想就翻身上了马,朝着沈清遥指得方向追了出去。马匹沿着徽州城的大道一直跑到了城门口,沈淮安也没有见到任何一个像沈淮珉的人。他勒住马缰绳迫使马停了下来,难道是沈清遥认错了吗?可是他心里也有一种隐隐的感觉,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没来由得让人觉得很烦躁。
楚临渊带着沈清遥和众人已经追了上来,他着急地从马上跳下来,一个不慎,差点从马上跌下。楚临渊陡然间变了脸色,他跳下马扶住了沈淮安:“慢点儿,别急。”
沈淮安直接把沈清遥拉到了身前,他脸色紧绷着,努力压制住了心头的焦躁:“你给我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沈清遥抹着眼泪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
沈淮安问:“你说他问你他是谁?他连他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沈清遥点点头。
沈淮安一掌抵在额间低头沉思,如果沈淮珉因为受伤太重而忘记了什么,才没有回家,那这一切都能解释的通了。楚临渊和白季远先后在羌州和柏州发现了他的踪迹,这说明,不仅他们在找沈淮珉,沈淮珉也在找他们,不然也就不会通过蛛丝马迹找到沈清遥这里来了,可是如今又突然跑了是什么意思?
沈淮安抬头对楚临渊说:“我记得徽城城郊那处有很多闲置的房屋和庙宇给流浪汉住,你知道具体在哪儿吗?带我去。”
“砰”地一声,猎人撞开了门,他头痛欲裂,忍不住双手抱住头趴在了地上磕了两下,眉间立刻被他撞开了一个印子,血流不止。
那个叫清遥的小姑娘在找她的父亲,她甚至说他是“沈淮珉”。多么荒唐,只要是大周的人,谁能没有听说沈淮珉!那个在彧北战场上呼啸往来的车骑将军,那个长枪一划三州安定的少年将军,据说他师从体仁阁阁首傅霈行,他在朝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年轻人能和他比肩,后起的贺明秋韩希臣之辈更是远远不及他,可是,那个人早在建平二十五年津州失守的时候就已经战死了。
那么,活下来的这个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