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点是这独特的地方,配上独特的4D体验,再加上杜子平故意吹得缓慢的口哨……
黄竟在整个人不对劲之前,就先一步发现了对方的预谋。
但他此刻就是没法发火!
而在厕所外,负责同步监视的谢天一脸无语的看着嘴角微翘,走出厕所的杜子平,实在忍不住咳嗽了一声:“你不怕他火气上来,把就把掀了?”
放眼整个系统里,敢这么挑衅黄竟的都找不出第二个人,上一个坟头的草大概比谢天都高了。
好在厕所外的阿盖也没有蹲太久,在看见杜子平一个人晃晃悠悠的快速离开酒吧后,很快就跟着那个小个子,一起消失在吧台了。
黄竟是直到那个时候才从厕所离开……而他上了监控车第一件事就是抓过杜子平的领子:“再有下一次,我就把你绑到广场上,拿着喇叭吹三小时。”
杜子平不着痕迹的把自己的衣服从黄竟的蹂躏下抢了回来,平静无波的脸上甚至看不出什么起伏。
只是随手就把取下来的麦扔给了专门负责技术的廖杰,然后一把扯过监控台上的记录纸,用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字。
“3189的字谜我解开了,用手机九宫格按出来,就是地铁站。”
在那个瞬间,黄竟的脑子还没转过弯来。
他只是拿着纸片愣了一下,然后抬头瞪着杜子平:“所以在我被迫‘开闸放水’的时候,你还在想着谜题?”
到底是谁在造谣——杜子平到底哪里一本正经了?!
但是自从3189这个密码被解开,黄竟和杜子平就再也没有了可以轻松调笑的空间。
而地铁站这个谜底,也引发了两种截然不同的观点。
廖杰和陈光耀都觉得无论如何眼泪这样新冒出来的毒品,也不会在地铁站这种地方公然散播,尤其是博士以前选择的散货方式,往往都离奇古怪的很,没道理突然“返璞归真”了。
而刘辉和黄竟都觉得,反其道而行也或许是一种有意为之的试探。
有句话说越危险的地方也就越安全,毕竟都是一群玩命的狠角色,艺高人胆大也不是没可能。
只有杜子平在会上,半天都没说话。
他反反复复的摸索着自己的嘴唇,就在会议桌上眼看要吵翻天的时候,他才慢吞吞的掏出手机,随便搜索了几个地方,然后将屏幕的截图突然投到了会议室的投影上:“地铁站,也未必就是真的地铁站……”
截图上,是市内好几家和地铁两个字相关的店铺名。
有书店,有影音超市,甚至还有一家私房菜。
“所以现在起名都可以乱来了?工商那边也不管管?”以后是不是连公安局都能做招牌了,反正改个名字就是谐音梗。
然而杜子平只是平淡的收回了自己的手机,又是一阵简单的搜索以后,投影上瞬间出现了“黄竟小哥汽修厂”的招牌。
一时之间,压不住笑的廖杰和陈光耀接连收到两记眼刀。
虽然执行任务时的布控是杜子平,但他们这组的核心负责人其实是黄竟。眼见现在有三个不同的选择,锁定和缩小范围,就是目前的当务之急。
“我们人手有限,我建议分成AB两组,先去摸一下私房菜和音像超市的底,如果正好中了,书店那边就不用浪费警力了。”
按照以往的对敌经验,这种拆家的固定散货店,一般会比较有针对性的选择客户群。
无论是摇滚还是私密的小会所,都是特殊药物的重灾区,相对来说,这两类的可能性确实会大一些。
杜子平也同意黄竟的判断:“那就我和黄队各带一组。”
“等下,我也要去?”突然被点了名,原本还一脸轻松的黄竟瞬间变了脸:“我不太合适吧……你看我这干外宣的长相,怎么都不可能像个瘾君子啊!”
面对黄竟已经刻在骨子里的自恋,杜子平的回答是嘴角微勾的冷笑了一下:“那也要看,谁来上手帮你改造。”
一瞬间,黄竟心头浮上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感觉,有点似曾相识呢。
杜子平专注做一件事的时候,总是喜欢微微的眯起眼睛。
黄竟发现这个小细节,还是在自己上次从老城调走之后……
人就是这么奇怪,每天朝夕相对的时候,明明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却舍不得多看对方一眼,反而是分开了,拉远了距离,对方的一丁点细微之处,都会在脑海中反复的盘旋,最后刻在了脑海中,想忘都忘不掉。
黄竟被动的坐在椅子上,任由杜子平非常认真的给他做着妆化改造。
正常来说,一个男人化妆,尤其是杜子平这种的男人拿起化妆用品,应该是很违和的一件事,但黄竟此刻却只觉得那个刷子就像长在了杜子平的手上。
他挥洒自如的样子,跟自己玩枪的时候相差无几。
所以,这算不算术业有专攻?
