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家人顿时不解起来,仅有的一点疑虑,也因锦王表现出的流离不舍消除。
黎白夜没头没脑转了话题。
“最近,在澭州发生了件小事。想请贵府人看看。”
京樊表面应着,心里却打鼓。
祁年得了旨意,便与祁樟一同下去,片刻后押上个遍体鳞伤的人来。那男子衣衫褴褛,甚至都没个人形,最惨的是下面鲜血淋漓,明显是废了。
京家有女眷胆寒起来,她们只记得锦王不成大器,但生性残暴也是真的。
虞深月却不害怕。
这是老熟人啊,不就是秦玄吗?他们可不认识秦玄。
有人犹豫道:“殿下,大喜之日,您押上这人做什么?”
祁年冷声:“他能力不大,胆子不小,居然试图往锦王府安插细作,侮辱殿下出言不逊。各位觉得该如何处置。”
锦王处置细作,和京府有什么关系?那头个个蒙在鼓里,只能附和叱责。
“居然敢对殿下下主意,这人死有余辜。”
“还派细作?狗胆太大了些。”
唯有京樊心中不祥,却也不敢断定。心说如果京墨来就好了,还能看破他的把戏。
黎白夜幽幽出声:“他说自己是京府的人。”
四周顿时安静下来。
说这个蓬头垢面的疯子来自京府?
京樊微怒:“殿下,您在断定前最好先做调查。这人与臣无关,臣等也没一个人与他认识!”
没智商的小卒子,京家的确不可能看上。
黎白夜的目光还流连于美人:“本殿不想信,大肆搜查想保贵府清白。可事不尽人意。”
祁年早有准备,又叫人呈上一堆文书证据。
秦玄的警惕心实在不咋样,稍一抄家,不仅翻出向京家送礼、讨好将府的证据,大片风花雪月、贪污受贿的黑料也被翻了出来。
脏水一沾上,可就轻易抹不掉了。
此时,黎白夜的眼神一飘,竟飘到看戏的虞深月身上。
虞深月指自己:“我说?”
“你可以不说,本殿把你推出去。”黎白夜一句话呛了回去。
他还给王妃留了面子呢,只说秦玄派了美女细作,没说虞深月就是细作。
……她临时上场,只能顺坡下驴:“对,贵府能人辈出,他未必是京家的人。”
她这王妃终于不再透明了,那头忙有人附和:“还是王妃有慧眼。”
“本妃还没说完呢。”虞深月扔出一句,“就算他真的非贵府授意,但贵府可有不少人在澭州,若在澭州他们独成一势,轻视锦王府成风,那秦玄想自发邀功也不奇怪。”
这台词本该是祁樟说的,锦王贪图美色的人设不能变。黎白夜颇有赞赏地瞥她一眼。
小王妃,很上道嘛。
京家人被呛得面面相觑,最聒噪的小公子也闭了嘴。
秦玄的确很厉害,不消多翻,都能查出于京家势力来往的力证。那笔迹和证据想伪造都不行。
他只有在当猪队友的时候最顺眼。
“连这样一个疯子都想邀功,别人更不必多说。可见贵府在澭州的人已不把殿下放在眼里。”祁年背台词时难得口齿伶俐,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京家有人尝试辩驳:“我们从未轻视……”
虞深月笑了:“不是风气所致,就是刻意授意咯?”
京樊瞪了她一眼,没想到这王妃嘴还挺伶俐。
京家没指使过秦玄,但擅自打破和北夏的表面和平,是能渲染成大罪的。堪称是两头难下。
“那殿下想怎么办?”半晌,他终于败下阵来。
“这简单。”黎白夜笑意愈深,“贵府将澭州的门面势力都撤回去便好。”
京家众人纷纷白了脸,实际心中早已有数。
将府主要为朝廷办事,但在民间也是有不少产业的。如酒楼、商铺等——在北夏,官商合营已经是盛况,何况底下还有不少其他交易。
若把这些全部撤走,绝对是不小的损失。
京樊蹙眉道:“只因一个区区不成器的人,不至于闹这么大吧?”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本殿可以认为贵府是心虚。”黎白夜慢条斯理地开口,“况且,澭州本就是本殿的地方,这要求似乎不算过分吧?”
还模仿起京樊的语调。锦王这边连侍妾都笑了。
黎白夜没什么表情,京樊却打了个寒战。他安慰自己是错觉。
京家人亦是议论纷纷。那小公子率先抱怨:“不行啊,澭州的生意不能撤掉!我们不怕锦王查。”
“你快闭嘴吧。”长辈甚至想打他巴掌,“想邀功的人不止秦玄一个,真查闹得风波更大。”
京家光风霁月,利用女色套取王府消息,传到民间绝对是头条新闻。
比较起闹事,及时止损还是个好方法。
听到议论,京樊的心疼了疼。
“不过分。今日我们就是和殿下谈生意的。”他的嘴角抽了抽,“几日后,他们便都是殿下的了。”
“一言为定。”黎白夜的笑总算不那么假了。
虞深月都没忍住笑。
都以为嘲讽一趟就能走的,结果赔了一大块肉。
将一切处理完毕后,秦玄终于又有了存在感,被嫌恶的眼神包围。除了京樊稳重点,其他人都是副忍着牙疼的表情。要为一个小卒子付出大代价,谁不肉疼?
黎白夜云淡风轻道:“好歹也为你们效忠过,人就由贵府带回去吧。”
“行,那他就带下去吧。”京樊冷声,后面的声音低了低,“怎么做你们清楚。”
拖后腿的人,还能留他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