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大火
曾执音2025-07-02 19:574,018

快速奔跑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苏年年睁开眼睛,正午的阳光从窗外穿透而入,刺得苏年年的眼睛有些生疼,苏年年伸手覆在眼上起身走向窗口的方向。

  窗外一辆囚车正押送两个囚犯赶赴刑场,苏年年睁开双眸,逆光之中,苏年年看到囚车上囚犯那熟悉的轮廓。

  苏年年衣服都尚来不及整理,便急忙拔腿推门而出。走出客栈门口,推挤着街边汹涌的人群,苏年年终于看清了囚车上那两个囚犯,竟是凌泠和袁破。

  她混在人群里跟着囚车赶赴刑场,脑海里寻思着救人的方法。

  刑场外,一个身穿书生儒衣的修长男子举着一块木牌从人群中走出,男人雪白的儒衣因风尘仆仆而满身泥泞。

  苏年年伸手掩唇,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前方人群中笑得一脸云淡风轻的张复之。

  “善学堂历代先生以此木牌为证。”张复之将木牌高举过头顶“教不严师之过,善学堂学生所犯下的错误作为先生我愿代为受过,恳请王爷放过善学堂的学生。”张复之对着从一侧走上刑场的华服男人蓦然下跪。

  熟悉的风雅声音随着闷热的风传入苏年年耳侧,苏年年如遭雷击“张公子。”

  言御桃花眼微微上挑,目光森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张复之“若本王如此轻易放过善学堂的人,以后人人争相效仿,动摇国家根基,这责任又该要谁来承担。”

  “王爷以为如何?”张复之嘴角噙着疏淡的笑容,缓缓启唇。

  “善学堂的书生流放西北蛮荒之地,挑事者旧国东陵人凌泠袁破当众处死,善学堂主事者先生终身囚禁。”言御脸上凝着淡淡的寒霜,带着上位者独有的威严华贵。

  苏年年突然冲出人群以对峙的姿态站在言御对面,却并没有开口说话。苏年年目光清冷地看对面的言御,言御却是神色幽冷地一个健步走了过来。

  “赶紧回苏府,不要参和这边的事情。“”言御说着把苏年年往他身旁的暗夜身前推去。

  苏年年一把挥开言御的手臂。

  另一侧的张复之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囚车上的凌泠和袁破也是神色微变。

  “那块木牌上刻着你弟弟的名字,本王建议你行事之前三思而后行。”言御有些害怕苏年年脸上此刻的神色,那是平静到极致的淡然。

  “姐姐。”苏以容也突然从人群中走出,伸手拉上苏年年的手臂。

  苏以容另一手圈揽上苏年年的肩膀,想护着苏年年退出人群,苏年年向后退了一小步,却蓦然甩开了苏以容的手臂。

  囚车上的凌泠和袁破看到再次想要上前的苏年年,突然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露出一个豪迈的笑容向着张复之的方向大喊“先生,你曾经说过,文化的交流和传承,是为了促进一个国家的发展,而不应该成为蛊惑人心或挑起战争的借口,今日学生甘愿为文化的传承而赴死。”凌泠和袁破说完脑袋猛然撞向关押着他们的铁牢。

  鲜红的血液四溅而起,空气中充斥着腥甜的气息,苏年年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流了下来。

  “以容,对不起。”她擦了擦眼泪,回转过身,对着张复之的方向扬声大喊“作为善学堂的学生,我愿意和先生同生赴死。”此时的她已经不想去计算和考虑她每一句言语每一个动作所会带来的后果,她只知道,如果她现在不站出来,她必定抱憾终身。

  围观人群的目光全都集中在苏年年身上,随着苏年年的大喊声,陆续有几个围观的学生也从人群中站了出来“我们愿意和先生同生赴死。”

  “王爷!”看着渐渐有些失控的场面,有侍卫走上前来请示言御。

  “全都关押起来。”言御目光幽深地打量着苏年年,沉迷于自己思绪的苏年年并没有看到言御眸底深处的沉痛。

  有侍卫走上前来押着苏年年等人向一旁走去,路过张复之身边时,苏年年无辜地对着张复之眨了眨眼,就如平日里苏年年做错事时对着张复之装傻充愣一般。张复之眼眶微红,无奈地摇了摇头,也如平日不忍直视苏年年那般。

