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很是热闹,不少贵族公子小姐,都来祝贺了。
然而,在这片繁华之中,他们三人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周遭的喧嚣与他们无关,他们的心中只有无尽的忙碌与紧迫。
阳光炽热地洒在沈府的后院,他们汗流浃背,穿梭于堆积如山的杂物之间。
比起其他几个身着光鲜、负责接待宾客的“专业”仆从,他们三个显然是被边缘化的存在。
那些能够站在沈家大门前,迎接各方来客,脸上洋溢着得体微笑的活儿,自然不可能给他们这三个“野路子”来的。
不过,这对他们而言,并非全然是不幸。
女孩比较害怕那些娇生惯养的小姐少爷们挑剔的目光和尖酸的话语,相比之下,这些体力活虽然辛苦,却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
少年和庄稼汉则是喜欢清净。
因此,当这些又苦又累的活计如潮水般涌来时,他们非但没有抱怨,反而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
就这样一直忙碌到了晚上,随便吃了些剩菜剩饭,便疲惫的倒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他们几个还没资格去照顾三小姐,这倒也乐得清闲,瞅着没人管了,便直接睡觉去了。
而这位三小姐劲头倒是不小,深夜的宴会如同一场未完的狂欢,烛光摇曳,映照着她那充满活力的身影。
她笑声清脆,如同银铃般在空旷的宴会厅回荡,带动着一众青年少女个顶个的精神亢奋。
他们抓着个可以玩闹的由头,狠狠地发泄着内心的欢愉与不羁。
宴会桌上,酒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食物被肆意地抛向空中,又落下成为一片狼藉。
声乐震耳欲聋,仿佛要将整个空间都撕裂开来。青年们跳着狂野的舞蹈,少女们则嬉笑着追逐打闹,整个宴会厅充满了欢声笑语和无尽的活力。
然而,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洒在宴会厅的玻璃上,这场狂欢才渐渐落下了帷幕。
待到第二天,少年几人醒来出工,眼前的景象让他们一阵头大。
满地的垃圾与油污,如同战场一般,让人触目惊心。
酒杯碎片散落一地,食物残渣和饮料渍迹随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恶臭。
他们面面相觑,整个人都不好了。
但现实摆在眼前,他们只能无奈地提起桶子,开始着手清理这片狼藉。
随着清理的深入,他们发现了更加令人作呕的一幕——这其中竟然还有不少排泄物和呕吐物,混杂在垃圾之中,散发着刺鼻的恶臭。
他们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胃里一阵翻涌,但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得硬着头皮继续清理。
等处理的差不多了,时间已然来到了正午。
少年等人胡乱抓了几口冷掉的饭菜,咀嚼间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味,就被一阵急促的呼喊声拽离了餐桌,再次投身到那无休止的劳作之中。
而女孩心中那份因小道消息燃起的希望之火,此刻却如同被冬日寒风猛然吹灭的烛火,彻底化为了泡影。
那位传说中的三小姐,非但没有如少年所说的那般对这里感到不满,反而挺喜欢这里的。
整个上午,她都乐此不疲地穿梭于市集的各个角落,挑选着琳琅满目的商品,从精致的瓷器到华丽的绸缎,无一不收入囊中。
仆从们,则成了她购物狂欢后的“搬运工”。
他们一趟趟地往返于市集与宅邸之间,肩上扛着、手里提着,重物压得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
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石板路上,瞬间蒸发,只留下一圈圈淡淡的盐渍。
等东西拿回来了,那些管事的老妈子们,却像是挑剔的艺术品鉴赏家,对每一件搬入的物品都指手画脚,要求他们反复调整位置、角度,甚至颜色搭配。
一件精美的花瓶,在她们眼中仿佛成了需要精心布局的棋子,被无数次地拿起、放下,再拿起。
几人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无名之火,却又只能强压下不满,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
因为在这个等级森严的世界里,他们只是最底层的仆从,稍有不慎,就可能触怒那些掌握着他们命运的人。
一旦惹恼了这些管事的老妈子,几句不中听的话传到上面,他们的饭碗就可能不保,甚至被直接扫地出门,流落街头。
甚至说难听点,他们都是沈家的东西,等哪天看的不高兴了,拉出去活埋了就是应该的。
这种日子一过就是五天,终于差不多将整个庭院修整的差不多了,少年他们才终于干起了自己的本职工作。
女孩就被调到前院复杂剪花弄草,时不时干些杂活,基本上就是被人使唤的,偶尔能看见三小姐,但基本上都是被忽视的存在。
庄稼汉则是被分到了厨房那边,帮着打打下手,有事儿了就叫着去搬搬货,出出力气。
至于少年因为长相太过吓人,人们怕吓着三小姐,他就被分到后院的花园了,最为清闲,浇浇花、捉捉虫、除除草,哪天小姐要来,他还得躲起来,免得吓着三小姐。
