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年你昨日又跟付雨白下山鬼混?”钟离殇掀起软被从里面拉出睡到日上三竿的年陌止。
“我和付雨白是下山考察市场行情,制定我们以后的发展计划。”年陌止伸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从床上坐了起来。
“考察市场行情?”钟离殇抬手拍上年陌止的脑袋“昨夜帮众在山下找到你们的时候,你们一个醉死在酒馆,另一个在赌场正和人家拼杀到眼红脑热。”
钟离殇还想继续念叨,年陌止赶紧识时务地转移话题“你和老大不是去东方游玩,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钟离殇脸色微恼,年陌止猜想大概老大又惹离殇生气了,赶紧再次识时务地转移话题“付雨白那个混蛋呢,昨天竟然把我一个人扔在酒馆。”年陌止有些告状般地拉上钟离殇的衣袖。
“他今日一大早押送一批奇珍北上去了,他离开前特意交代我,让我好好看着你,他不在这段时间不要接情报买卖的交易。”钟离殇伸手抚上年陌止脸颊一侧被大火灼烧的伤疤。
五年前钟离殇带着年陌止来到淮水的天栖榜总部,东方奕看年陌止颇有归档整理文件的能力便让年陌止跟在付雨白身边,五年来年陌止帮助付雨白整合发展帮内旗下的青楼酒肆赌场,逐渐成为天栖帮情报阁的副阁主。
“我还以为那个混蛋会特意交代,让你看着我,别让我偷奸耍懒。”年陌止起身拿起婢女端来的清水洗漱。
钟离殇微微摇头抿唇而笑转身走出里间。
“副阁主,这是昨日各地上报的资料。”年陌止才放下擦脸的毛巾,就有属下在门外敲门禀报。
“拿进来吧。”年陌止俐落地扎了个男子发髻,拿起桌案上的半边银制面具戴上。
属下抱着一堆文件推门而入放在书案上,年陌止倒了杯冷茶大灌一口,翻开书案上的文件查阅。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年陌止把整理好的文件交给身后的下属“这些文件送去归档便可,我快饿扁了,等会赶紧拿些吃的过来。”
“副阁主,阁主离开前特意交代,国有国法,帮有帮规,错过了饭点的人得自己想办法解决温饱问题。”下属接过年陌止递来的文件,在年陌止发怒前赶紧闪身出屋。
“付雨白,你个渣渣!”年陌止对着已经离开的下属怒声大喊,又猛灌了一杯冷茶下肚。
房门缓缓关上,年陌止取出压在砚台下的一份文件,打开书案上的一个暗格。
暗格内整齐地叠放着一沓文件,年陌止小心翼翼地取出细细摩挲翻阅。
东陵四十三年,聚全酒家因无法偿还债务被苏以容所收购。
东陵四十四年春,苏以容合并聚全酒家与梦以经年客栈,成为了京城首屈一指的酒楼。
东陵四十五年冬,苏以容不顾生命危险,亲自把物资运送到西北战乱之地,帮助西北人民渡过战后难关。
东陵四十六年,苏以容同时在西北几个重要城镇开设酒楼分店并逐步涉及衣饰行业。
东陵四十八年,苏以容发行能在他和其他富商大贾开设的连锁店铺内流通的银卷。
年陌止抽出那沓文件,文件的最下方有几张被随意折叠的纸张,年陌止皱眉翻展开。
微黄的纸张上是一行行字迹潦草的小字。
苏以容利诱聚全酒家少东家赌博,聚全酒家掌柜为替儿子偿还债务被迫出售聚全酒家。
苏以容趁西北战后混乱将之前低价收入的物资运送到西北高价哄卖。
苏以容涉足衣饰行业,为快速奠定行业基础,苏以容圈禁一批工匠秀娘。
苏以容雇佣培养杀手,排除异己暗杀无法收买又不愿跟他合作的富商。
年陌止再打开之前压在砚台下的文件。
