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凤被关在门外两天两夜,这两天里马摘星都没有出过房门,马瑛赶回来她依旧是这样,如同失了魂。
她就躺在床上不言语,连陈太医过来看也是摇头,这是心病需要心药医治。
马瑛轻声叹气,抓住马摘星的手心,语重心长道:“爹爹已经辞去朝中官位想带你回老家,我们找个平凡的人,过平淡的日子。”
马府遭受刺客的事情在京城内外传遍,马瑛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到朱温辞去官位,这不由深想其中关系。
“星儿,刺客的事情爹听说了…你是在为那个叫疾冲的人伤心?”
马摘星连睁着的眼睛都没有动下神情,她盯着头顶的屋檐,不言不语。
“爹知道你脾气倔强,你这孩子从小就是这样,觉得难受的话我们哭出来,不开心的事可以和爹倾诉,不想离开京城我们也可以买家院子留在这里…”
马瑛看着床上的女儿,是打心底心疼,她那么懂事从来没有经历过大风大雨,突然间被两个最信任的人背叛,很难接受也是正常。
马瑛哽咽道:“星儿,你好歹和爹说句话行不行?”
回答马瑛的还是不语,马摘星空洞无神的双眸轻轻闭上,她要休息了。
疾冲求见马瑛被拒,他直接闯入马府跪在马瑛面前:“马大人,让我见见星儿。”
“别叫我马大人,我已经不是尚书大人,如今的我还应该给你行礼才是。”马瑛疲惫的眼神扫过疾冲,顺带把他扶起来:“这次马家的事情我得谢谢你,你不必跪我。”
“马府之事,情急之下我只能出此下策。”
当时的情况是晋国和顾府两方人同时要对马府下手,他能做到护住马摘星已经是顾言之在从中帮忙,要不惊扰其他人的前提护住马府上下一百多号人,很难。
“我替马府上下感谢你此次出手相助,若是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我马瑛力所能及之事定会鼎力相助。”
“马大人,我只想见见星儿。”疾冲低低皱眉。
马瑛摇头叹气:“不是我不想让你见她,是她不想见我们。”
马瑛把疾冲领到马摘星的房间门口,门投来一条缝,床上马摘星一动不动躺在那里,两天两夜不曾进过柴米油盐,不曾喝过一滴水也不曾说话。
凭借她的敏锐这群人还没走到门口她就能发现,而如今不知是没发现还是不想理会。
“太医说这是心结,需要自己解开。”
“让我试试,有些话我想对她说。”
马瑛点头退下,空间留给这两个人,马摘星他再了解不过,顾言之多少年都没能让她心动,而疾冲出现就改变了她,这疾冲身上肯定有吸引她的地方,或许疾冲真的可以。
进屋的疾冲脚步轻慢,他走到马摘星身旁看到她的模样心疼不已,张开的嘴巴又闭上,欲言又止。
“星儿,我来了。”
马摘星毫无动容,她静静的躺在床上,双眸盯着眼前的屋顶不挪开,连疾冲在她眼前晃悠的双手也无动于衷。
“还不想理我吗?”
“星儿,我要回晋国了。”
马摘星眸子颤下,也只是一闪而过。
疾冲询问:“你听得到我说话,星儿你在困惑什么?究竟是什么让你走不出来?”
“那些人,在你们的斗争中死去的马府之人。”马摘星语气平静,许多天没有开口,她连声音都是干涩无力。
“你身在朝中被父亲保护得太好,根本就没有见过朝廷中的你尔我诈,牺牲这些人是保护马府最好的办法。”
“最好的办法?”马摘星试问疾冲:“你觉得牺牲他们是理所应当,我们活着的人应该赶到庆幸?”
“不是吗?”疾冲认真回答马摘星的话:“朱温他不可能放过马府,你真的以为你父亲辞去官位朱温就不会担心他东山再起吗,唯有给他一个交代他才是给你们一条生路。”
“如果他派人来一条马府的命都没有收回去,他会对你对起疑,甚至连你,连你的父亲和马府上下所有人,他都会赶尽杀绝!”
“马摘星你清醒一点,用马府十几个人的命换来你这副堕落的样子,你于心能忍吗?!”
