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巧巧扫了跪在地上冷汗涔涔的褚林生一眼，微笑道：“没什么，褚大人知道陛下这几天身体不适，特地过来叮嘱臣妾要注意照顾。”
司冥轩这才望向褚林生，冷冽道：“是这样吗？”
褚林生跪在地上，勉强扯了扯唇角，“正是如此。”
司冥轩冷哼一声，漠然道：“不劳褚卿家费心了，朕的身体朕自己有数。”
褚林生这才讪讪起身，“微臣告退。”
他走了之后，方巧巧挽着司冥轩的手臂进了营帐，她见司冥轩的脸色仍然不悦，主动询问道：“陛下，是不是军情又发生了变化，你看起来怎么这么生气？”
司冥轩向来不喜与旁人分享自己的心事，但这一次不知怎么了，头一次有了倾诉的欲望。
“胡国已经跟燕国结盟了，凉国借此要挟我们，要跟他们结盟就必须与他们和亲。”
“和亲？”方巧巧装作一脸惊讶的样子，然后撇了撇嘴，“这不正合陛下的心意吗？后宫多了一位美眷，又可以解决与燕国的纷争，何乐而不为呢？”
司冥轩睨了她一眼，心里可笑极了，明明最不愿意他和亲的就是这些嫔妃，可却偏偏要在他面前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女人啊女人，总是这么地口是心非。
“和亲的事，朕暂时没有决定。”司冥轩坦言道：“朕堂堂一国之君，若要靠一桩婚事来左右昭国的命运，未免太儿戏了一些。”
方巧巧微微点头，并没有发表意见。
司冥轩看了她一眼，伸手勾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爱妃觉得呢？”
他甚少这么称呼方巧巧，以至于话音落下的时候，方巧巧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后宫不得干-政，臣妾不敢妄言。”
她刻意回避司冥轩的目光，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
司冥轩看着她，忽然笑了起来，松开了她的下巴，“朕准你妄言。”
方巧巧这才转过头望着他，表情格外地认真，“作为嫔妃，臣妾自然是不希望陛下和亲的，这样宫中就多了个女人，随时会分走陛下的宠爱。可作为子民，倘若此事关系到昭国的未来，臣妾又岂敢那么自私，让陛下成为千古罪人？”
“千古罪人？”司冥轩细细地咀嚼着这个词，嘴角噙起一丝冷笑，“朕不早就是了吗？”
“啊？”方巧巧一愣，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司冥轩看着她，狭长的眼眸闪过一丝黯淡，但那黯淡转瞬即逝，很快又变成了憎恨。
是的，他憎恨这荒唐的世界。
“三年前，苏染被废，朕大肆屠杀苏氏一族，在许多昭国子民的心中，朕就已经是个罪人了。”
他的声音轻慢地响起，仿佛在述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方巧巧浑身一震，要用指甲抠住掌心，才能勉强维持自己面部的表情。
他终于主动提起这件事了，她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虽然她早就下定决心要找司冥轩报仇，可她的心里还是很想知道，当年整件事的真相。
她知道司冥轩对苏染无意，甚至心存忌惮，可那忌惮真的足以让他那样对待自己的恩人，犯下这么重的杀戮吗？
倘若他真的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大魔头倒也罢了，可他偏偏不是。
在过去的三年里，他勤政爱民，善待降国，也没有趁火打劫，到处东征西讨，这才使得周遭的百姓过了几年的安稳日子，但也同时给了其他国家修生养息的机会，造成了今日昭国进退两难的局面。
如果他真的是一个斩草除根、铁血无情的君王，今天这种局面根本不会发生。
可如果他不是，那他当初又为什么对苏氏一族如此残忍？
仅仅是因为忌惮吗？
还是另有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