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假窝点测试
郑航连续两天带人搜索着窝点，寻找将网络诈骗跟柯南雁被害案联系起来的证据。他希望能找到些什么，彻底查明案件的真相。
陈知止等着听他的汇报。“我猜我一定是颗灾星，陈局。”郑航说。他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他真的怀疑自己不知怎么忽地成了个扫把星。
石砺大着嗓门：“不，真正的灾星是罪犯，穷凶极恶地杀人掠财，坏透了。我就不相信抓不住他们，郑队，现在道歉还为时过早。”
“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陈知止道。两人闭上嘴。“别的少啰嗦，我要一个解释，媒体怎么摸准你们的心思，将诈骗跟谋杀联系起来的？”
“这话我从来没有说过啊，陈局，”郑航说，“我简直不敢相信，分析会上的推测，媒体是怎么知道的？”
陈知止逼近他的脸。“我在问你呢，郑航，这可不是刚刚发生的事。”
郑航毫不畏缩。“我是个侦察员，不是新闻发言人，从不越俎代庖。如果你想把我赶出专案组，那就赶好了，正好中了人家的计。”
两人怒气冲冲地瞪着对方，最后表情都缓和下来。
试探失败，陈知止突然莞尔一笑，示意他们坐下来。“算了，”他说，“这事是有蹊跷，姑且再相信你一次，给我再下把劲，查实查透。”
“只要我脖子没圈进绳套里，我一定会把罪犯的脖子套进去。”
“话说得真精彩，郑航，记得提醒我下次提拔你。”陈知止讥刺道。
“分析会上的话，难免走漏风声，”郑航说，“但是，还有一种可能，别有用心的人猜准了我们的意图，有意煽风点火呢。”
“前面的话算我白说。”陈知止转身拿起一份卷宗打开，“市监局和禁毒部门联合调查，发现一批没有批号、没有药准字的境外走私药品，在地下疯卖，现正送国家权威机构鉴定。你看看，会不会跟我们正在查的案件有联系？”
郑航有些吃惊。“药品黑市交易？”他问，“你怀疑是迷晕我的那种药水？”
“不仅如此，以前多起案件都有它的影子。”
郑航一页页翻着文件。“哦，这么长时间没有露馅，要不是他运气好，要不是他非常小心，也许二者兼备。”他说。
“诈骗、杀人、走私……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但一定有内在联系。”
郑航不想讨论下去。“我先拿走了。”他说。看到那些药品，他便有些神思恍惚，感觉什么可怕的东西潜伏在附近，可就是抓不住，无法确定。一切都是那么隐晦，捉摸不定，好像一场噩梦将醒未醒时分的情形。
石砺跟郑航到停车场，一直关注着他，脸上的神色近乎同情。石砺从没见他呈现这种表情。“嗨，郑队，要不你开车吧，我们一起去江边兜兜风？”
郑航有点摸不着头脑。“什么？”
“跟你说，情绪糟糕的时候，没什么比驾车兜风更让人长精神的了，包你马上好。”石砺一边说，一边摆弄着不停发出嘀嘀声的笔记本电脑。
时间不早不晚，没到高峰期，又是出城，车道空空荡荡，基本没什么车。郑航大约明白了石砺想干什么，驾车一直向南向南，秋风刮着落叶漫天飞舞。
“案子越来越复杂了，我真不希望你们这些年轻人跟着遭罪。”郑航瞟了瞟两眼始终没离开过屏幕的石砺。
“你不也是年轻过来的。”石砺说，“我倒觉得，犯罪分子就算狡猾透顶，做得再巧妙，既然呈现出问题，那也就离进监狱不远了。”
郑航靠在椅背上。“十多年了啊，一直被怀疑，却一直继续犯罪，一直没有被我们抓住把柄。下一步他一定还有替罪羊呢。”
“直觉告诉我，下一只替罪羊就会全面暴露他自己。”
石砺的乐观让郑航十分吃惊，却也无缘无故地让他嘘出一口长气。
“停。”石砺突然向郑航挥挥手。接着，他的手指又落在键盘上跳跃。
郑航“嘎”地停下车，看着屏幕上的图像瞬息闪烁，知道石砺的网络追踪有了结果。这段时间带着石砺追查诈骗窝点，听石砺不时说到流量、IP，他对屏幕上显示的一些信号，也能看出些许门道了。
“又一个IP找到了，它的网络流量来自这里。”石砺说。
屏幕上，北斗地图显示出汉洲大道和洲南大道的交叉路口，随着信号向下推进，移动数据似乎像飞机在万米高空滑行，音波在耳旁呼啸而过。这种惊悚的滑行最终停下，呈现出一个小地名。那地名上覆盖着网络信号。
抓捕组随即出发，到达测定地点跟他们汇合。
信号越来越强，最终落在城南街道白洲村一废弃厂房里。石砺留在车上，看着郑航指挥便衣刑警分散包围。心里咯噔一响，这里太符合诈骗窝点特征了，像得不似真的。
郑航破开门锁。厂里大部分设备已经搬走，垃圾遍地，一栋栋厂房寂静无人。
理论上说，这是实施电信诈骗的天堂。没有机器干扰，没有常住邻居，无论怎么发出噪音都相对安全。但这里不适宜做诈骗后台，不好安装服务器设施。当然也有例外，因为诈骗团伙可以打一枪换个地方。
石砺趴在狭窄的座位上，注视着屏幕。“IP在这里，但人可能已经撤离，因为IP突然断开了。”他说。
搜索展开，发现多人活动的痕迹，还有一台普通的TP-LINK。
石砺将TP-LINK捏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他十分认真的从底部抠下一块蓄电池，高高举起，让阳光照耀着它。这颗电池让TP-LINK在一段时间内发出了信号，目的是测试它会不会被警方追踪到。
郑航安慰石砺，这样的信号你都能追踪到，只能说明诈骗分子已没有了藏身之地，他们必须转移它处、寻找自己的新犯罪地了。
石砺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有释然，也有懊悔。诈骗分子怎么会用这种简单的东西测试他呢？难道他们决定逃跑？
接着，他心里又涌起新的懊悔：郑航又要自掏腰包，为厂房主人换把新锁了。