前京城商会首领意外身亡,商会内部富商统一推举苏以容为商会新首领。
文件内还夹着一张白纸。
苏以容勾引前商会首领爱妾,唆使那名女子杀害前商会首领并放火伤尸,帮忙制造意外烧死现场。
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年陌止快速把桌案上的文件纸张扫落暗格关上。
下属端着清粥小菜进屋放在桌案上,年陌止风卷残云般地吃了起来。
“青玉,下次早饭拿些酒肉过来,这么素让人怎么吃。”年陌止一边舔着碗底一边教育一旁的下属。
“付阁主说年阁主太胖了,特意交代属下们,在他回来之前每天只要给年阁主放些清粥便可,属下端过来的那几个小菜都是偷偷摸来的。”青玉对着年陌止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付雨白那个混蛋。”年陌止泄愤般地大力放下手里的瓷碗。
青云捂了捂耳朵,从袖口摸出一个漆着红漆的信封“这是刚刚从北方送来的密函急报,要求亲自交给情报阁阁主。”
“该不会又是哪个富商的女儿跟书生私奔让我们帮忙找女儿的吧。”年陌止开玩笑般开口调侃,伸手接过青玉递来的信封。
年陌止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才看了两眼年陌止就把信纸揉成一团扔在地上。
“他脑子有病的吧。”年陌止拿起桌上的茶壶直接把茶水灌入口中“竟然要我们去查探一个死人的消息,我们又不是招魂的术士。”
“怎么了?”青玉捡起地上的纸团。
“摄政王亲自给我们下的委托。”年陌止翻了个白眼“要我们查探摄政王妃苏陌年的消息。”
“苏陌年?”青玉微讶“五年前和善学堂的书生一起被烧死在京郊的已故苏将军的三女儿。”
“对,就是那个女人。”年陌止一脸嫌弃地看着青玉手上的纸团。
“我们和朝廷之间一直互动良好,如今这委托要如何处理?”青玉皱眉请示年陌止。
“既然无法推脱只能先应承下来,等过段时间再让付雨白亲自去京城负荆请罪走个过场,毕竟追查一个死人的消息实在已经超出我们能力范围之内了。”年陌止耍流氓般地摊了摊手。
青玉深表认同地点了点头。
自付雨白北上,钟离殇每日都会把年陌止抓到药房中试药,这日午后,年陌止又被钟离殇抓了过来。
“离殇,不要浪费心思了,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年陌止摘下脸颊一侧的面具,有些无奈地看着忙前忙后的钟离殇。
“女子的脸上怎可留疤。”钟离殇斜了年陌止一眼,有些责怪地语气。
年陌止不敢再说话,只能乖乖地坐在一旁的石凳上。
钟离殇进屋调配草药,院内只剩下钟离殇的关门弟子浅璧。
“我怎么觉得自离殇从东方回来脸色就不大好?”年陌止瞄了眼屋内,偷偷问一旁的浅璧。
“听说师傅为了救治一名女子的眼疾以身试药伤了身体,帮主知道后严禁师傅以后再治病救人,师傅和帮主吵了一架,帮主一怒之下给师傅种下了子母蛊,师傅当即气得连夜就离开东方回来了,这不,帮主到现在都还在外面晃荡不回来。”浅璧吐了吐舌头悄声说着。
“这次吵得这么严重!”年陌止有些唏嘘,正想再说些什么,看到钟离殇从屋内走出赶紧转移话题“浅璧,你这晒的是什么药草?”年陌止装作一脸好奇地样子。
从屋内走出的钟离殇看到这一幕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日傍晚年陌止吃过晚饭,打算背着钟离殇下山去喝几口小酒,明日一早再趁钟离殇起床前偷偷回山,刚出院门就被急奔而来的浅璧拦了下来“阿年,我师傅突然在药房晕倒了!”
