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饶有兴趣地转移了话题:
既然郑恩与永德在西南地界,莫如也让他们的十万大军开向南平,把南平也一举收拾掉算啦。
还有,让怀德亲自挂帅,领兵三万,由黄河入海南下,攻取南闽。曹彬领兵五万继续守护长江一线,令潘美领兵五万,借道吴越直取南汉。
南闽国力孱弱,根本不值得怀德一击,然后怀德迅速西进,协助潘美并力征服南汉后,继续西进高原,拿下川蜀的地盘,则整个南国基本平定。
然后各师沿长江而下,与曹彬兵马汇合,陈师长江一线,择机渡过长江,则南唐可下。
至于吴越,看情势发展吧,它如愿意纳入我大周的统一管辖之内,就接纳于他;如不愿意,还是那句话,为了朕与匡胤的誓言,绝不为难与他,仍任其自立。
从即日起,所有征服霸业的行动,由朕统一领导,由匡胤具体负责安排实施。
范质、王浦做为宰辅首领,命令三省六部全力辅助匡胤,做好后勤保障工作。
平定江南各割据势力之战,务必速战速决,以迅雷之势,把分裂的华夏重新纳入到大一统中来!
柴荣说得铿锵有力,慷慨激昂,斩钉截铁。
在座诸人也均热血沸腾,心中都鼓起一把劲,准备再风火一把。
这次重要会议之后,赵匡胤根据柴荣指示,迅速组成了平南指挥机构,抽调各部精英人员组成干练指挥团队,在紧张有序地做着征伐前的各项准备工作。
959年夏,柴荣去石州视察石守信部。
石守信与手下诸将见皇上亲自到北方慰问边疆将士,万分感动。
再加上他与柴荣的关系本就私交颇深,感情极铁。
对柴荣的到来,自是热烈隆重接待。当然是大摆筵席,畅饮欢叙,重温情义是必不可少的事情。
柴荣本是性情豪爽之人,虽然已贵为天子,但对手下兄弟仍是与未做皇帝时一模一样,披肝沥胆,情深义重。
石守信是他同甘共苦的嫡系大将,柴荣对他更是厚爱几分。所以对石守信的热烈接待也坦然接受,吃喝上也就没什么顾忌。
一天柴荣视察了军队之后,又先后视察了地方几个重要军事重地。
由于对视察相当满意,他心情舒畅,夜间就与石守信诸人开怀畅饮。但饮至深夜,柴荣突觉前胸隐痛,当时也不以为意。
谁知第二天早上竟痛彻心扉,令他痛苦不堪。就赶紧结束了石州之行,匆匆回了汴京。
哪知回京后,御医对柴荣的病痛一筹莫展,束手无策,用尽各种方法也无济于事。
几天下来,柴荣已被病痛折磨得形同槁木,奄奄一息。
他自感大限将至,于是把左右侍从屏退,只留下一直守在他身边的符丹凤交代身后之事。
符丹凤这几天哭得肺肿脑混,她看到柴荣那痛苦的神情就心如刀割般难受。
她俯下身抓住柴荣的手,道:“荣哥,你一定要好起来啊!”
说着,红肿的眼里泪珠又不住地滚滚落下。
柴荣抓住符丹凤的手,强忍住痛苦,虚弱而道:
“凤儿,人活一世,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你不必太过悲伤。
“记住:你一定要坚强,好好地活着,替我给姑姑养老送终,务必让他老人家安享晚年。
“同时把宗训抚养成人,让他做一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为世人做些力所能及的有益之事。”
符丹凤涕不成声,哽咽道:“荣哥,你如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如去了,我的心也就死了。”
柴荣忙用手止住符丹凤的话,急促道:“凤儿,不要犯傻。我柴荣今生最荣幸最自豪之事就是能取你为妻。我去之后,家中大小事务都将压于你一身。
“你虽然活着,那是为我而活,为我柴荣未尽事宜而活。你想过没有,如你我都去了,宗训谁来抚养?姑姑谁来照料?凤儿,有时人活着,并非是为自己活着,而是为自己身边的亲人而活着。
“你只有坚强地活在世上,我们柴家才有希望,我们柴氏宗族才能正常地生活在世上。纵是在九泉之下,我也能心安。”
符丹凤止住泪,道:“荣哥,我听你的。无论以后发生多大的困难,我一定会挺下去的。我一定让姑姑幸福地度过晚年,把宗训抚养成人,并让他成为像荣哥一样的男子汉大丈夫。”
柴荣闻听,苍白的面上绽出笑容,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突然,他他脸呈犹豫之色,疲倦的的脸孔现出无尽的哀伤。他又低声痛苦地对符丹凤言道:
“凤儿,人生富贵如过眼烟云,转瞬即逝。我本想为柴家打一稳定江山,并以此造福万民,同时也庇荫柴氏后人富贵绵延,源远流长。
“怎奈天不遂人愿,人算不如天算。大运之限,我柴荣终是逃不出这悲催轮回,真让人无限遗憾,空余叹息。
“如今天下未定,四方不安,各地争端不断,事变丛生。
“我去之后,依大唐之后的社会惯例,必有人逆而犯上,夺取大周政权。江山易主是难免之事,这才是我临去前的最担忧之事。”
符丹凤大惊,急问:“荣哥,你说你下面的这些兄弟,哪个会翻脸夺取政权?他们可是你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呀,怎么会做出那种伤天害理之事!”
柴荣痛苦地闭上眼睛,叹息着喃喃说道:“我柴荣在世时他们以我为中心,根本就不会想自立山头,都会死心塌地,无怨无悔地追随着我。但我去后,群龙无首,他们内心会失去方向。
“也许他们内心不想争夺皇位,但怎么会挡得住他们下面的人群起拥护他们某个人做皇上呢?
“至于谁会率先争夺皇位,我确实也不好枉自猜测,手握兵权的人都有可能这样做,这个你就不要多想了。
“我只警告你一句:我去之后,日后无论谁取代大周做了皇帝,你都不要反对他们,赶紧把传国玉玺授予他手。
“这样他们必定念及我先前对他们的恩义,必不会难为你们孤儿寡母。到那时就请求出京回邢州老家,带着老小在家乡种桑养蚕,耕作播种,去过平常人的生活,决不要迷恋人上人的生活。”
符丹凤颔首应诺道:“荣哥,你放心,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么?我什么时候羡慕过富丽堂皇的日子?如今虽贵为皇后,我总觉咱们过的日子,仍如宫外的日子一样。
“我也从没身份显贵的意识,我就一平常的女人,只是荣哥的女人,训儿的母亲,别的再无他念。
“以后无论谁想当这个皇帝,他当就是啦,我符丹凤才不稀罕呢。只要训儿和姑姑平安,家人幸福就行了,其他的我也不奢求什么。”
柴荣闻听此言,心中甚是宽慰。
他抓着符丹凤的手,动情而道:“凤儿,你能有如此坦然想法,实乃柴家之大幸,难为你了。”
符丹凤抽噎道:“荣哥,我此生最在乎的就是你,你交代的事情,我自会无条件地执行,哪还有其他的想法!”
柴荣听后,也禁不住泪涌双眶,叹息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