疾冲也不想对马摘星太严厉,可温柔细说根本就不会有人听你的话。
“疾冲。”马摘星算是被他吼醒,她艰难坐起来,疾冲想要扶她却被打开手。
一种难受从心头涌到鼻腔,哽咽着都说不出话,许久才开口,声音说出都让人心疼不已:“你回晋国吧。”
疾冲觉得好笑,她半天竟然只等开一句这样的话。
“你回去以后把在大梁所有的事情都忘却,在将军府你只会连累到李将军,如今晋国的人已经伸手到马府,距离你的身份被揭穿已经没有几日,将军府的人他们不知情无辜。”
“我是要回去,马上就回了。”
“嗯。”马摘星连看都不想看疾冲一眼,她低下头:“我并没有怪罪你,马府的事是我太无能,如今爹爹已经从朝中辞去官职,我们会隐居会离开京城找个安静的小村庄生活,而你…我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晋国皇城是你家,你迟早要回家。”
“嗯,星儿,你会等我吧?”
等你…应该是等不到了。
马摘星笑了下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这个简单的回应让疾冲心碎一地,却还假装坚强的揉着她的头发:“等我回来,我很快就回来。”
如果我还能等到你回来的话,我会等你。
。
在疾冲离开之前他都没有来看过马摘星,他怕再见一眼都难以自拔,尤其是她遍体鳞伤还在心疼别人的时候,从来都不知道为自己着想。
疾冲离开的第二天后马摘星也离开了京城,马家那些人被零零散散分配在马家平时京城的生意里,还有一些怕在招惹是非干脆回老家去。
京城大门口马摘星准备上马车之前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城门之上,他和马摘星对视上眼睛,百般感情化作一个简单的微笑。
“星儿,上马车吧。”马瑛并没有注意到城门之上的顾言之。
“爹,等我一会。”
马摘星终究还是踏上城门,她想和顾言之告别,这或许是两个人最后一次相见。
“要走了?”
“嗯。”
“顾府的曼陀罗花我派人都除了,果然还是对这花过敏。”顾言之动了动红肿的手臂,肉眼可见他的手背上密密麻麻的红点,就和马摘星初次用紫罗兰一样的反应。
马摘星羞愧浅笑:“走了,珍重。”
“星儿。”顾言之叫住马摘星。
“嗯?”
“疾冲的事情你知道吗?”顾言之第一次叫这个他恨不得撕碎的名字。
马摘星听到疾冲两个字,心头一揪:“他也离开京城了。”
“他回晋国就是死。”
“什么?”马摘星愕然看着顾言之,他已经知道疾冲是晋国人了?!
顾言之解开马摘星心中的疑惑:“我曾经见过战场上的川王,他戴着面具耍出独一无二的剑术,那日我和疾冲对决便认出他就是川王。”
“马府出事的前一天我先打他和他淋淋尽致的打了一场。”
难怪那日疾冲会那么疲惫,身上都是刀剑的痕迹。
“他很聪明也有能力保护你,但他身份特殊,晋国不可能同意他和你在一起,甚至…因为这次晋国暗杀马府的行动被他毁了,晋国那些早就对他心怀不轨的人很有可能会借机杀了他。”
“他…”
顾言之看向远方,嘴脸微微勾起欣慰又苦涩的笑容:“他放不下你。”
马摘星早心碎一地,原来疾冲背着她做过这么多事情,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自己。
为什么?!
“回去吧,马大人在等你。”
马瑛看到城墙之上的顾言之,眼神里说不错的复杂感情,换种说法顾府才是谋害马府的凶手。
马摘星失了魂般坐进离开京城的马车里,她回头最后一眼属于她的京城,从小的回忆和疾冲相识的地方。
“星儿。”
“走吧,爹。”
红尘也好,世俗也好,终究是要画一个了断的结局,若是一直纠缠这辈子都不可能拥有结局。
药山之上一位红衣女子在山崖之上徘徊,微风吹过发梢停留在她哭红的脸颊,纵身一跃从山崖之上跳下。
一道黑色身影极快的冲过去搂住她的腰,垫脚的那块石头被踢掉下,他一个转身把女子搂入怀中,重回到山崖上。
“马摘星你疯了?!”
“你才疯了。”
疾冲愕然看着她,这才发现从背影看她并无异常,面对面才知道她的双眼早就哭红,带着哭腔又撒娇的捶着自己肩膀:“你凭什么丢下我,你凭什么…”
“不哭了,不哭了。”疾冲搂住怀里的马摘星,听到她的哭声恨不得把她揉进骨头里,心碎成一地。
“疾冲…我…”马摘星哽咽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越哭越厉害。
“好,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哭。”疾冲擦去马摘星的眼泪,又重新把她抱在怀里,终于还是放心不下她。
马摘星哭了很久很久,把压抑住的情绪全部发泄出来,很久后她说:“带我一起回晋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