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大院里的女人多,女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耍心眼掉眼泪,扮笑脸说是非,表面上一池静水,底下却暗潮汹涌。
赵家大院牡丹院。
哐当!
一只缠绕翡翠念珠的手腕一扫,一个名贵的花瓶从桌上被扫落,顷刻之间碎成一地废渣。
大奶奶赵钱氏钱礼芝,进门就看见这一幕,几片花瓶碎渣还蹦跶到了面前,吓得她不由地后退两步。
她心里一沉,故作关切道:“丽花妹妹,发生了什么事,竟惹你发这么大脾气?”
片刻后,周丽花怒色消退不少,淡淡道:“大奶奶,不好意思,我,我失态了,请坐!”
“到底怎么啦?生这么大的气,气大伤身!”
大奶奶与周丽花的娘家是同村的。
两年前,三爷成了赵家的大东家后,她便屈身常来攀近这位三房的大姨奶奶。
如今周丽花得宠,娘家不少人又得到三爷的重用,周丽花的身价自然水涨船高。
“还不是因为那位高高在上的小东家三奶奶!”周丽花来来回回在屋子里走着,一脸气恨,“自从我嫁入这大院,就面对那个高高在上的三奶奶,她不但能坐轿,就连她如意院的家具也都比我牡丹院好得多,哪怕过节的赏赐,我也比她少得多!尤其是她院里的玫瑰花,都是三爷从山东泰安府平阴县老家重金买来的名贵品种。好,这些我都可以忍,谁让咱是妾,可我那么尽心伺候三爷,就在刚才,我站在那儿,一个大活人,着急心疼他中毒的身子,让他到我院里养着,可他愣是不同意,中毒了,满心满眼却是他的三奶奶,真是气死人了!”
“丽花妹妹。”大奶奶忙走过来,声音软和劝慰,“三爷那么宠你,你咋还不知足,你恐怕误会三爷了。”
“哦?”周丽花眉头一挑,斜眼看她,“你倒是说说,我误会了三爷什么?”
“妹妹,当姐姐的自然是对你真心说实话。她毕竟是三奶奶,又是掌管这个大院事务的小东家,在他人面前,三爷自然要照顾到她的面子。不过,三爷那么疼你宠你,你只要伺候好三爷,何愁日子不好过,说不定哪天时来运转,你就有机会上位了,对吧?”大奶奶看着她气愤的脸色,便禁不住煽风点火起来。
周丽花闻言一笑:“大奶奶,你真会说笑,我上什么位呀?”
“依我看,如今她唯一的儿子成了废人,她的身体也差了不少,半年多了,她也不大管事了,你时来运转的日子还远吗?”大奶奶进一步谄媚道,“你何必为这无关紧要的事生气呢?伺候好三爷才是正事,那枕边风要经常吹,也要赶快给三爷生个儿子才是,你说呢?”
听大奶奶这么一说,周丽花的气立时消了大半。
她慢慢坐下,身旁翠珠急忙给她端来一盏茶,喝了一口茶,然后翘起艳丽的唇,对大奶奶微笑:“大奶奶天生一张巧嘴,说的都是让人爱听的话。”
“我懂什么,我只是觉得只有和你谈得来,才实话实说,有说的不妥的地方,你可别介意。”大奶奶低眉顺眼道,心想,我只不过看你可能还有些用处,不然话,老娘我怎么会登你的门,一个小妾,不知天高地厚……
“看你说的,大奶奶,我怎么会介意呢,你是咱赵家的大奶奶,你这么关心妹妹我,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哈哈……”周丽花笑出了声,心想,哼!你当我是傻子,等着瞧……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三奶奶,这事有些蹊跷,要慢慢查,那香雪丫头先不送去官府,以免有人又要借此对咱赵家说三道四……”老太太忧心问,“查出什么毒了吗?”
“老太太,没有,可能毒药量少,三爷当时只是舔了舔手上的花粉,也无大碍了,你就放心吧!你就别再去啦,有事我马上过来,我回去啦。”她说完三爷中毒的事,便急忙回来啦。
“三奶奶,三爷好多了吗?”
