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等了小半月,东边那位的好消息总算是传出来了。
我吃着红芝洗好的葡萄,懒洋洋地倚在贵妃榻上。
“杨素雪还真能捂啊。”
“可不是嘛,估计是等着胎稳住了才说的。”红芝附和道。
“现下时机差不多了,叫其他宫里的姐妹委屈委屈,开始动起来吧。”
红芝领了命,刚要出去做事。
我拉住她看了眼屋子里:“顺子!”
“哎,娘娘,顺子在这儿呢。”小太监小跑过来。
“你领几个人,去库房里找些皇帝赏赐的东西,摔了,动静闹大点,知道吗?”
“得嘞。”顺子滴溜溜又跑出去。
我听着外头噼里啪啦的声音,满意得很。
“红芝,你去和皇后宫里的人说,贵妃娘娘病倒了,便不去她宫里庆贺了。传信的事儿先等等,不好太着急,叫皇帝看出端倪来反而不好。”
“红芝领命。”红芝脸上笑得开心,又收收脸:“呦,婢子现在是不是得难过些?”
我被她变脸似的样子逗笑了:“可不是,还要生气,不甘心。”
屋子里的宫女太监都笑起来。
05
当晚,皇后有孕,贵妃病倒的消息传到了各家的府上。
夜间,红芝熄了蜡烛,睡到外屋去了。我侧卧着面对着里面边,听着窗户的动静,笑了声,闭上眼装睡。
窸窸窣窣的动静来到床边,我一个起身将那人按倒在床上,学着戏文里的调调:“贼人,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床上的人讶然一瞬,眸子亮亮的:“自是知道的。”
“那你还敢来?”我笑着松开按着他胸膛的手:“不怕你那好哥哥砍了你的脑袋?”
李商勾住我的手:“到了这儿,便不知道什么好哥哥,只知道好嫂嫂了。”
“去,谁是你嫂嫂,你正经嫂子可怀着孕呢。”我作势要抽出手。
李商赶忙起身,带了些力握住我的手:“那个嫂子我是不认的,我那个哥哥是个瞎眼的,让嫂嫂受了委屈,我这个做弟弟只能代他来安慰嫂子了。”
“呸!”我绷不住笑起来:“没脸没皮的东西,什么话你也敢说。”
李商弯着眼睛:“嫂嫂要我做事时总是有好听的话哄我,叫我去那死人堆里做那背死人的脏活累活,不要我时就这样对我。”
他知道我就喜欢他这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我学着话本子里调戏良家妇女的纨绔模样,挑起他的下巴:“这倒是嫂嫂的不是,小叔要我怎么补偿?”
“红袖添香,可否?”
06
李商事情办得稳妥,隔天我宫里便新进了一个宫女。宫女相貌平平,说话木讷,有疑心的人去查也查不出什么身份问题,皇帝近来美人缠身,不是这个投怀送抱,就是那个又学了什么新曲儿新舞的,更是没心思管这些“小事”。
前朝现在皆知,丞相派的宫妃为了争宠可谓是“不择手段”,不少保皇派的臣子借此事跑到岑锈和岑子泉面前挖苦嘲讽。
“公子,你瞧瞧他们一个个的嘴脸,怀了个孩子跟什么似的。”侍从忿忿不平地骂道。
岑子泉淡淡一笑:“且看吧,谁能笑到最后。”
马车在官道上稳步行进,岑子泉假寐了一会儿,又睁开眼问:“陈家可都安顿好了?”
“回公子,都安顿在城外的青竹小院了,陈小姐也送进宫中了。”
陈家,即先前被满门抄斩的静妃一家。
此时宫内。
我看着面前跪着的人:“你想清楚了,我听我哥哥说,你祖父并不想归顺我父亲呢。”
宫女抬起脸,面容冰冷,漂亮的眼睛和静妃如出一辙,语气却斩钉截铁:“祖父不归顺,却不会再与丞相作对,而我并不是归顺丞相,而是归顺娘娘。我知娘娘要走一条开天辟地的路,我愿为马前卒。”
我听到满意的回答,大笑着扶她起身:“我可不要你做什么马前卒,你要做我的张子房,我的房玄龄、杜如晦。”
07
皇后是春时怀上的孩子,产期便到了冬日里,皇帝紧张这个孩子,我也紧张得很,我比皇帝还害怕这个孩子不是男儿。
日盼夜盼,杨素雪总算是要生了。
依照规矩,宫妃需要在皇后殿外为其祈福。消息来得措手不及,红芝只能飞快地帮我敷粉,遮去脸上的红润,装出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我来得算迟,皇帝看我时脸色本不太好,看到我憔悴的样子反而高兴起来,还装模作样的过来关怀了几句。好在他的心思都在那个未出世的孩子身上,再说下去,我都怕装不住。
杨素雪这一胎养得极好,生产也颇为顺利,等了两个时辰,产婆欢天喜地地出来了:“娘娘生了个皇子!”
