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隐形人”入境
中秋临近了，天天暖阳高照，这个上午天空更是一碧如洗。虽然天气预报说，接下来会有西北风，但下雨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柯南雁走进办公室时，三双眼睛好奇地瞪着她，随即响起热烈的掌声。她惊讶莫名，问有什么好事。石砺抢着说：“师傅今天好漂亮，好有气质哦。”
不过脱去千遍一律的警服，换了身酱紫棉衬衣、破洞牛仔裤而已，有这么夸张吗？柯南雁有意绕过警容镜。秀发还算整齐，椭圆脸有些苍白。疲劳的缘故，眼睛隐约浮现出黑眼圈。只能说，总体形象还算端庄大方吧。
她已经习惯了年轻人的没大没小。她在透过窗棂的朝阳里笑了，她觉得“气质”两字用在她身上挺受用的。这时，又有一抹阳光反射过来，柯南雁恍惚看见，晨光就停歇在年轻人的眼里，心头不觉涌起缠绵的温暖。
这段时间原本比较清闲，但每周一上午8点30分召开队会已成惯例，这是成立之初定下的，目的是总结交流前一周的工作，确定本周该做的事情。
这对几个不熟悉的人凑合起来的重案队，起到过极好的沟通作用，消除了扯皮行为，也一定程度上解决了郑航自作主张的个人英雄主义问题。
现在，柯南雁的队长威望已经树立，发出的指令都是众望所归，执行绝无半点含糊，这个例会已没多大意义，但只要不外出办案，三人都会等着她开会。
会议首先由欧菱通报每周治安状态综述，然后大家一起分析近期哪类警情突出。说来说去，他们总会扯到前面经办的几起案件，特别是外出抓捕麻亚川破获的网络诈骗案、梁乾谋杀案，以及涉及敲诈勒索的走私人体器官案。
他们一致认为，这些案件里还有很多疑点，主要是怀疑邵凡平在这些案情中担任了重要角色。可是所有关健嫌疑人死亡，一切都需要证据。
那些案件虽然都已结案，但重案队一直没有放弃调查，侦查中，他们也发现很多复杂隐秘的线索，每次议起，都觉得邵凡平的是一个“案中案”。
对柯南雁而言，只要邵凡平一天未归案，她就不会停止调查。出来混迟早要还。这话听着很虚，但说得挺实在。
讨论到这里，郑航突然说：“据说有个‘隐形人’入境，不知会不会是邵凡平家的亲戚？”
柯南雁的每一个职业细胞都对邵凡平反感。她不露声色地看了郑航一眼。
郑航准确地捕捉到了她的目光，不自然地说：“‘亲戚’是我给他的标签，兄弟单位发来协查函，说了这个‘隐形人’的情况，很可能跟一个潜伏很深的网络诈骗团伙头目接触。我第一感觉便是邵凡平。”
柯南雁又给了他默契的一瞥，告诉他，她在这一点上与他颇有同感。
“引起警方关注，又标明‘隐形’，说明这个人非同寻常。”郑航接着说，“假如他在我市行动，那么一定有人接应。去年以来，我们一直怀疑邵凡平跟境外有非法交易，企图让自己的生意起死回生，无外乎走私、诈骗和毒品。”
“柳玥案里那个幕后不也有邵凡平的影子吗？郑队怀疑有道理。”欧菱赞成。
她瞟了一眼笔记本。“外事部门也接到了通报，有个入境人员死亡，随身物品遗失，包括所有证照，可能跟这个‘隐形人’有关。”
网络诈骗是当下人们的终极噩梦，是公安打击的重头戏，因为跨境给办案带来极大的羁绊和制肘，如果入境的“隐形人”是跨境诈骗案的牵线人，对公安来说可能是最好的消息，也可能是最坏的消息。
“鉴于这种情况，”郑航说，“我们队可以重点关注此事。”
“我们手头没有案件，以前也盯过邵凡平，关注可以。但是，眼下混淆视听的情报多，‘隐形人’没有特别明显的犯罪迹象，不能让联想左右我们的行动。”
柯南雁说完，环视了一下三人。石砺急于证明自己的价值和勇气。“他已经有杀人嫌疑，”他说，“我们先盯，相信他不久就会露出马脚。”
郑航用铅笔轻轻敲着嘴唇，表情高深莫测。但柯南雁从他的姿势上判断，他是支持石砺的。她意识到郑航在观察自己，等着她的肯定，心略微一沉。
“这事得请示陈局。”她说完，暗示会议结束。
柯南雁是个说干就干的人，但陈知止听了她的汇报，却直接否决，说网络诈骗案件的侦办反诈支队有统筹安排，底牌没有摊开之前，其他人不宜参与。
她仍不死心，安排石砺盯住网络。特别是有翻墙跟境外人联系的，扩线关联他的所有来往轨迹。石砺问是不是要找跟邵家的交集，她说是所有的。郑航则被安排关注相关部门的通报及行动，分析疑似“隐形人”的蛛丝马迹。
郑航什么都没问，他能够猜到，不论陈知止态度如何，柯南雁对这条线索不会放手，她针对的是邵凡平这条大鱼。这一点，他必须全力支持。
傍晚时分，石砺发现一个网民接下一条任务：帮忙接待一个外地朋友，面谈，有酬金。他觉着可疑，循着网址查到了现实里的人，叫马年。
当晚，郑航和欧菱进行了跟踪。马年出门十分鬼祟，一路绕圈，确认没被跟踪，才将防晒夹克帽蒙在头上，悄悄地往夜深无人的工业园深处摸去。
郑航和欧菱分头悄悄尾随。欧菱没想到在车间拐角处碰上辖区派出所的副所长姚静。姚静接到指示，带人蹲守，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不接通知，不得行动。不过，看到欧菱，她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郑航跟欧菱碰头时，反诈支队已经开始行动，因为事先获取了情报，里面安排了内线，支队得以指证并逮捕了有关人员。对于摧毁一个诈骗窝点，行动十分成功，但郑航两人前功尽弃了。
审讯中，诈骗窝点头目承认发布了马年接到的任务，但他是个二传手，任务来自境外，他也不知道上线是谁。柯南雁知道，任务虽然来自境外，但汉洲一定有人策应，窝点一破，这条线也就断了。
窝点头目还供认发布任务人叫马丁·张，中文名张文元。这个名字十分耳熟，不就是入境即被害的死者吗？外事办通报了。前后的事情都连贯起来，“隐形人”可能杀害并盗用了张文元的名义。
陈知止表扬了柯南雁的做法。“不，我们只是跟反诈支队发现了同一条线索而已。”她说，她知道此案仍然跟重案队无缘，但她把所有案卷复制了一份。
“我觉得你们的行动非常谨慎，恰到好处。”
“谢谢表扬。”郑航插了一嘴，“您这么说，说明您不想将案子交给我们。”
陈知止的脸即刻拉下。“放心，有的是事给你们做！”
柯南雁没有再说话，把目光投向了窗外的秋阳。她脑海里出现成立重案队时，陈知止对她做过的承诺，跟他此时的话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