当然这其中也有保护他的意思,毕竟三小姐岁数小,又受家里得宠,这要是被吓着或者觉得少年这长相晦气,将他踢出沈家,那就不好了。
这人可是大小姐送来的,无论如何,这人是不能出问题的,他是谁不重要,谁给的这很重要。
可要是碰了面说了不该说的话,三小姐是主子,这话不能随便收回去,这会丢了主家的脸,所以直接不让他们见面就成了,等日后谁有机会,跟三小姐说上两声,他也就不用这么躲了。
要是换成旁人,心里怎么也得有些想法,这换到少年这里,他倒是挺喜欢的,清净、事儿少、没杂人,整天吃饱了就是在这里转转,转的差不多了就找个地方歇着,没人催,没人骂,好得很。
不过女孩没事儿的时候还来找找他说说话,说说自己看到的奇妙物件、吐槽吐槽哪个老妈子又骂人了,说说那些仆人嘴里传的闲话,感叹那些上流人物过的日子是神仙日子。
这一过就是半个月。
“唉,最近三小姐的聚会越来越多了,天天到深夜,我这几日都没有睡好。”女孩抱怨道。
少年缓缓睁开眼睛轻声道:“聚会?频次似乎是比以前更多了。”
“谁说不是啊,似乎是搬来的时候,那次宴会办得很成功,这里也没老爷看着,三小姐便整日请人来玩儿,我看有不少三小姐都不算太认识的。”
“都是公子小姐,那是三小姐的交际,咱们无权过问,受着就行了,至少没让你上去陪着不是。”
“唉,那倒是。”
月光凄凄洒在两人身上,女孩突然开口道:“过几日,轮到我跟着采买出去透风,你有没有空。”
“这几天查得严,我走不脱。”
“是吗,那好吧。”女孩脸上满是可惜。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后便分开了。
女孩不敢消失太久,否则让管事的逮住,少不了一顿责罚。
结果她走了一段距离,突然听到不远处的花坛里传来动静,吓了她一跳。
而后,她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踏着轻步向前走去,月光在她颤抖的肩头洒下斑驳的影子。
几步之外,一名俊俏男子蜷缩在花坛的阴影之中,仿佛是夜色的一部分。
他穿着一身紧身的黑衣,衣料虽质地上乘,却因沾染了斑斑血迹而显得黯淡无光。
他的面容苍白,但五官精致如画,睫毛轻颤,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脆弱之美。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胸口处的一道手指长的刀疤,伤口深可见骨,血肉模糊,鲜血沿着伤口蜿蜒而下,早已将他的黑衣染透,形成一片片触目惊心的暗红。
看到这一幕,女孩的心脏猛地一缩,整个人像被无形的力量猛然往后一扯,双脚不由自主地离地,整个人往后一蹦,险些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她的双手紧紧捂住嘴巴,眼睛瞪得滚圆,恐惧与惊愕交织在眼底,心里如同擂鼓般咚咚作响,每一个节拍都震颤着她的灵魂。
刚准备张嘴呼喊救命,一阵微弱而断断续续的声音从花坛深处传来,带着几分恳求与绝望:“别……别叫人,若叫他们来,我就活不成了……给……给口水喝,行不行?”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像是久旱之人渴望甘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挤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怜悯。
月光下,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男子的声音很好听,但也很虚弱。
女孩不知道怎么的竟然还真没喊出声来,反而壮着胆子上前来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一名游侠,护送一位苦命妇人的路上遇到劫匪,我们两个被偷袭重伤,她拼死将人拖住,我才逃了出来,之后一路被追杀至此,女侠,行行好,给口水喝。”
不知是被对方的容貌吸引,还是被对方的称呼蒙蔽,她竟然真的没有开口呼喊,而是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说道:“你在这里待着,到时候会有巡夜的过来看到你。”
“救救我。”
“你还能走吗。”
“能。”
“那你跟我来。”
而后女孩竟然将对方搀扶起来,一路鬼鬼祟祟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将房门关上,她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心脏狂跳。
而那男子则已经倒在地上,没有了动静。
女孩连忙起来,费力的将其拖拽到床上,然后又弄来一盆水,给他灌了点。
足足折腾了半个时辰,整个人大汗淋漓,坐在凳子上有些发蒙。
而她却没有发现窗外一道黑影注视了他许久,最后消失不见了。
女孩缓缓上前,目光落在那个昏过去的男人身上,一时间竟有些发愣。
这男人躺在地上,却依然无法掩盖他那令人惊叹的英俊面容。
剑眉斜飞入鬓,英气勃勃,星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宛如两把小扇,轻轻覆盖在眼睑上,让人不禁遐想。
肤质如玉般温润细腻,透着淡淡的红润,凌乱的发丝散落在他额前和脸颊旁,为他平添了几分不羁与破碎的美感,就像是战场上英勇冲锋后不经意间的狼狈,却更显得魅力四射。
那些发丝中夹杂着几缕被汗水浸湿的痕迹,隐约透露出他之前经历过的紧张与激烈。
他的鼻梁高挺而直,唇形优美,下巴线条流畅而坚毅,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刚强。