  这是四年来,苏年年和张复之之间的默契。

  一旁的言御看着苏年年和张复之如此有默契的模样,渐渐沉下了目光。

  苏年年和张复之等人分别被关押在不同的地方,苏年年被单独关押在一个封闭的房间里,白天有人正常送饭,晚上言御会过来坐上一小会。自苏年年被关押以来,苏年年没有再说过一句话,每天都只蹲坐在书柜一角翻阅书籍。

  关押着苏年年房间的隔壁院落,言御正伏案批阅着朝中刚送来的文件。

  言御一边批阅,一边看似随口地问给他送文件的暗夜“她还是不愿意吃东西?”

  “小姐已经连着两日滴水未进,送去的食物婢女拿回来时都是原封未动的模样。”暗夜低头汇报。

  “晚些让太医过来给她请个脉。”言御眉心微微皱起,随手扔过一本文件。

  “是。”暗夜低声应答

  “王爷,陛下请你入宫一趟。”莫名从屋外推门而入。

  “走吧。”言御揉了揉有些疲倦的眉心,站起身来。

  言御带着莫名和暗夜刚出府门不久苏若音就独自前来登门拜访,侍卫见苏若音是四皇子妃也不敢多加阻拦,直接带着苏若音进了关押着苏年年的房间。

  “三妹。”苏若音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紧接着是铁链相互摩擦的声音,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四皇子妃看起来兴致颇高。”苏年年开口的声音带着淡淡的讽刺。

  “我们大姐快要嫁给摄政王为王妃,本宫当然高兴,难道三妹不高兴么?”苏若音嘴角挂着优雅得体的笑容“对了,三妹你还不知道吧,陛下对御王爷处置善学堂的事十分满意,已特封御王爷为摄政王,代理朝中事物。”

  苏年年没有接话,苏若音继续向下说去“三妹被关在这肯定很多事情不知道吧,你那两个撞铁柱的同窗当场死亡,其他同窗和你们的先生被关押在京外的别院里,明日一早发配西北蛮荒之地,不过你不用太担心他们,王爷已下令今晚暗中坑杀善学堂学生的命令。”苏若音顿了顿继续说“执行这个命令的是我们亲爱的爹爹。”苏若音柔美地笑了起来“三妹不比担心自己的安危,你是本宫的三妹,本宫自是会多多照拂你的。”

  苏年年嘴角扬起一个无关痛痒的笑容“那就多谢四皇子妃了。”

  看着笑得一脸云淡风轻般的苏年年,苏若音觉得竟是那般碍眼,从小到大,苏陌年得到的东西都是最好的,嫡女的身份,父亲的宠爱,无论她怎么做,父亲的眼里都只有苏陌年的存在。四年前,谷烟颖和白亦深的奸情被揭露,苏陌年失去一切,那时候的苏陌年明明那般落魄,却依旧带着嫡女般的优雅气度,她不甘心,所以她让嬷嬷拿走苏陌年给苏镇武做的剑穗并设计苏以容,她就是想看到苏陌年痛苦和难过。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哪怕是现在,苏陌年都只是笑得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

  “苏陌年。”苏若音直呼苏年年的名字,带着淡淡地嘲笑意味“那个男人骗了你。”

  苏年年眼眸微动,心底最隐秘的丝弦被人挑起,苏年年再也没有办法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苏若音……”苏年年眼眶盈着泪水,声音低沉的说句什么,苏若音并没有听清楚,苏年年又启唇说句话什么,苏若音凑过头来想要听清,苏年年蓦然拔下头上的发簪架在苏若音纤细的脖颈间“他们在哪,带我去。”苏年年的声音沉着而冷静,丝毫没有了刚才的难过悲伤。

  “苏陌年你好大的胆子,敢挟持皇子妃。”苏若音嘴角勾着冷冷地笑容,并不感觉有多慌张。

  “四皇子妃该知道陌年一向大胆,为了避免误伤四皇子妃的玉体,陌年建议四皇子妃不要乱动,省得簪子无眼。”苏年年嘴角勾起一个讥讽的笑容,扣着苏若音向门外走去“给我和四皇子妃准备一辆马车,我们俩要去京郊把酒言欢。”苏年年睁着眼睛说瞎话。

