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警惕邵妮
国庆节下午，柯南雁接到陈知止电话，让她马上赶到办公室。她走进去，他却正在聚精会神地看一份材料，只是抬了抬手，示意她坐一会，别说话。
他这是干嘛？柯南雁心里涌起一股急燥的情绪。大过节的，没听说发生什么大要案件，却要来办公室谈？莫不是他有重磅决定：想用一根胡萝卜抵消前两天的大棒——吸取摧毁窝点的教训，让他们跟反诈支队联合办案？
她想了想，这不符合陈知止的作风。
“关于张文元，”陈知止放下材料，直视着柯南雁，“你们查出什么没有？”
“这个人以旅游签证入境，然后随团沿长江自东往西走，死后证件还使用过两天，他的死亡信息跟他私自离团信息，几乎同时报到外事部门。”
“旅游团这两天走过的地方，有犯罪记录吗？”
“查了全国法制数据库，沿线辖区有过一些报警记录，包括盗窃、诈骗、人员失踪，很长的一份清单，目前还没查出跟他的关联。”
“失窃证件、失踪人员证件的使用情况呢？”
“有张银行卡跟身份证一起到银行取过钱，但很不幸被银行职员识破，小偷被抓住了。”
“就这些？”
“就这些。”
陈知止忧郁地点点头。“我之所以问起这个，是因为局长刚刚问起此人，但他没有将此人跟摧毁的那个窝点联系起来，他的意图我还没有搞懂。”
“关于‘隐形人’吗？”柯南雁有些惊讶。
“是的，政府常务会上说起了他。我不得不告诉局长，目前还没有线索。”
柯南雁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一整排书柜里的案卷。很奇怪，陈知止为什么叫她到办公室来，这样的情况完全可以在电话里了解。
“再问一句，你了解过那个张文元的个人情况吗？”
“他算是移民二代，25岁，混血。我见过照片，他的脸在国内属于一旦离开视线，无论如何都不会记起的类型，不过头发和眼睛带着枯叶般的棕黄。”
“那么，看眼睛至少还是好认的。”
柯南雁不易察觉地点点头。其实，她也不能确实，熬夜的网虫眼睛有时也带那种颜色。“这只是我的认知，现在年轻人的眼睛只能靠雷达探测。”
“那就当作你的私货吧。我想，‘隐形人’跟这位年轻人应该有很多相似之处，这就意味着他们可能以前就认识，对吧？”
“那得联系国际刑警组织。”
“打击跨境诈骗是持久战，也是人民战，这就意味着我们不能仅靠一个警种。石砺这方面技能不错，可以给他加大压力，看看能否有什么成果？”
柯南雁看着他。“你的话很有意思，”她说，“你不是不让我们插手此案吗？”
“我说的是，有的是事给你们做。”
她等待着下文。她的沉默之中带着某种不卑不亢、若有所思的意味，仿佛世上的所有时间都归他们两个人支配似的。
在陈知止说石砺技能不错的时候，石砺正毫无技能地应付着邵妮。
“我不想出去吃饭。”他语气忧郁地对着手机说，“你约闺蜜吧。”
“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邵妮语气娇滴滴的，“你选择一个，”停顿了几秒钟，“A挨领导批评了；B失恋了；C女朋友太多，怕人看见；D以上都不对。”
“D，”石砺马上被逗笑了，“现在正是垦荒季，我被发配到月球上种地了。”
“那正好趁着年轻吃顿饭，再见面就老了，对吗？”
“我想是吧。”他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该怎么托辞。
“你终于答应了，”还没等他开口，她就说。“太棒了！我过去接你。”
“不用了。我很方便。”
石砺挂了电话。美女主动约会，他已经习惯了，但他越来越警惕，不论柯南雁，还是郑航，都明里暗里，对他有过提醒：队里在调查邵凡平，邵妮也有脱不了的干系。
他又想起解救罗娜时，柯南雁知道他跟邵妮有过电话联系时怀疑的眼神。虽然那是没影的事，但他不能不警惕，不敢再跟邵妮走得太近。
楼下响起频繁的嘀嘀声。
石砺看到了经过精心化妆的邵妮。她的五官本来就长得精致，经过精致的打扮，就像画儿似的不真实。他曾说过，他喜欢真实的人。邵妮听了进去，后来的约会都素面。他不知道这次她为什么又如此刻意。
两人来到芙蓉餐厅。邵妮故作神秘地向前倾身，对石砺说她能猜出他会点什么菜。她拿起桌上的笔递给他，让他在菜单上打勾。
石砺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目光，勾了两道便宜的开胃菜。
“好了，”邵妮说，“我们交换菜单，看是不是一致。”
石砺接过菜单，脸马上红了。还真如她所说。“你是怎么知道的？”他问。
“保密，但不能让你点的，我来另点吧。”她涂掉原勾，换了几道很贵的。
“两杯葡萄酒，谢谢。”她把菜单递给侍应生，接着转头对石砺说，“一人一杯，今天过节，就算你陪陪我吧。”
对，今天过节，虽然觉得跟她喝酒有些别扭，却难以拒绝。葡萄酒真的很好喝。一边喝，邵妮一边问他工作上的事情，石砺施展浑身解数，总算屡屡叉开话题。完了，邵妮又怂恿来第二杯，他坚决不肯。
“至少得来杯咖啡吧。”她露出哀求的神色。
石砺同意了。上咖啡时，他说：“现在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点了什么菜？”
她娇笑起来。“我没看见。可我知道揣摩你点菜的心思。”
石砺瞪着她。“我的心思就这么好猜？你真会撒谎。”
她狡黠地看着他，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不是撒谎，是我懂你。”
“我得走了。”他说。
“再来杯鸡尾酒吧，祝福你在月球生活愉快，或者太阳系任何一个地方。”
“不了，谢谢，我该走了。”
她笑着拉住他的手。他感受到她的柔软和温度，心一下也融化了。“很开心跟你在一起，”他说，反握住她的手。“还有机会见面的。”
“太好了，”她激动起来，差点扑在他身上。石砺闪身出了门，天空早已幽黑高远，夜风凉飕飕的，他打了一个寒噤，急匆匆地钻进门口泊着的一辆出租车里。他不禁沉沉地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