皇帝大笑着:“好!”
宫妃们齐齐道喜,我又假借身子不适,吹不了风的借口先溜了,端妃看我的时候眼神那叫一个幽怨,我回了个自求多福的口型。
回到自己宫殿,我往榻上一躺:“杨素雪倒是争气,真生了个儿子,这会子杨家还不知道怎么高兴呢。”
红芝听着我的话,也不禁喜气起来:“今儿个笑得嘴裂开,明儿个眼泪就要流干了。娘娘先别睡,先把脸上的粉擦了。”
红芝拿着热毛巾过来,等她帮我擦完脸,我看着她忙活的身影:“红芝,我们马上就要熬出头了,你以后再不会受委屈了。”
红芝端着盆子,眼眶一下就红了,忙背过身,胡乱拿袖子擦了两下脸,放下盆子又到我跟前:“娘娘这是什么话,能跟在娘娘身边是红芝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了。自从进了府上,日子过得比旁人家的小姐还好呢。”
“只可惜绿竹见不到日后杨家的报应了。”
“绿竹泉下有知,知道娘娘有日后的富贵造化,必然也不后悔。”红芝把汤婆子塞到我手里。
“说的是,我还要叫杨素雪跪在她坟前给她谢罪呢。”我抱着汤婆子闭上眼。
08
三日后,青州太守进京述职,带来了轰动朝野的大消息。
向来自诩清正廉洁的杨家私吞青州水患赈灾银五十万两。
青州太守将证据一一呈上,杨家祖孙三世同朝,硬是没一个人能说出什么辩解的话。皇帝想要保住杨家,苦于拿不出理由,只能将杨家先关押于大理寺。
此时坊间,丞相府特意传出去的消息已经传开。
“要死啦,他们贪那么多的钱,人怎么能这么黑心。”
“那可是赈灾的银子啊!”
“我听说那青州太守是冒了性命之忧才能来京城揭发杨家的。”
我听着顺子转述的话,只觉得大快人心,杨家总说自己是忠臣,各个都是爱民如子的好官,指着我爹的鼻子骂奸臣,现在被自家教出来的儿子弄得声名狼藉,滋味不知如何。
“丞相府和我给青州资助的钱财与物资应当到了吧。”
“回娘娘的话,奴才刚要说呢,老百姓们都知道这事儿了,现在东边那位被指着鼻子骂妖后,我们娘娘的名声可是越来越好了。”
“好!今儿个过年我高兴,大家都有赏赐拿!”我挥挥手叫红芝拿了库房钥匙。
出了这事,宫里愁云惨淡,得了赏赐所有人都喜气洋洋的。
我和几个姐妹聚在一块儿,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落井下石”得逞了的恶人模样。
“你这法子好,他家这个下场我巴不得所有人拍手叫好呢。”端妃也转头和自己的贴身宫女说回去赏赐下人们。
何美人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如今也是眉梢上都带着笑:“杨素雪往日里使那些腌臜手段害人,今日报应便来了吧,真是活该!”
今日来的人多,此话一出便是不少人附和。
“今日高兴,提那晦气做什么,今日守岁,叶子戏战到天亮,一个都不许跑!”刘昭容一拍手,几副牌便被呈上来。
大家知道她是个赌鬼,今儿个开心,也就陪着她胡闹。
我叫顺子端了张桌子上来,叶子戏开牌,屋里更是热闹起来,吕才人才打了一局,因为稀烂的牌技被淑妃一把薅下了牌桌;刘昭容前头是何美人出牌,每次慢吞吞的惹得她猴急猴急的在那催;端妃不会玩,站在萧贵嫔后边乱指挥,萧贵嫔被她吵得直让她上一边儿去。
叶子戏打过了夜,刘昭容还没过瘾,我实在困得不行,加上钱输了不少,赶紧把她给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