三爷吃了一些药,刚安然睡下,便见周丽花进了屋。
“小声点,三爷没事了,睡着了。”三奶奶沉声道。
“那就好,那个该死的香雪丫头,就该扒了她的皮!”周丽花气愤道。
“行啦,你回去吧。”三奶奶淡淡道。
“好吧,我走啦。”周丽花看她不耐烦的样子,便阴沉着脸离去。
“呸!现在是好媳妇,平时还不都是我伺候爷……”周丽花出了如意院门气愤道。
“是呀,大姨奶奶,你别生气啦,三爷没事就好,说不定明天他就来咱院里。”丫鬟翠珠劝慰道。
有人辗转反侧,有人忧思难眠。
已过子时,三奶奶还未就寝,一边照顾三爷,一边替三爷在烛火下查阅账目。
她被烛光照亮的侧脸,像是镀上了一层温暖金色,如同庙宇中的菩萨,一脸慈祥,高高在上。
她心甘情愿付出一切,只求减轻些三爷肩上的担子。
“三奶奶。”伺候她多年的佳蕙姑娘走近前来,手里一个托盘,“吃点东西吧,您也该歇一歇了。”
托盘里放着一碗红枣莲子粥,三奶奶端起碗喝了几口,香甜沁入心扉,她靠在椅背上,闭目假寐:“三爷没事吧?”
“三爷没事,在熟睡。”佳蕙微笑道。
“好,你和彩云轮流看着三爷,让暖春、安儿睡吧,我等会就去睡。”三奶奶放心道。
三爷晚上一般在勤善院就寝,为的是晚上能安心处理一些事务。管理赵家这么大的家业不容易,他聪明能干,呕心沥血,勤勤恳恳。
老太爷赵诗鉴非常欣赏这个儿子,因身体不好,不到六十岁便把家业交给了才二十七岁的三儿子掌管,前年去世了,全部重担都压住了他的肩上。
“三奶奶,三爷怎么样?”张管家进门问。
“三爷没事了。”
“那就好,三奶奶,香雪那个丫头我准备明天一早就送官府。”他故意把一早、官府四字加重了语气,他认为送官府不太适合,但需示意小东家后,再谨慎地说出自己的建议。
“再审审看吧,如果问不出什么结果,就让她去浆洗院吧。”三奶奶断然道。
“好的。”
“今天院里还有什么事?”三奶奶随口问。
豪门大院的大管家不是那么好当的,张管家培植了较多双眼睛跟耳朵,许多秘密在他这里根本不是秘密,偌大一个大院对他而言,如同一堵时刻透风的墙。
这也是三爷重用他的原因之一,有他在,三爷随时都能知道大院的状况。
“就是大姨奶奶发了一通脾气。”张管家低声道。
“她什么时候不发脾气。”大奶奶不置可否,“因为啥?”
“因为三爷中毒后不去她牡丹院。”
“那是她的鬼心思,这我猜得到,还有吗?”
“还有……”他欲言又止,话说半句留半句。
三奶奶不耐烦:“还有什么?”
“大奶奶去了牡丹院,说你的身体不好,不大管事,教唆大姨奶奶多给三爷吹枕边风,尽快生个儿子,大姨奶奶就有机会…上位。”张管家说到这,小心翼翼打量了一下三奶奶的脸色。
半年前,三奶奶体弱多病的唯一七岁儿子又受了惊吓,变得呆呆傻傻,病情加重了。
母子情深,三奶奶因此几乎一蹶不振,现在才稍微缓过来些。
虽然在外人眼里,她与三爷情深义重,举案齐眉。但张管家却知,两人终究是因为儿子的事,而起了一些嫌隙。
果见三奶奶眉头微蹙,显是不愿再说这事。
张管家便果断为这件事结了个尾,一脸平静:“当然,这不过是她们的一相情愿,三奶奶别生气。”
三奶奶轻轻摇摇头,将剩下的半碗红枣莲子粥一口气喝完,然后重新拿起账本,只是不由得有些心不在焉,不如先前专注了。
“三奶奶,没别的事,我就走啦。”
“好的,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