“怎么回事?”年陌止闻言急切地抓上浅璧的手臂,拉着浅璧就往药房的方向奔去。
“师傅为救治那个身患眼疾的女子以身试毒本就伤了身体,后来帮主在盛怒之下给师傅种下子母蛊,子母蛊虽无毒却阻碍血气运行,本来只需连服一个月就能完全排清的毒素,却因师傅这几日总是郁结在心而在体内积聚,如今触发了当年身中寒毒留下的旧患。”
“这伤严不严重,要如何医治?”年陌止冲进药房,只见钟离殇脸色煞白地躺在药庐内的床榻之上。
“以我的医术只能为师傅续十日的命,除非……”浅璧咬唇吸了吸鼻子。
“需要些什么药材,只要存在于这世上的,我马上派人去寻。”年陌止焦急地看着浅璧。
“除非有丹碧青。”浅璧看着年陌止眼眶微微有些发红“丹碧青是当年止柔国的圣物,东陵吞并止柔后收丹碧青于国库,开国皇帝言陵华将丹碧青赏赐给言御王爷。”
“丹碧青现在在京城?”年陌止疑惑地看着浅璧,有些不解浅璧的欲言又止。
“御王爷得到丹碧青后供于卞城佛光塔内,佛光塔共七层,每层都有高僧把守,除非御王爷亲自前往或有武功高强者能够战胜塔内七位高僧,方能取出。”浅璧终于把话说全。
“我现在马上动身前往卞城。”年陌止说着向外走去。
“阿年,你疯了,就算是帮主前去也只有八成的把握能够全身而退,就凭你只跟付雨白学了四年的半吊子功夫,逃跑或许你能跑掉,但比武艺你去就绝对是去送死。”浅璧急切地拉住往门外走去的年陌止。
“老大现在还在东边,现在传消息给他,等他赶到卞城都已经是十日之后的事了,远水救不了近火,我现在动身前往卞城,来回最多八日。”年陌止目光沉着,语调冷静地给浅璧分析目前的形势状况。
“阿年……”浅璧有些犹疑地看着眼前这个往日好酒如命经常偷奸耍懒的年陌止,竟觉得是那般地陌生。
“别担心,老大和付雨白不在,离殇倒下了,还有我。”年陌止安抚地拍了拍浅璧的手掌。
“现在马上派人通知老大回帮,我不在这八日让青玉暂停阁内一切消息买卖,各地送来的消息只进不出。”年陌止最后交代了浅璧几句,出门牵了院内的黑马拍马就走。
卞城位于淮水东北方,年陌止骑马行了两日陆路后乘坐竹排顺东而去,竹排在江中行了一日方到达彼岸渡口。
渡口处,一个带着斗笠的,穿着银丝绣纹竹图腾暗紫锦缎衣衫的男人,正好和年陌止同时到达。
“主子,还有一日便可到达卞城。”有下属俯下身来低声和男人汇报。
“嗯。”男人微微点了点头,语调冷漠而冰寒。
这人的穿着看着挺有钱的模样,怎么这气场活像别人欠了他几百万似的。
年陌止识时务地和男人错开一步,省得招惹麻烦,怎奈天不从人愿,一匹浑身雪白四蹄乌黑的骏马突然向年陌止蹭了过来。
男人冷冽的目光看向年陌止,年陌止低垂下头,不敢乱动地僵在当场,任由白马把口水蹭在她的身上。
马大哥,你发情也挑下时候吧,你家主人这么可怕,万一说我家马儿勾引你,要我赔钱,那我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啊。年陌止在心里默默吐槽。
“踏雪。”男人沉声低唤一声,白马甩着尾巴,有些委屈地走到男人身旁。
就在这时,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熊孩子和男人擦肩而过后撞在了年陌止身上。
“你怎么样,有没有摔到哪?”年陌止伸手扶住那个熊孩子,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脑袋,熊孩子圆黑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后推开年陌止跑远了。
年陌止一脸莫名地看着熊孩子消失的方向,翻身上马,才拍着马走了几步,就被一声冷冽的沉喝拦了下来。
“站住。”随着男人沉喝声而来的是男人身旁那个穿着深黑色布衣的下属。
“拿来。”冷淡的疏离的声音在年陌止身后响起,拦住她的黑衣下属突然横剑挡在了年陌止身前。
不会真的碰到讹诈的吧,年陌止额头微微冒起冷汗,愤愤不平地开口申辩“这两位大哥,刚刚是你们的马突然跑过来,被吓到的是我,要赔钱也应该是你们赔钱给我。”
“拿来。”身后的声音又冷冽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