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冒充柳玥的女人
“灰黑外套”的通话记录里有个号码十分可疑。是台座机。但几经移机,电信公司搞混了机主姓名,柯南雁颇费了些周折,才确定地址。
郑航自告奋勇带欧菱前去调查,她相信郑航两人能够胜任,且有把握从机主嘴里掏到应有的信息,但她在办公室转了一圈又否决了。
电话在交赎之前,可能是某个幕后人打的,涉及绑匪的人员调配,或许会就此揭开全案的盖子。她要亲自确认这个想法,而且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虽然她相信郑航的能力,但有些人和事她要握在手里才放心。
近年,汉洲往南发展,梅雁河之北却仍是乡村。那个座机在梅雁河之北,柯南雁穿过雪峰桥,却在一片广袤的乡村拐来拐去,然后还进了山林。那个电话移接在密林深处的一栋独屋里。
梅雁河在城区拐了个大大的S形弯。独屋依傍河岸,竟与老城区隔江相望。
郑航说:“这个地方够隐秘,藏匿五六个人小了点,食物供给也是大问题,但确实安全,让我们想不到。”
柯南雁远远地停下车,决定仍分两组,郑航前去叫门,她负责接应。
屋前有道篱笆,院内有花圃、葡萄架,层染秋意,却清爽洁净,门口有辆小毛驴电动车,窗户贴着鸳鸯彩纸,屋内有音乐声,像居家过日子的模样。
屋角突然冒出一个男人。“郑警官,您怎么来了?”
郑航内心响起“咚”的一声,男人叫王晓毛,也曾是街头混混,前几年被打击过,出来后是郑航帮着贷款,开上了网约车。
“走错了路,想讨口水喝。”郑航说,“你住这里?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这……我老屋啊……还有我妻子罗娟。”王晓毛变得警惕。
“怎么,不把妻子叫出来招待我们?”郑航说着,朝柯南雁招了招手。
一行人往屋里走去,寂静的花圃地久久地回响着他们的脚步声。郑航感到,王晓毛把这条不长的院道走得无比漫长,他是不想请他们进门呢,还是屋内藏着见不得人的东西。郑航觉得应该是后者,比如那台座机。
郑航依稀看到一个素妆的女人,端着果盘停在他们面前。他能闻到她身上秋天一样的气息,她穿着宽松的中袖连衣裙,白底蓝色碎花,非常素雅。女人怯怯的笑了一下,像没见过世面的孩子。
独屋只有一层两进,一进两间卧房,一进是客厅跟厨房。在郑航说明来意时,柯南雁跟石砺将屋内物什搜索了一遍,除了那台座机,没发现别的东西。
“前天晚上你们都在家吗?”柯南雁问。
“前晚?哦,我送人去梅阳了,昨天才回来。”王晓毛转头望了妻子一眼,“出什么事了吗?”
罗娟脸上飞起两朵红云,脖子痉挛似的摇了摇头。
“小妹妹,”柯南雁口气很温和,“前天下午五点多,有人往这里打了个电话。晚上,你家座机又拨打了某台手机,应该是你吧?”
罗娟颤抖起来,仿佛受了巨大的惊吓。她先是看看王晓毛,好像寻求保护,又好像他才是她的恐惧之源,之后她把目光转向柯南雁。
“我没有。”她说,目光忽闪忽闪的,好像要逃走似的。王晓毛捏紧了她的手。“哦,我想起来了。”她说,“前天是有个电话,接听时断了,我想可能是你。晚上,我回拨过去,却又不是你,所以我把电话挂了。”
王晓毛肩膀耷拉下去,目光陷入一种持久的虚幻。他明白了。
“坐,娟子。”他说,罗娟犹豫了一下,脊梁骨僵挺地坐下。“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把你从我身边夺走,我却不知道你在哪里,受着怎样的苦,能不能回来,我该怎么办?”
她点点头,神情紧张得令人不敢直视。
王晓毛指着郑航,说:“我就得向郑警官求助,只有他们能救你。现在,有个人的妻子被绑架,一个多月了,生死不明。我们得协助郑警官把她找回来。”
罗娟的头还是低垂着,却已经泪流满面泪。
“是……是我弟弟打的电话。”她说,“我知道,他不是好人。他小时候苦怕了,饿怕了,可能偷盗扒抢。但是,让他绑架女人,不会的。”
“你还有个弟弟?”
“对不起,晓毛。我对你撒了谎,我不是逃婚出来的,也不只一个人。我父亲是个赌鬼,母亲得了忧郁症。十四岁时,母亲就死了,父亲只想让我替他还债,我就跑了出来。罗卜头也流浪街头,最近找到了我……对不起。”
“先回答警官的问题,是不是你弟弟干的?”
罗娟依然扯着王晓毛的衣角。
“我问过罗卜头。他说是为了救人,有个外科医生,看起来像他们的头,经常帮人换肾——从正常人身体里取出肾,换给病人。”
郑航想起阎影儿丈夫,他被割肾后活活痛死。难道这就是跟罗卜头一伙人干的?柳玥呢?她也被割肾了吗?她还活着吗?
“跟你弟弟在一起的那些人你见过吗?有几个人?”郑航连珠炮地问,试图使她言归正传。
罗娟摇摇头。
“没见过。他只是偶尔来一趟,拿点钱,说说他跟他们聊天中得知的事情。他知道得也不多,他们只让他做事,并不告诉他做什么,直到前天。”
罗娟仰视着王晓毛。
“罗卜头给我打电话,说要见我。过了一会儿,他就来了,让我跟他走一趟。我也不知道干什么,他让我坐在一辆车上,然后送到一座黑乎乎的山里,在那里站了一会,又开车离开。我看到有人开枪,还有人拖住车不让走……”
原来,她就是冒充柳玥的女子。
“午夜的时候,我担心他,打了他的手机……”
郑航再也不想听她讲故事,拿出“灰黑外套”的照片递给罗娟:“是他吗?”
“是。”罗娟怔怔地望着郑航,“你们抓了他?”
郑航没有说罗卜头已经死了,只是接着问:“前天晚上你坐的那辆车上,除了罗卜头,还有些什么人?那些人长什么样呢?”
“不知道,我一直被蒙着眼睛。”
“罗卜头住在哪里?”
缓了好一会儿,罗娟说:“我只知道有个人被割了肾。她是罗卜头带来的,住在北门口的石库房里。罗卜头说,一旦她配型成功,会拿到一笔大钱。”
郑航感到了极度兴奋。终于又有了一条线索。他需要调整一下,好像突然进入没有重力的太空仓似的。“那我们过去,看看她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