女孩呆呆地望着他,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人,一时间竟有些痴了。
之后,她注意到对方身上那件已经被鲜血浸透的衣物,心中不由得一紧。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生怕触碰到对方的伤口,双手轻轻搭在衣角,缓缓用力,尽量让动作显得温柔而有效。
随着衣物一点点滑落,露出的是对方上半身那充满力量感的肌肤,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健康的光泽。
雄壮的身姿下,一块块裸露的腹肌线条分明,宛如雕刻般完美无瑕,那是长期锻炼累积下的成果,散发着不容忽视的男性魅力。
女孩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这景象吸引,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与好奇。
她的喉咙不自觉地滑动了一下,仿佛连吞咽都变得困难起来。
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着她,让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指,轻轻触碰那片肌肤。
指尖传来的触感异常丝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暖,仿佛触碰到了某种未知的柔软与坚韧并存的世界。
这突如其来的触感让她瞬间羞赧,脸颊迅速染上了绯红,就连耳根也烧得通红,心跳如鼓,几乎要跳出胸膛。
然而,这份突如其来的亲密并未持续太久,对方突如其来的抽动打破了这份微妙的氛围。
紧接着,胸膛处的伤口再次裂开,一股新鲜的血液悄然渗出,染红了周围的衣物,也惊醒了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女孩。
她连忙收回手,神色紧张地从四周搜寻着可以用来止血的物品。
最终,她找到了一件破旧的衣物,虽然质地粗糙,但在这种紧急情况下已是最佳选择。
她小心翼翼地用衣物按压在对方的伤口上,动作轻柔而又坚定,生怕自己的不小心会加重伤势。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她就这样重复着按压、擦拭的动作,直至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这一整夜,她几乎没有合眼。
第二日上班,整个人都是没精打采的,脑子里昏昏沉沉,好在没什么事情给她做,混混也就过去了。
等中午回到自己房间,女孩发现人已经不见了,连带着那些染血的衣物、床单也不见了,这让女孩很是气愤,自己好心救了对方,结果连句谢谢都没有,还将她的东西拿走了!
这似乎只是个小插曲,一切好像除了女孩谁都不知道,府邸里还发生过这种事情。
两天过后,女孩再次回到自己的房间,刚准备点灯,便突然发觉自己房间里似乎是多了个人,一时间她心脏狂跳,脑海里冒出无数个想法。
不过很快对方便率先开口了:“谢谢你。”
“你...你怎么又回来了!”女孩又惊又喜,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前几日弄脏了你的衣服和床单,我又给你买了一些新的,也不知道合不合身,都放在这里了。”
“你...我...”女孩支支吾吾了半天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还是对方起身来到窗边道,“那我先走了。”
“诶,等下。”
“怎么了。”
“你伤好点了吗。”
男子闻言愣了一下,而后轻笑一声,没有说话,便跳出窗外,化作一道黑影消失了。
女孩来到窗边看着外面有些发愣,脑子里一片空白。
许久后,她点着灯,便看到床上堆了一堆的衣服,有些惊喜。
坐在床边一个个的放在胸前又摸又看不舍得穿。
第二日,晌午,少年与女孩两个坐在台阶上吃饭,不过女孩有些心不在焉的。
“你怎么了,又挨骂了。”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啊。”
“那我盼着你,被哪家少爷看上,一跃龙门,成为富家太太。”
“去去去,谁要嫁给他们,我要嫁,肯定是嫁给...嫁给...”
“嫁给谁?”
“你管我,肯定不是你。”
少年沉默了,端着碗继续吃起饭来。
女孩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歧义,便转移话题道:“三小姐的护卫那边,听说在招人,你要不要去看看。”
“得了吧,我这身子骨,去了不得被打死啊。”
“去看看呗,听说不光招人,还管练武呢,天天有肉吃。”
“不去不去,麻烦麻烦。”
女孩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了:“爱去不去。”
就这样,往后的日子里,那男子隔三差五便来找女孩,给她带些礼物,跟他说说自己的所见之事,说说自己未来的报仇打算,女孩被他所吸引,严重些甚至开始茶不思饭不想。
要不是手脚不利落,被老妈子骂了一顿,她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子了,明眼人都能觉得有些问题的事情,她却丝毫没有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