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感觉自己无耻
回到办公室，石砺给郑航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与五个蒙面人的交锋，但隐瞒了在邵妮家睡觉的事。
半小时后，石砺与带着痕迹检验员过来的郑航在古民居碰面。
郑航一见石砺就火大。“能保住小命，算你走运，石头。”说话时，恶狠狠的样子，好像石砺还活着，他一点都不开心。“违反我的命令，自行其是，连个信都没有。单凭这点，我就可以把你踢出专案组！”
“你不会。我给了你好东西，一个突破口。”其实石砺心里不是这么想的，他想的是你自己都在被调查期间，还说我呢。
郑航憋住火，难以置信地摇头。“他们真的丝毫没动你，像个正义的黑帮？”
“这种事，明眼人都看得见。”
他们走进古民居下水道口，洞里黑暗阴湿，扑鼻而来一股恶臭。
“那人说得挺在行。那夜下雨，石板地坪积水从洞口流下去，洞里水更大，有人经过不会留下任何痕迹。我们发现的脚印是第二天雨停后留下的，发票和打火机也是。可我们没公布的信息，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别忘了那个保安，还有王亚星。”
他们再次进洞搜查。石砺将重点放在洞壁，以及下水道交叉口，一直向前走。下水道开始笔直，直通江岸，忽地有条叉道大弯，那是汇过来的另外下水道。他用电筒照照洞顶。“这里有人不久前走过，瞧这些印渍。”
那条岔入的下水道尽头有一段楼梯井。他们沿梯爬上去，人人高度戒备，随时准备开枪。有一道铁栅栏，却没锁。他们轻轻推开，远处有道光线射进来，可能已接近出口。
痕迹检验员反省第一次进洞勘查，既看了直通江边的下水道，又看了叉洞，只不过叉洞看起来没有任何痕迹，没有深入进去。
出洞是垃圾站。地上扔满杂物，检验员仔细勘查，已搬运过多次垃圾，痕迹十分杂乱，无迹可循。他们出楼来到公路上观察，四野寂静，无车无人，对面是一家废弃工厂的宿舍楼，墙窗破败，久未住人的样子。
“没住户，没有商家，没有车流。这正是他们利用这里的原因。”石砺说，“一辆破车加两个人出现在这里，即使有目击者，也只会被认为在运垃圾。”
“我还是不明白，他们千方百计引你过去，就为说几句用手机也可以说得清的话？始终蒙着面，却又暴露那个保安，让我们有迹可循？他就不怕我们把那个保安扔进看守所，来硬的？”
“我想，这一切透出一个信息，他们是一群感恩柯队的人，在为柯队鸣不平，也在调查柯队十年悲惨经历的背后原因；甚至告诉我们，他们愿意跟我们分享调查结果，协助配合我们破获柯队遇害案。”
郑航脸色不太好看。“他有没有说起‘隐形人’？”
“没有，但提到贩毒和网络诈骗，认为那些案子线索不少，可以追查一番。”
“真不希望他们插手，石头。如果他们之中有人遇到危险怎么办？”
“庆父不死，鲁难未已。”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他们是平民。”郑航说，“回去将前天晚上遭遇保安，及上午见到老人的经过做一个详细陈述，不得有丝毫遗漏。”
“那有什么用，保护他们吗？”
“目前我们只能做这么多。”郑航说完，便看到一辆汽车驶过来，欧菱从车窗里伸出头，大声喊他。
姚静下车走向垃圾站右侧。“这里我以前走访过，原来住着一两户人家，总是投诉垃圾站发出臭气影响他们的生活，还引来不三不四的人，缺乏安全感。”
欧菱好奇地四处望望，视线掠过某件东西看向别处，忽地又收回来，死死盯住那件东西。“有戏。”她说。
“什么？”郑航问。
欧菱一指。“你看，这不有目击证人了？”
郑航看着对面的宿舍楼。三楼正中的窗户跟其他所有窗户一样紧闭着，但窗玻璃完整无损，隐隐透出窗花和窗帘，窗顶插着一束树枝和旧报纸，在风中哗哗地响。那是伪装，树枝和报纸里藏着一个摄像头。
“好，”郑航表扬了欧菱一句，“差点把我也骗过去。”
看见石砺的新伤，欧菱的话和石砺想的一模一样。“又让人揍了个屁滚尿流？重案队的名声都快被你败光了，石头。”
石砺说：“下回再挨揍时，一定让对方打不显眼的地方。”
郑航没让他们继续调笑下去，叫上欧菱联系户主。姚静终于走到石砺身边，皱着眉头，轻声问：“你没事吧？”
她把石砺拉进车里，一定要替石砺再敷些药。手指抚过他的肌肤，那种感觉十分舒服。石砺想起了中午邵妮敷药的情景，她们一个举止高雅，极为迷人；一个容貌秀丽，聪慧矜持。
这种比较让石砺感到自己十分无耻。他的内心一度挣扎，要不要向姚静坦白中午的一切，并说出心里的疑惑。终于在姚静敷匀药的时候，他转过身来，看到姚静微眯着眼睛靠在座位上，说：“你大概有什么话想说。”
石砺语音急促，“那群人看起来像刚从监狱里放出来，个个孔武有力，却又不像坏人，充满了正义感，真是奇怪。”他说完的时候，手掌重重地拍着靠背，发出噗噗的声音，光线里飘起雾似的灰尘。
姚静仍微眯着眼，她不响。好一会儿瞪住他，突然大声说：“那些人不在我辖区，我也不了解他们。”姚静的脸涨得通红，仿佛为自己的无能而生气。
这让石砺深感诧异，这是他第一次见姚静如此生气的样子。
一个念头倏忽闪过，石砺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去拉姚静的手。姚静却已恢复平静，她推开车门走了出去，接着说：“好吧，让我们一起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