  侍卫们看着苏年年挟持着苏若音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依照苏年年的要求行事。

  苏年年劫持着苏若音,来到关押着善学堂学生的京外别院时已是夜幕低垂时分。

  别院外,侍卫们举着火把照明,为首的高大男人身形魁梧,身佩银锋利剑,竟是苏镇武。

  看到苏镇武的苏年年微楞,自四年前苏镇武在家仆面前给她立下苏府最低贱的身份开始,她就未再见过苏镇武。

  近君而情怯,苏年年有些开始理解这句话。

  “爹。”苏年年有些窘迫地轻唤出声。带着几丝害怕和期盼地看着苏镇武。

  “爹,救我!”苏若音也在这时娇呼出声,带着几许让人心疼地柔弱之情。

  苏镇武有些担忧地看着苏若音,对着苏年年冷哼一声“放开若音,不然,别怪本将军不客气。”苏镇武说着抽出了腰间的长剑

  苏年年嘴角扬起一丝苦笑,拽着苏若音向着别院门口的方向倒退而去,苏镇武猛然掷出手中长剑,苏年年眼明手快地侧身避过,用肩膀撞开别院的门,紧接着把苏若音往门外一推,闪身进了别院。

  看到有新人进来,书生们有些好奇地围了上来。

  “年年。”惊疑地呼唤声传来,张复之从人群中走出。

  “复之,外面的人今夜要暗中处置掉我们,根本没打算让我们流放西北。”苏年年焦急地拉着张复之的手臂。

  “我猜到了。”张复之微微垂下目光,苏年年无法看清他脸上此刻的神色。

  “这位兄台,来喝口酒吧?”有书生端了一碗酒水递给苏年年“这是我们再院子的地窖里挖出来的,可香了。”

  “没有到最后一刻,怎么可以放弃。”苏年年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夺过书生手里的陶碗摔在地上。

  “苏将军亲自带人围守,你刚从外面进来,该知道外面的兵力,即使我们能走出这个院门,我们也无法走出这片京郊树林。”张复之伸手摸上苏年年的脑袋,带着安抚的意味“年年,我们已经无路可退。”张复之有些担忧地看着满脸焦急地苏年年。

  “放箭!”苏镇武的低喝声在院外响起,紧接着是一支支飞滚在空中的火箭,张复之护着苏年年走进屋。

  木头布料燃烧的味道传入苏年年鼻端,身边的书生仿若未觉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喝酒聊天,张复之伸手拍了拍苏年年的肩膀,递给她一碗酒水。

  苏年年接过陶碗一饮而尽,她焦急害怕的心竟在这混乱的场景中安定下来。

  酒逢知己千杯少,这场人生,这几年本就是她捡来的,是时候该还回去了。

  “年年你再给我唱一次牵丝戏吧。”张复之突然开口,笑容温润地凝视着苏年年。

  那一年他们几个书生聚在一起把酒言欢,几盏过后苏年年敲着陶碗哼唱了一首小曲,张复之依稀记得那日月朗风清,少女微醺的坨红脸蛋,乌黑的长发随风扬起,轻柔的清软声音。

  你褴褛我彩绘并肩行过山与水

  你憔悴我替你明媚

  是你吻开笔墨染我眼角珠泪

  演离合相遇悲喜为谁

  他们迂回误会我却只由你支配

  问世间哪有更完美

  兰花指捻红尘似水

  三尺红台万事入歌吹

  唱别久悲不成悲十分红处竟成灰

  愿谁记得谁最好的年岁

  苏年年指尖敲打着陶碗,轻声哼唱。

  身旁的书生也随着苏年年的节拍敲打起了陶碗。屋内火势渐起,不断有细碎的东西从屋顶飘落,书生们端坐在桌边脸上凝着洒脱不羁的笑容,没有人惊呼也没有人往屋外窜逃。

  张复之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块系着红绳的木槿花牌系在苏年年脖颈上“完好无损。”张复之笑着揉乱苏年年的额发。

继续阅读:第十九章 年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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