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二封威胁信
办公室的案卷、文件和U盘盒堆得快要倒塌。有人用斜体字在门口写了个牌子：苟大安专案组。柯南雁将公检法历年对邵大安的侦查、审判、鉴定卷全都复印过来，将苟大安出现的监控视频全都进行了拷贝。
键盘的敲击声惊醒了她，使她意识到自己不是独自一人。
不知什么时候，陈知止坐到了郑航的电脑桌前。她有些惊讶，是自己太投入没听见敲门，还是领导根本没敲门，直接进来了？
她刚顶过他一回。再次抓捕苟大安失败，虽然产生了一定的鲇鱼效应，激发了队伍的积极性，但更显示出苟大安的凶残无情，显露出他针对柯南雁的报复心理。郑航向陈知止建议，让她待在办公室里，以免遭到苟大安的报复。
她柯南雁是害怕报复的人吗？她跟郑航无话可说，便直接跟陈知止怼，但陈知止还是听从了郑航的建议。
现在，陈知止悄悄进门，难道是亲自监视自己？她可没那么好的涵养，特别是在陈知止面前，她也不想藏着掩着，直接问出了心底的疑问。
“我本来想听汇报的，但你看得太认真了，怕打扰到你。”
陈知止的回答差强人意，电脑不时地呜呜两声，轮番跳出前期搜集的证据。
“那向你汇报一下我们对苟大安进行的人格分析吧。”柯南雁没好气地说。
“讲一点大概情况。”
柯南雁看了看笔记。“苟大安是孤儿，母亲死于吸毒，父亲进了监狱再没出来。他从小跟妹妹相依为命，有着迫害幻想症，经常跟乞丐群打架斗殴，从来就没有同情和怜悯心。成年后结拜了十兄弟。他跟人结拜不是出于情义，只想最终达到控制别人的目的。他一生跟任何女性都没有过稳定的个人关系……”
“他是个团伙犯，也是个精神病人？”
“不，他是个独行犯，从不拉兄弟一起犯罪，他跟邵凡平一样偏执、焦虑、凶残，但精神障碍方面算不上重症。一个人精神缺失是否真的属于患病，就像天上的云一样说不清。”
这是十年前就存在于他们之间的争议。柯南雁一直认为，邵凡平跟苟大安不是部分自我的丧失，而是整个自我的丧失，是最起码的人性的不存在。
说到此处，柯南雁鄙夷地连瞧也没瞧他一眼。陈知止自动认输。
“邵凡平清楚苟大安以前犯过的系列罪行吗？”
“他们以前也是兄弟，十年前调查显示他们很少联系。”柯南雁说，“那起严重伤害案，当时采信的是邵凡平的口供，当然只是片面之词。现在邵凡平比我们更急切地想抓住苟大安，必有隐情，灭口也说不定。我想再去会会他。”
又来了，陈知止想。
“让郑航去。”他说，“他们好交流些，郑航观察也仔细。”
柯南雁肚子里一阵翻腾，是烦躁和厌倦。陈知止好像知道她跟郑航的矛盾，才事事插手，而他这么做，更让她与郑航不好沟通，让她威信全失。
但她不想就这个问题再跟陈知止折腾，她跟他的交往比任何人都多，明白事情的发展方向。
雨后，空气新鲜清冽，仿佛洗过一般。四周静悄悄的，整个树林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气里。忽然传来一道刹车声，悠长，嘶哑，划破邵家别墅的宁静。
“谁呀？”吴晓葵的耳麦里发出邵凡平浑厚的声音。
“上次来的那个男警察，老板。”
顿了顿，大约是欲言又止。“让他进来。”邵凡平说。
吴晓葵挥了挥手，让保安打开铁门，然后屁颠屁颠地跑过去迎接郑航。
“郑队长来啦，柯警官呢？”邵凡平似乎也看出了他们的矛盾，哪壶不开提哪壶，直直地看着郑航和欧菱。
郑航没有理会邵凡平，开门见山地警告他：“邵总，听说你派出大批人找苟大安，希望你不要这么做，一切听警察的。”
“我，我——”邵凡平无感的脸显示不出表情，但嘴唇乱颤，显然情绪激动。他扬起“蜘蛛蟹”，吴晓葵立马将一个信封递到他手里。
“你……你看看！”郑航从“蜘蛛蟹”上接过信封，里面只有半张纸。笔迹还有口气，都很熟悉，他很快明白是谁写来的。
亲爱的凡平兄弟：非常感谢，悬了那么大的赏格找我。我希望你的赏格更高一点，这样你可能见到更多的血，染红你更多的钞票。作为预警，首单生意想必已收到。事实上，这封信是来唤醒你对你脸部和手脚的记忆的，并告诉你，你为我准备的混泥土立柱将成为你的葬身之地……
郑航一口气读完，感觉还有下文。“另外的信呢？”他问，转身将信件交给欧菱，装进证物袋里。
邵凡平说：“我生气，撕掉了。”
“邵总，我想跟你商量，也是请你配合。”郑航说，“以后，接到任何跟苟大安有关的东西，请你首先跟我们联系。我们或许可以根据信上的指纹、地址或者发信区域，找到有关抓捕线索。”
“你们抓到了吗？”邵凡平说得气喘吁吁，“他又杀了两个人，还扬言要来杀我，抓到了吗？还有柯南雁，杀了她丈夫女儿，还做缩头乌龟？”
吴晓葵大约怕老板太激动一口气喘不上，窒息过去，赶忙扶住他的背。
欧菱皱眉看着，问：“你是？”
吴晓葵堆起笑脸说：“美女警官，我是管家，郑警官和柯警官认识我的。”
郑航当然认识吴晓葵。一个精神病院的护工，偷盗扒抢的刑满释放人员，怎么当上邵凡平的管家了呢？
“我可是得过举报奖的，还帮过柯警官好几次忙呢。我知道那个杀人犯的底细，他胆子可大了，他说一辈子就两个愿望，一个是夺得邵老板的财产，一个是获取柯警官的身……美貌。他这次回来，就奔这两个目的……”
“行了，晓葵，你话多了。”邵凡平说。
吴晓葵恓恓地打住话头。
“半桶水，格外来劲。”邵凡平接着说，“不过，他说对了，那个杀人犯就喜欢柯警官。我也喜欢，不过，不像他那样痴迷……”
欧菱听不下去，想要打断，却被邵凡平武断地制止了。
“你们总是把她关在局里也不是个事，得让她出来见人。这样，老狗也就会出来，我相信他还在汉洲，你们也就不用挖空心思地找人。”
“你想让老柯当诱饵？不可能！”郑航说。再怎么样，他们是搭档，是刑警，他会好好保护柯南雁的安全。
“让她刺激他，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给你们抓获他提供便利。”
“我们不能采取那种行动。邵总，我是来告诫你停止非法行为的。如果再让我们发现你的人干扰执法，你会有麻烦的。”
“假设……要想……就会……”邵凡平断续地说出三个词。
他想奉劝郑航，但郑航没有反应，带着欧菱径直走出了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