就在黄竟在心底上演着花式弹幕的时候,杜子平非常罕见的主动挑起了话题:“听说你之前……出了一次任务。”
突如其来的询问,就像措手不及的重逢一样,让黄竟有片刻的恍惚,他本来以为跟杜子平之间,再也不会谈论工作之外的话题,尤其是现在俩人的距离还这么近,一时之间,向来口舌凌厉的他,没能直接给出答案。
杜子平也没催,表情平静的好想刚才那句问话是黄竟的幻听。
但黄竟也并不是个会藏着掖着的人:“嗯,抽到了一张你的业务体验卡……也意识到,特情确实很不容易。”
很多事情,作为概念的时候人人也都说理解。
可只有切身体会了那么一遭,才会明白那种难……是可以难到什么程度。
黄竟忍不住皱了下眉:“杜子平,你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如果面临了生死一瞬……会想到死,还是活?”
杜子平手上的工作没有停,他甚至没有因为这个问题,产生任何的停滞和疑惑。
平淡的回答犹如他整个人一贯的压抑与克制:“需要我活的时候就活,需要我死的时候就死。”
决定干这行的那一刻起,杜子平就没有过任何的侥幸心理。
这世上每天都有新生,也每天都有葬礼。
生生不息对于整个人类社会是一种循环,对于个体来说,不过就是简单的宿命。
他从不在自然规律之下做太多无谓的挣扎,从这方面来说,杜子平和黄竟是两个极端。
外表看起来性子暴烈,耐性也不怎么好的黄竟骨子里是个敏感多愁的人,甚至有点杞人忧天,总是喜欢把很多最坏结局在脑海中预演很多遍。
而表面阴沉,过的与世隔绝,甚至没有任何情迷关系的杜子平,内在却是个真正豁得出命的狠角色……
两个人都是矛盾又反差。
所以,微妙的也就成了一种互补。
黄竟对杜子平的回答其实并不意外,但他还是追了一句:“那能提供这个需要的……在你心里是谁?”
而这个问题,却让杜子平真的愣了一下。
他看向黄竟探究的眼神,在那份若有似无的期盼下,毫无声调的挤出了一个答案:“组织领导。”
黄竟夸张的哈了一声。
回忆在这里突然断裂,黄竟的思绪恢复过来时,手上的热水都已经开始有了凉意。
刘辉和陈荣耀都站在他对面,等着他下达接下来的行动指示。
黄竟的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手里的水杯,感受着那不太平滑的粗糙感,然后语气阴沉的交代:“把市里所有曾经有过案底的敏感场所,以及有过吸毒前科,怀疑过和毒品交易有关的嫌犯都给我带回来。”
刘辉等人脸色一变:“全部?!”
“全部。”
黄竟抬头看着下属,一字一句的重复:“一个不落。”
先是几个人被带回来。
然后是十几个,几十个……
分局里的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嘈杂的叫骂声,警员的警告声,拘留室里的推搡斗殴声,不绝于耳。
分局里灯火通明,几乎每个办公室的灯都是彻夜明亮的,楼道里来来回回的人脚步匆忙,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焦虑而无措的。
最终,还是刘辉最先绷不住,他冲进黄竟的办公室:“黄队,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人带回来了也不能审,全关在这边,拘留室也没地方了啊?而且这么下去,上头绝对会问责的。”
“问责也是我来扛,你操什么心?”
黄竟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他看着院门口进进出出的警车,依旧有人不断的被带回来。
刘辉很清楚黄竟一旦决定了做什么事,其他人是很难改变他的想法的,但是现在的情况过于棘手,他只是担心弄巧成拙:“咱们虽然没审过他们,但是人员这么复杂,多少会有些风声被他们听到,外头那些都是咱们局里老熟人了,鼻子都贼尖,闻个味儿就知道是饭是不是馊的,万一有人反应过来,咱们是在找人……不是让咱们的人更危险?!”
黄竟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杜子平叛变。
会上虽然他没有清晰的表态,但是一路跟着他这么多年的刘辉非常清楚自家老大和杜子平的关系。
但是所谓关心则乱,黄竟这么搞下去,只怕杜子平的处境会更加艰难。
刘辉的话,让黄竟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他看向刘辉:“对于一个老牌特情来说,他在什么情况下,会完全失联?”
“人身自由受到了限制。”
刘辉表情严肃。
换一种说法,其实就是身份曝光了……
黄竟眉头紧皱,看着窗外阴沉的天色,眼神里微微的透着杀气:“所以想让那群混蛋不下杀手的唯一办法,就是叫他们投鼠忌器。”
一个身份曝光的卧底,只有死路一条。
这么多年了,几乎没有执行卧底任务的特情人员在身份曝光后还能活着的先例,黄竟手上没有任何的线索,想要营救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他只能用这种方式和隐藏在黑暗角落的那些老鼠们宣告。
——如果你们对手上的人下了死手,那么老城近千名警察就要给你们死磕……天涯海角,也要把这些人渣抓回来,挨个送上死刑台。
黄竟的话让刘辉一怔,他随即郑重点头:“那我明白了,我立刻交代下去。”
“在找到人之前,不要停下来。”
“是!”
刘辉离去后,黄竟将手里茶杯的水一饮而尽,然后他拿出手机,找出了一个联系人,打出去后,那边在第三遍时才接起,黄竟言简意赅:“见个面,欣欣茶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