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器官走私
三号石库房阴暗潮湿，入口处各种杂物堆积，初看之下，没人相信里面会住着人。挤过被人遗弃的破烂家具，一张倒卧的书柜上铺着棉被，有个女人躺在棉被上，面色苍白，发出轻轻的呻吟声。
罗娜，罗娟介绍了她的名字，才17岁。柯南雁盯着她的脸，怀疑她还不到位这个岁数。罗娟跟她交流了一会，拿出一张治疗单，上面有医生的电话号码。
她说，如果身体有什么不适，就打这个电话，前两次不会接听，第三次铃响后，医生会回拨过来，并上门给她检查。
柯南雁让罗娟拨打那个号码，不论谁接的，就说罗娜大出血，请他过来诊疗。但拨打多次，对面一直未接听，也没有回拨过来。
打完电话，留下罗娟在石库房，柯南雁带人全都埋伏在江边的隐蔽处。医生久久没有出现，王晓毛去网约车上取水，看到了一张纸条。他的车停在距离罗娜住的石库房五十米的路口，纸条就压在挡风玻璃左边的雨刷下面。
潦草粗大的字在A4纸上格外醒目，是水笔手写的：“你们，会害死又一个女人。”
“谁干的？”王晓毛尖叫起来。郑航飞奔过去，瞟了一眼纸条，环顾四周挤挤挨挨的混凝土空间，路口人来人往，汽车却停在监控死角里。
“保护好现场。”他说，简洁又坚定。“等技术人员来取证。”
他们在江边蹲守了多久？半个小时或一个小时。医生来过了吗？还是他在电话里发现了异常，然后指使人留下纸条呢？
不论哪种情形，送纸条的人离这里都不远。柯南雁十分恼火，当即决定让郑航送罗娟和罗娜去医院，她和王晓毛留下来保护现场。她心里斗争了一下，到底要不要向陈知止报告，最后决定还是算了，领导关心的只是结果。
去医院途中，欧菱跟罗娟、罗娜熟络起来，也基本懂得了她们的方言。询问罗娜到汉洲后的经历。她说她是被罗卜头直接带去割肾的，途中被蒙住了眼睛，但她感觉医院是栋小楼，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没上楼就进了手术室。
事后，每次来给她诊疗的医生都捂得严严实实，她没看到过脸。身材跟郑航差不多，不胖。有一次，她听随行护士叫他“张医生”。
柯南雁查到了留在罗娜诊疗单上的电话，那是一家自助售报亭的公用电话。“难怪要拨打三次，才有人接听。”她在心里默默地想，“诊所一定就在附近。”
但是，社区民警说这周围既没有诊所，也没有医院。那是割肾医生在这里设了一个联络人！罗娜打来电话，联络人再向他报告。因为联络人使用投币电话后，再用另一部手机给他打电话就不可能被跟踪到，将风险降到了最低。
这是一伙什么人，具备如此高超的反侦察能力？柯南雁痴痴地坐在车里不免有些沮丧。
石砺进入汽车时，柯南雁满脸疑惑地看着他，听见他说：“技侦关联到一部手机，它在公用电话响铃后不久通了话，非常可疑，已将录音发给您，您听听。”
柯南雁点击打开。
“喂？”一个女声说，“是老元吗？”
“是，那个女孩刚才呼叫了紧急号码，她说伤口出血，很疼。有些不对劲。”
“怎么啦？”女声不满地说。
“我觉得她在撒谎，因为之前有一群警察进了她住的地方。”
沉默了一会，女声说：“嗯，切断跟女孩的一切联系，包括向你提供消息的人。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柯南雁怔怔地听着，果然有人监视着罗娜。而这一切安排、策划和反侦察都源自于电话里的女声者，想得真是周密。此人应该是警匪剧迷，侦查手法比刑警还专业，她决定带石砺前去调查老元，并在自助售报亭守株待兔。
刚赶到自助售报亭，石砺又收到一条录音。这次对话更简单。“喂，老元？”是那个女的声音，“来我家，紧急！”
“那……我这就动身。”
这是一条即时录音，录制时间跟发送时间相差无几。那个老元的手机已定位，就在柯南雁守株待兔的区域。为不打草惊蛇，他们没有根据定位找人，而是继续守在下面，观察下楼的人。
同时，石砺还收到了老元的通话详单，常用联系人除了刚才的女声，还有一个叫张宏成的私人医生，一周内有过16次电话联系。
张宏成住在城东怡景小区，是个著名的外科医生，专长人体内脏手术，有好几例器官移植成功案例，很多医院邀请他坐诊，但他只以开诊所谋生。
柯南雁想着老元、女声和张宏成的关系，却发现石砺的手机不断地抖动，他不断地摁灭。“接吧，别得罪了急于联系的朋友。”她说。
“是邵妮，也不知发什么癫，总跟我扯些无聊的。”
年轻人感情上的事，她不好掺和，但既然石砺傻里傻气地跟她实说，她也不嫌麻烦，又说了一句让他接听。
“打了一路，我也接了好几个了，还总是纠缠，算了。”
“在石库房外面你接了她的电话？”柯南雁问出这话，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难道还怀疑石砺。他怎么可能向老元通风报信。她觉得自己产生这种念头就让人不可思议。
正在这时，一个大块头男人出现了。他面相黑黄，一双死鱼般的眼睛，没几根头发。石砺猜想他是个搬砖工，或者是菜市场的小贩，走在街巷里没任何特征，所有行人都会忽视的存在。
他从屋后推出一辆电动车，轻轻吹了一个口哨，便往东驶去。
柯南雁躲在车里，偷偷地拍了他的正面相，传输回局里。
“会不会就是他？”石砺问，柯南雁没有回答，发动汽车跟了上去。
“真令人难以想象，”石砺接着说，“难道他们是一个走私人体器官的团伙？那柳玥、左娜在其中充当什么角色呢？难道柳玥也被人绑去割了肾？”
柯南雁一直没有吭声，她对找到张宏成后能查什么心里也没谱。案情越来越复杂了，幕后人会是张宏成吗，这个老元干什么的呢，还有那个女声……她没拿到他们的任何犯罪证据。不过，她想水落石出的时候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