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松牵着细犬走在应天府的大街上,顾鼎臣和章訢走在身后,这细犬四处嗅嗅,却依旧没有奔跑的架势。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紫苏的味道不足够?”章訢指着前边慢吞吞的细犬。
“你以为这细犬真的来寻找紫苏的?”顾鼎臣歪头看着章訢,“那长工真的就是嫌疑人?”
“难道不是吗?”章訢不理解的反问道。
“当然不是了。这周洪谟长子一直在撒谎,我为什么跟他说实话?”顾鼎臣耸耸肩,此时他恶劣的小性子展现无遗,他才不会跟不诚实的人进行对话呢。
“他说哪句话的时候让你感觉到很假?”章訢撞了撞顾鼎臣的胳膊。
“他说为满月酒忘了顾及周洪谟的时候。”顾鼎臣歪头看着章訢,“陆兄不是说这陛下前脚走出周府,周洪谟后脚出事吗?就算是天子微服出巡,这周洪谟会跟自己的长子嫡孙隐瞒吗?不怕大不敬之罪?”
“也对,所以说这段时间周洪谟长子不知道陛下到来是不可能的。”章訢恍然大悟,“所以这段时间请长工初入自己父亲的房间修房子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周洪谟长子将一切的罪过推到门口那个年轻人的身上,就说明周洪谟长子本身就有问题。”顾鼎臣笑起来,指着前边的酒店说下去,“走,去吃饱,再做其他。”
“好。”
顾鼎臣、章訢、陆松和细犬一起进入酒店雅间,从大厅走上楼的时候,顾鼎臣再次发现那个在周洪谟府邸见到的年轻人,顾鼎臣拉住章訢的手,对一旁的陆松说道:“陆大人,慢慢后退。”
陆松敏锐的感觉到了二楼的诡异气氛,拉着细犬往后退去,三个人推出酒楼的瞬间,楼上泼下来滚烫的热水。
说时迟那时快,陆松拽着顾鼎臣和章訢的后衣领,瞬间躲开这开水。
“好险,差点就成了开水烫死猪了。”章訢拍着胸口,后怕的拍着胸口。
“快走。”顾鼎臣拽着章訢的手,快步朝着河道衙门的方向而去。
此时他们的身后出现了一群讨饭的乞丐,乞丐端着穿行而过,顾鼎臣左躲右闪,看到那个年轻人阴魂不散一样跟在身后,他拽着章訢的手紧紧不肯松开。
“怎么有这么多人来?”章訢一边躲着乞丐,一边纳闷的问着顾鼎臣。
“今天河道衙门给灾民分荒田,给壮劳力机会修运河河道,他们去河道衙门门口排队报名,牙行负责安顿这些灾民。”顾鼎臣银牙磨了磨,真是会挑时候。
“灾民来这里,身后那些黑衣人又是怎么回事?”章訢气喘吁吁的问道。
“那个年轻人似乎有些武功底子,可能有人想要取我们的命。”顾鼎臣一边跑一边对身边的章訢说道。
“前边有锦衣卫的人,快跑。”陆松指着前边的路口,高声说道,恨只恨,最开始的时候让锦衣卫的队伍走开了一些,这下算是阴沟里翻船了。
“我们也算是朝廷命官啊,怎么会要让我们这么狼狈?这是应天府啊!”章訢很不满的说道。
“哎呦……”章訢刚想说一句,突然摔倒在地,这一下乞丐们离开,黑衣人将顾鼎臣等人团团围住。
顾鼎臣扶起章訢,警惕的看着这些黑衣人,黑衣人抽出刀眼看就要乱刀砍下来,一瞬间,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的飞鱼服锦衣卫和太监,这些人抽出长刀将黑衣人顷刻间诛灭。
“此地乃是应天府,尔等如此胆大,还敢在南京造次。”尖细的声音传来,顾鼎臣闻声望去,刚好看到了一个端坐在轿子中的大太监。
这太监很是陌生,可从面相上看,这是个眼中藏针的狠角色,那眉上斜,嘴角薄而无情。
“陆大人,下一次莫要被小虾米折了你这身份。”尚铭慢吞吞的走下轿子,扶起地上的陆松,眼中有着傲气。
“尚公公,你怎么来了?”
陆松到底是朱祐樘身边最得宠的锦衣卫经历,不过是转眼间,就对尚铭展现出善意。
“咱家听说陛下出巡,这不是担心吗?陆大人啊,这一路上到处是灾民,啧啧,触目惊心呢。”尚铭歪头笑起来,指着身后的轿子,“走吧,陆大人,咱家有些事情还要跟你细说。”
尚铭歪头看着顾鼎臣和章訢,看了一眼贡生特有的服装,嘴角勾起不屑的笑容,“您啊,未来大好前程可不要跟一些无名小卒拉低了身份。”
陆松尴尬的点点头,也不好当场跟尚铭说些什么,只能跟在尚铭的身后,步入轿子。
看着轿子离开,顾鼎臣覆手于后,抬高下巴,无名小卒?怕是以后,谁是无名小卒,还不一定呢。
“原来这就是尚公公啊。”章訢啧啧的说道,“果然是骄傲的很呢。”
“他是东厂的厂公?”顾鼎臣歪头看着章訢,更想知道尚铭的前尘往事。
“是啊,当初一己之力让西厂被裁撤,就是他的所作所为。”章訢在顾鼎臣的耳畔轻声说道,“可谓是手眼通天啊。”
“可惜,他做错了一点。”顾鼎臣学着章訢的样子,在章訢耳边说道,“这人喜欢欺负少年穷。”
“也是。”章訢灿烂一笑。
此时国子监之内,章懋正在烹茶,怀恩拂尘一扬,大步流星的走进来,“好香的茶。”
“怀公公怎么有闲工夫来了?”章懋煮茶的手一顿,端起一个茶杯,为怀恩倒上一杯茶。
“你那孙儿和顾鼎臣去探究周洪谟家里的事情了,你还有闲情雅致在这里喝茶啊?”怀恩端起茶,轻啜一口,嘴角含笑。
“年轻人不知道轻重,非要捅马蜂窝。有时候知道马蜂蜇人也是有点好处的,至少下一次,不会轻举妄动了。”章懋耳朵微动,对着窗前笑起来,“汪公公,既然来了,就不要在门口干站着了,来喝杯茶,润润喉?”
“哈哈哈,到底是德懋啊,这耳力还是如以前那般。”汪直笑嘻嘻的走进来,走到章懋身边,端起茶杯轻嗅,“唔,好茶。”
“怎么有闲情雅致,来国子监了?”章懋端起茶喝上一口,等来客讲明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